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优美的校园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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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四季的味道

阿黛

“你觉不觉得四季是有味道的?你能闻得到吗?”他总是这样的问我,而我轻轻的摇摇头。他说没有关系,因为你终归不是我。

我不喜欢长久的与别人的眼神交会,因为那里多半隐藏着的是一个人的灵魂,而我更不喜欢和一个赤裸裸的灵魂靠的太近,这样会使我感到不安。所以每当我和他四目相对,我会匆匆的移开目光,他静静的笑,不经意似的说:“阿黛,你是个太过自我的女人。”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这样的呆着;我静静的坐在他的病床边,而他长久的注视着窗外。很久,他用梦呓般的话语对我说:“阿黛,你闻得到四季的味道吗?”我揉揉发酸的眼眶,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理解不了这个太过沉静的男人。

我该用“多彩”这个词汇来描绘自己的生活吗?一对事业成功的父母,我于是从三岁开始学习绘画、钢琴、书法、朗诵、舞蹈、礼仪。我的优秀,成了父母骄傲的资本,而我后来才发现这一切所谓的幸福原来只是用来给别人欣赏的荣耀。十三岁那年,我被一场有预谋的事件改变了我的生活:父母离婚并开始追求各自的幸福。我一下子变成了拥有两个父亲和两个母亲的孩子,而那时我觉得自己连孤儿都不如。我扬言要离家出走,但他们好像并不理会,所以我真的跑到了上海,却失望的迎来了母亲的秘书。我用一种破坏性的改变来完成我的蜕变,我在我的左肩上刺了一只血红色的蝴蝶,因为我觉得蝴蝶是死前的灵魂,很像那时的我。

我的再一次改变是在十九岁那年,原因是邂逅了这个男人。那天,天下着雨,我孤独的在这座城市中漫无目的的走着,任由雨水浸湿了我,直到午夜我晕倒在街头。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的一张陌生的床上,一个陌生的男人趴在床边。那个男人就是他,而我就像是一只被他捡回的小猫。

头很痛。我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个样子,推醒了身边的他,他揉着眼伸了个懒腰,然后摸了摸我的额头,淡淡的说了句:“烧退了。”便转身去厨房做饭。我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久后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那味道让我似乎是有了家的感觉,心里怪怪的。

“来,吃饭了。”他招呼道。我奇怪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而叛逆的如同张牙舞爪的野猫的我为什么会乖乖的听他的招呼顺从的像是家猫一般。我们静静的吃饭,谁也不多说一句,偶尔他夹起一筷子菜放在我碗里,而我只默默的吃着,那感觉就像是一对生活已久的默契夫妻。

饭后,他收拾碗筷,要我到床上休息。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那宽宽的厚实的背让我突然有一种要依靠的感觉和冲动。那晚,我对他诉说了我的一切,他一直静静的听着,最后他对我说:“留下来吧,我照顾你。”当时我哭着抑住他,而他摸了摸我的额头,在那里轻轻的亲了一下。

从那天后,我从大学宿舍搬了出来,便一直与他一起生活,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生活对于我又有了新的色彩,他的沉静与我的不羁把我们在生活中揉合在了一起。但我们从来都只是相拥而睡,他也从来不会对我做出那些事情。他说,要等到我们完全了解对方,一切都安妥了才行。他是个认真的人,对一切都很负责。所以才会从路边捡回了我。

当我们在一起时他总会问我:“阿黛,你知道吗,四季是有味道的。你闻得到吗?”我总是笑笑说:“你真傻,哪来什么味道呀。”这时他便很认真的说:“是真的,你仔细闻闻。用心去感受。你一定会闻到的。”可惜的是我从未感受到过。

他身体不是很好,他说是一种很少见的病,医生说不可以做剧烈运动,情绪也不可以太过激动,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便一直是这般的沉静;而我也惭渐的学会子照顾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静的过去,便许多的事情常常是我们无法预料的。那天晚上,我的手机响了,是母新打来的,她劈头盖脸的将我臭骂一顿,质问我为何私自搬出学校;还和男人“同居”?我不知道母亲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情,大概是她偶尔想对我表示一下作为母亲的“责任”,将电话打到了学校的缘故吧(事后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我静静的听完母亲的“关怀”,然后一言不发的关上了手机。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睡吧。”第二天我便换了手机号。

一个星期后,母亲找到了学校,把我“带”回了“家”,不准我出去,不让我和他联络,学校也办了休学。我和母亲大吵一架,这大概是我们有始以来最为激烈的一场了,而后我们便再也没有互相说过话。

几天后,母亲突然把我放了出来,我奇怪是为什么,直到见到母亲,我才知道原来他找到了这里。沉静的他在与母亲的争执中,将我对他讲的那些想法、那些真心话全部都告诉了母亲。母亲似乎是明白了,却执意不肯让他见我,带我走。终于,他再也无法承受激动的情绪晕倒在母亲的办公室里。

他被送到了医院,昏迷中他一直呼喊着我的名字。直到医院告诉母亲如果再这样让他昏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母亲才将我放了出来。

我狂奔到医院,他仍在昏迷中。他的脸变得苍白消瘦,我哭着在他的病床边守着,不断叫着他的名字。那时,我想如果他再也无法醒来,那我就这样陪他一辈子,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和他一生不断的纠缠。

好在他终于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体越来越弱,于是我就这样静静地坐在他韵病床边,而他总注视着窗外,然后问我:“你能闻到四季的味道吗?”我摇摇头。我的脑子里想的都是怎样让他快些好起来,至于四季的味道,四季究竟是什么味道的,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需要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从他身上找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