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冰瀑布的正下方的近处,鸦才感觉到这座瀑布超乎寻常的规模。铺天盖地的冰流碎屑哗啦啦的以万马奔腾之势直冲而下,在地上溅起足足有十米高的冰花,冰花打下来再溅起不低的碎屑,直到百米之后,这洪流才有稍缓之势。
红衣男子就停在这冰流稍缓的地方,用眼神示意鸦开始。
鸦略一犹豫,便缓缓走进了这冰流之中。刚触及这冰流,她便难以自制的浑身打起寒颤,再迈出另一条腿,顿时感觉到异常的沉重,好似有什么吊在脚上,意图把人直直拖入冰流底才甘心。
“很沉吧,这冰,虽比不得身为弱水时的不浮一毛,却也多了许些重量。”红衣男子微笑。
鸦回看他一眼,提了提气,轻巧的将腿拔了出来,稳稳当当的走向了冰流中央,丝毫看不出冰流打在她身上时所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一步两步三步,很快,鸦就蓄力向着冰瀑布底进发。
红衣男子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白虎在他身边站着,突然注意到这人的眼眸中没有丝毫光彩。
瞎子?还是……
当鸦真到达冰瀑的正下方时,她已经察觉出了这座异常瀑布的难搞定之处。细碎的冰屑并不如水一般划过就流走,它也许会在哪个地方卡住,然后带给你持续的冰冷和麻烦。尤其当冰屑因为体温而融化,却因为超低温而再次在身上结成冰道时,这种反复的折腾更难熬。最麻烦的是,因为冰屑的细小和密集,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呛到气管中,如果这种不小心的事多了,等待着鸦的就是天然的雪葬场。
鸦尽力低着头,幻化的衣物在面上形成了雪白而冰冷的面纱,却依旧要小心可能凝结成板而导致的窒息。同时伸手在光滑而坚硬的冰面上抠弄着。这冰川不知是多久以前就形成的了,其坚硬度是之前的秘火之殿完全不能比拟的,鸦戳了好半天才堪堪将指甲钉在冰上面,更别提将手指一同打入冰川中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了。这些冰不仅坚硬,更糟糕的是它太脆了,只要发力的方式不对了那么一些,哗啦,一大块脆冰就会毫无预兆的脱离,这让无防备的鸦吃了个苦头,直直摔回原点——那时她已经爬到约二十米的位置了。
心底微叹口气,鸦曲张了下手指,指甲里满是细碎的冰屑,之前摔下来时情急之间抓在冰壁上,结果不但没有止住坠势,反而在冰面上拖出了五道划痕,结果现在手指冰痛的要命。
是攀爬的方法不对吗?但是……
红衣男子突然开口了:“水,以柔克刚,有容乃大。”
“哈……”鸦长呼了一口气,坦然的站在冰瀑布下受着巨大的冲击力和冷到骨髓的寒意,隔着劈头盖脸的冰流眯着眼看向红衣男子,但红衣男子也就说了这么一句就不说了,鸦还没回味他话语的含义,就听到红衣男子一脸肃容的警告道:“如果停留时间过长的话会有怪物出没。”
鸦并不为所动,用不变以应万变。
果不其然,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鸦只感觉身边的冰流似乎一下涨高了不少——她确信这并不是因为她在向下沉——而后不到半秒,天突然黑了起来,之后便是地动山摇,不,准确的来说仅仅是这周围的一小片环境在动。
鸦立刻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怪物已出现,那不知是什么的存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她一口吞了。
一旦有了这个意识,也能察觉出周围的环境的异变。
不再是单纯的冰雪流,不再仅仅是刺骨的寒冷,隐晦而阴暗的腐蚀悄然发生,是……胃酸!
皮肤开始焦黑,有了炭化的趋势,鸦皱着眉被颠的找不到方向感。本来打算靠近鱼腹或什么的地方破体而出,却没意料到这怪物的皮肤异常滑溜,鸦仅仅是摸得一手粘液便再次被甩来甩去。
眼睛先刺痛到模糊,她不得不闭了眼,然后是其他较为娇嫩的皮肤……
该死的!
鸦连龇牙咧嘴这个动作都不能,因为此时外界已满是酸液,她若一张口,酸液必定会腐蚀到她的脏器里。
又是猛地一晃,鸦感到好几次自己都撞到了这怪物的内皮上,但除了一身黏液她还真没有什么收获。左颠右颠,本来就有点晕车晕船的鸦反胃了。
忍住忍住!以柔克刚有容乃大以柔克刚有容乃大!
有了!
鸦突然得了灵感,感谢这些年武侠电视剧的摧残!虽然早已不接触,但她还是记住了有种太极叫做借力打力!
想脱困,就要先化被动为主动!
本来好暇以整在一旁看热闹的红衣男子突然讶异的看到眼前雪白的巨鱼鱼腹上突然鼓起一块。虽然这个鼓块马上就消失了但几乎就是在同时,与之相对应的那一边的鱼腹上鼓起了一个比之前还大的包。红衣男子微不可查的皱皱眉,他还挺喜欢这条鱼的,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宠物,但玄大人的吩咐又不能不听……
在他犹豫是否要出手的时候,不过须臾,鸦就破鱼腹而出,同时带出了一堆的胃酸,溅的到处都是,虽然很快又被不停息的冰瀑布流给冲干净了。
鸦甩甩头发,抹把脸,使劲眨着眼睛的看向四周,她现在暂时不希望这眼睛废掉,毕竟只有过关了才能刷新状态。还好,视力只是降到比较模糊的程度,就好像一瞬间回到了那个还需要戴着眼镜的安逸时代。
鸦恍惚了一瞬间,却没有忘掉要牢牢抓住手上的巨鱼,这可是她过关的依仗。
看也不看向红衣男子,鸦手上开始加力,只见才死没多久就被冻的硬邦邦的白色巨鱼违反常理的被她一点点的举了起来。较小的身材和巨大的鱼身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刺激的刚失去宠物的红衣男子忍不住出言讥讽道:“都说了以柔克刚,你这是想做什么?以刚克柔吗?哼,不可能的。”
鸦反常的理会了他,更反常的拉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轻轻瓮动没多少血色的唇瓣,满含不屑的话语一字不差的钻进了红衣男子的耳旁——
“……”
——————“靠,失败了!”另一端,同样进了机甲专用版的四象阵的墨一身整洁却满脸疲惫的躺在玄长满了杂草的厚重背壳上,用思维波与玄懒洋洋的交谈着,“第三次了,水之阵居然还是失败了!不就是以柔克刚和借力打力吗?为什么还要死得痛得要命啊……”
“你猜。”忙着和自家宝贝舞沟通的玄没什么功夫理会他。
“你猜我猜不猜。”墨在心里翻个白眼,却再没听到对方回答,不由得暗骂一声,改为和通过火之阵得到的奖励——私家智脑——抱怨。
“小黑,你说为什么?”
“首先,主人你的问题太过笼统,请恕我无法回答,请给出更多数据。其次我觉得主人你现在的精神状态适合睡觉,而不是在这里无理取闹,最后,我的名字是黑尔兰德斯,请不要简化为小黑。”执事模式开启的管家服男子一板一眼的正经回答道,不出意外的看到自家主人瞪大眼的炸毛状态,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调出另一段程序,开启安抚模式,道:“先睡觉,起来我再回答你。”
于是墨的一大堆话就这样被一句话轻巧的堵回了肚子里,他很想继续吐槽抱怨一番,可腹黑执事居然及时打开了催眠音乐,再加上他用轻柔的语调劝说道:“您睡醒还要继续闯阵呢。”
极富磁性的温柔男低音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墨大脑顿时咔擦就断了电。
沉眠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有什么不对咦……
傻瓜你醒来到底是要闯关还是要听答案……
热血派靠直觉生活的二缺青年你伤不起……
于是等到墨第N次闯关失败后,他终于想起了这个每次都被自己腹黑执事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绕过去的问题,终于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坚定的态度让腹黑执事也没了办法,执事转转眼珠说道:“直接说出答案多没意思,而且规定也是不允许的,不如,我给您讲个故事?您来自己理会?”
热血青年同意了这个折中的办法,他并不想为难自家万能执事,万一折腾跑了谁来做饭。
“从前有一根草,风吹多大力都不会摧毁它,但有天孩童无聊时顺手掐断了它,于是它死了。”
“……然后呢?!”
“没了啊。”
“……怎么可以这样我还没懂呢就一根草啊你到底说了什么啊啊啊啊?!”
孩子,他只说了讲故事让你自己体会,置于体会得到体会不到,故事含义的隐晦程度……啧啧……
——————同一时刻,玄给舞讲着这个故事。
“啧,其实这故事超级简单的,大约是只有二缺真的理会不了吧。”
舞笑了笑:“玄,我没懂怎么办?”
“呃……”
——————同一时刻,在鸦彻底发力的那一瞬间,红衣男子终于听到了那仿佛是从天际传来的不屑:
“白痴,一力降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