东方霁遥见王乐凡时而与她大师兄相对凝望,时而又私语轻笑,她那个大师兄明明昨日才做了伤害她的事,什么事值得她不停的展露笑颜给他看?
他越来越烦燥,五指紧攥成拳,努力控制自己不失控。
他可以猜透天下任何人的心思,唯独她,总令他慌恐,无法准确掌握她的心思。明明清楚她的性格,她来赴约,该是来做个了断的,然而心中却烦闷不安,唯恐她改变主意。
方遥晨与她青梅竹马十几年,情谊深厚,是他不能比的,他能赌的只是她此时对他的真心而已。
他该相信她。
压下胸中烦闷,听到王乐凡爽朗的声音:“大师兄,我先告辞了,东方霁在车上等我呢。”
他掀开窗帘,瞧见方遥晨面上错愕的表情,心情甚好,唇角不自觉地高高扬起,她此话分明是在公开两人的关系。
“上车。”愉悦的声音唤道。
“嗯。”
王乐凡跳上车,掀开布幔,眼前男人眼底满是笑意,在他面皮上甚至看见两朵挑花,她嘴角抽了抽,干笑着坐进来。
男人一个长臂将她勾进怀里。
“唔——”
“主子,闷死人了。”
东方霁稍稍松手,道:“跟他说清了?”
“嗯。”
王乐凡听到闷闷的笑声,撇撇嘴,继而也展出笑容。
马车“吱呀、吱呀”地跑着,忽然,王乐凡叫道:“停车!”
马车停下,东方霁注视着她。
“主子,我得回去告诉大师兄。”
东方霁面色微沉,“什么?”
“七王爷的人可能会动手杀他。”
东方霁压下怒气,吩咐车夫:“调头回杨柳坡。”
还未到杨柳坡就听到呼喝声和兵刃相交的铮铮之声。
王乐凡不及多想,“倏”地窜出马车,人尚在空中,冷月剑已出鞘。
几个飞纵,跃至围攻方遥晨的数位黑衣人旁边,手起剑挥,一招下去,将刺向方遥晨腰眼的黑衣人解决掉。
旁边的四名侍卫见太子无事,均松一口气,提足精神应付眼前围袭之人。
方遥晨见她去而复返,又惊又喜,趁黑衣人被她逼退的空隙,道:“王师妹何故返回?”
王乐凡运剑如风,一招刺出,冷月剑嗡嗡鸣响,一名黑衣人应声仆地。
染血的冷月剑,在她精妙剑法下,更如有了意识,若游龙般围拢住攻杀方遥晨的三名黑衣杀手,黑衣人皆是一流高手,奈何,王乐凡内力充沛,冷月剑在手,竟攻得三人左支右绌。
另一侧,已有两名侍卫受伤,战斗力大减,两名黑衣立即跳到这边增援,王乐凡压力大增,她一人持剑拖住四名黑衣杀人,方遥晨对付余下一人,尚能自保。
王乐凡大叫:“大师兄快走!”
方遥晨密密使出飘缈山的剑法,道:“我岂能置你不顾,独自逃生?”
王乐凡瞅准对方破绽,一剑下去,对方捂住左眼惨叫,鲜血溅到她月白衣衫上。
她喘息道:“你看,西边又赶来四名黑衣人,大师兄,他们今日是一心要你的命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快走!”
两名未受伤的北玄侍卫也发现了正朝此处飞奔而来的黑衣人,大急:“太子快走!太子!”
方遥晨犹豫了一下,撤剑飞纵。
缠着他的黑衣人拼命跟上,攻势更急。
王乐凡见状,斜刺一剑,刀剑相交,黑衣人的大刀顿时断成半截,刀头“当啷”落地,方遥晨趁机脱了黑衣人控制。
此时王乐凡左侧门户洞开,一柄长剑瞬即刺过来,王乐凡拧身回剑,终是晚了一步,长剑已堪堪刺向腋下,她一咬牙拼着挨此一剑,冷月剑如矫龙般划过对方咽喉。
“噗”地一声闷响,黑衣人颈断倒地,腋下没感觉到预期的疼痛,只听“铮”地一声轻响,跟着眼前闪过一条白影,然后又听到“噗”地一响,又一名黑衣人直挺挺倒地,左胸一截断剑没入。
“主子?!”她惊讶轻呼。
东方霁面皮阴沉,凌厉扫她一眼,右手连挥数下,她面前攻击力极强的黑衣人变成了四具尸体。
赶来增援的黑衣人见方遥晨逃脱,立即向南追去。
王乐凡看了东方霁一眼,轻声道:“我不能不管大师兄。”说着提剑追向他们。
东方霁身形微晃,伸臂拦在她前面,冷冷道:“你留在这里,我去。”
王乐凡愕然。
“你们想同生共死,这样的机会,我绝不会给。”
丢下这句话,身形一晃,人已在十余丈外。眨眼间,他已经追上那四名黑衣人,抬手挥出,剑气如虹,四名黑衣高手顷刻间被解决。然后就见他纵跃两下,上了马车。
王乐凡摸摸鼻子,看了眼仍在与黑衣人缠斗的北玄侍卫,匆匆上车。果见东方霁脸黑如锅底,漂亮的双眸微闭,侧倚小榻上。
“主子。”
“……”
王乐凡叹气,喃喃自语:“他是我大师兄,十几年的感情,我岂能舍他不顾?”
冷如寒冰的男人突然双目暴睁,霍地坐直:“不要再让我听到‘十几年的感情’这几个字!”
王乐凡吓了一跳,身子后仰。
马车狂颠两下,显然,他把车夫也吓着了。
“为了十几年的感情,他可以吻你,然后在我面前炫耀你们十几年的感情,而你……你可以把命舍给他?!”
“我……”王乐凡挺直身子,道:“我说过他吻我是意外,我从没允许他吻我,我更加没想过把命舍给他,那一剑虽然冒险了些,但也只会受点伤,不会危及性命的。”在东方霁逼视下,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当时撤剑护着大师兄撤离,着实太过冒险,若非仗着冷月宝剑在手,及时斩断那名黑衣人的厚刀,倘若动作稍慢一瞬,来不及补救左侧门户,她不死亦是重伤。难怪东方霁会发怒,在他心里,肯为一个人连命都不要,定然是心里有那个人吧,何况他心里有她,他会为她担心。她心里也明白,大师兄对她有情,是真的,但他更爱的是自己,若换作东方霁,绝不会抛下她独走,虽然当时她极力护着他走。
念及此处,朝东方霁笑笑,道:“主子就在附近,怎么会让我送命呢?我是有恃无恐啊,主子。”
其实正如她所言,当时她潜意识里也是认定东方霁会不忍她受伤,肯定会施以援手的,有点苦肉计的成分在里面,只是没想到他身手太快,竟及时救了她。
闻言,东方霁脸色略为缓和,冷哼一声,重新闭目养神。
王乐凡摸摸鼻子,悄声嘟噜:“小气包子。”
东方霁半睁眸子,斜睨她一眼,继续养神。
她赶紧正襟危坐,也闭目养神去,至于大师兄,只要黑衣人追不上,回到官驿,多的是人保护。那群黑衣人肯定是七王爷派的人,七王爷联姻无望,以她王乐凡为棋子拉拢大师兄又不成,才会痛下杀手,只要让北玄太子死在朝曦国,两国打仗是必然的。
回到别庄后,怒气未消的某人撇下她回自己房间,自知这两天一直理亏的女子只好再次摸摸鼻子,任他自己发怒去。
她倒是若无其事地到济民堂找水月。
水月看起来很忙,像个陀螺般转个不停,王乐凡边喝茶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眨眨眼,就是不知她是真忙还是装忙。
视线随着水月转来绕去,水月终于发狂,走到她面前,一拍桌子,怒问:“你倒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啊,就是来看看你,等你一起走。”她说得极其暧昧,医馆里的掌柜、伙计甚至病人无不侧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