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王朝间的对话:朝鲜领选使天津来往日记导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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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阴晴史》导读下卷(10)

大朝鲜开国四百九十一年即中国光绪八年五月十五日。”(〔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66页)

原书上有注曰:“对德国大使之答书”(韩文)。

原书“如贵国领事等官、于换约之前、至通商各口、当以宾礼、相待未便、以公文往来议事”断句有误。

这是赵宁夏和金宏集发给德使巴兰德的照会。时间是1882年6月29日。

“德约款,与美、英两约,一字不差。惟第十三款,用三国字为异。录于下:

第十三款

此次所定条约,系用中国文、德国文、法国文各三纸。业经公同译校,各相符合,毫无讹误。嗣后,如有彼此不明之处,除各用两国文字外,兼以法文为正。至日后往来公牍,朝鲜专用华文;德国亦用华文。或用德文,必须以华文注明,以免歧误。”(〔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66页)

原书“必须以华文注、明以免歧误”断句有误。

这是特殊时期的外交规定。对于朝鲜王朝来说,他们没有可以使用德国语言的外文人才。其与德国的外交通商条约要用汉文、德文与法文来书写。而其谈判的对手,则必须也要把自己的外交文书翻译为中文,才可以被接受。“至日后往来公牍,朝鲜专用华文;德国亦用华文”的规定,其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对于德国方面来说,接受“或用德文,必须以华文注明,以免歧误”的外交要求,也是一种变通。否则,德国人就没有办法打开进入朝鲜半岛的大门。

“在外文迹,并有另录册子:《德国国书》《答国书》《德使照会》《答照会》《彼此全权字据》《换约后彼使照会》《答照会》《我国照会彼国存案》(一如照会美国国文。原注)、《张制军咨文》《张制军抵李山响相公书》《清使问答》《礼部咨文》《北洋咨文》。

此次奉有下封书一度,文迹亦同一抵(当为”祗”字。笔者)受。见家书。千驹自春呻吟。自四月初委痛,尚未巾栉。盖缘感冒失治而然。甚切虑念。且都下旱灾太甚,至十次雩祭,间得雨二次,仅能浥尘。畿内骚动,甚于丙子。不胜闷虑。”(〔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67页)

原书上有注曰:“外交文书”。

原书“文迹亦同一、抵受见家书”断句有误。

“委痛”的意思是一直病歪歪的。“委”在此处的意思是疲倦,疲惫。“都下”是指当时汉城地区。金允植的出生地斗湖,就属于此范围内。

看来,金允植担心朝鲜旱灾是有道理的。因为持续的大旱,民心骚动,京畿地区人心惶惶。朝鲜王朝的首都是汉城,其附近地区就是京畿。现在韩国还有京畿道。清朝时的中国也有京畿地区,即所谓直隶。其所管辖的范围就是原来的京畿地区。不过,李鸿章的权力很大,他不仅仅是该地区的总督。

“二十四日,晴。机器局许、潘诸人,送公文。盖向日制给之镪水手器所入录送,欲为备案也。即行照覆以送。

机器局照会

为照会事:案照贵国习造镪水工匠,须用造镪水小铅房、炉灶等全分。当饬本局委员点交小铅房壹座、随带木箱壹个、木凳二条、毡条十张、铜钉一磅、汽釜一座、随带炉子一座、汽门一件、黄铜压汽门一件、黄铜水门三件、黄铜汽管八尺、随用小汽管接头三件、汽管接头一件、磺炉一座。相应照会贵领选使,请烦查照前项数目,收楚见覆,备案施行。

须至照会者。”(〔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67页)

原书上有注曰:“机器局照会”。

原书“案照贵国习造镪水工匠、须用造镪水小铅房、炉灶等全分当饬本局委员”断句有误。“全分”是完整的一套设施的意思。

从此照会可见,天津机器局送给金允植等的,是一整套近代制酸设备。它们应该是朝鲜国近代工业的最初设备,也是朝鲜化学工业的起点。

“二十五日,晴,热。访许、潘两人,不遇。访文芝轩而归。夜有雨意。

二十六日,雨终日。虽未如注,终日下雨。今年初有。未知吾国,亦同沾否?

二十七日,朝雨,晚晴。两日之雨,足慰农情。犹恨少也。闻大直沽近处,有枪盗戕三个行人。中国此等事常常有之,甚可怕也。

二十八日,雨余晴和。学徒赵汉根移赴电报房。李熙民使从黄仲良,讲化学。

二十九日,阴。雨意甚浓。饭后,入天津城。访马眉叔,不遇。转往南局访王筱云。传尹石汀书,即马眉叔回津时带来者也。自上有送王筱云厚纸二百卷,及筱云所托贸来纸三百卷,尚在大沽未到。故尚迟传书。见此月尽,不可久淹书信,故先来传函。仍与谈话。”(〔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67~168页)

原书“有枪盗戕三个、行人中国、此等事常常有之”断句有误。

对金允植来说,连下两天的雨很有价值。他不仅惦记中国的农业,也惦记自己国家的农业生产。

原文“自上”是自朝鲜高宗那里的意思。

原文“枪盗”是指带枪的强盗。中国近代以来,具有高科技含量的武器很快就会被地下组织获取,此等情况屡见不鲜。金允植说“中国此等事常常有之,甚可怕也”。他所感到害怕的,大约不止是自己和随团人员的生命受到了威胁吧?

武器和其他的工具一样,具有其特定的生产与活动的要求。也就是说,一种工具被发明或者引进以后,该工具本身就自然会产生相应的使用与活动的规定。这可以看作是工具对于实践的反作用。从康熙皇帝开始,中国的宫廷就开始大量接触西方的科学与技术,康熙与乾隆的西学根底都是很深厚的。他们不是不可以发展科技,而是明白地禁止科技的使用与发展。康熙皇帝是深知西方武器与工具被引进以后的后果的。从这个意义上看,李鸿章等所进行的洋务派科技实验与建设,从本质上说,就是戏剧演出时的“救场”行为。任何科学技术与封建制度都是格格不入的。我们甚至可以这样认为,科学技术本身就不是清王朝可以提倡的东西。王朝与科技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不管是中国的清王朝,还是朝鲜的李氏王朝,都是一样。

正因如此,严复、****忠、徐寿与徐建寅父子等人艰苦卓绝的努力,才尤其显得意义重大。

“王筱云谈草

余曰:此次马观察之来,自敝邦有信。六月晦内专送一人,带银子一万五六千两,要员(当为”买”字。笔者)零碎器械,为国中设厂制器之始。窃念此事,极不易办。专来拜叩,惟阁下之商筹、指导是仰。筱曰:甚好。余曰:诸器缓急,莫先于枪炮;而枪炮皆需火药。惟火药精制之具,非汽轮大机器,无以合法。火药诸厂,机器极多,恐难购买。如何是好?

筱曰:容悉心细筹,分别缓急定购。现有银万数千两,莫妙于先买后门枪五百杆、前门枪五百杆,约需六七千两。制火药,不必如东局大机器。仍用人力舂法。仅买压水柜一具,亦用人力造成之,尚可与外洋所制,不大悬殊。再择应用各种小机械,酌买数千两,亦可敷衍目前。以后逐年添办,事无不成。余曰:诸般总乞从长酌办。弟则原无成见,惟指教之是从矣。大炮几坐及炮架,亦宜购买。炮子则敝邦工匠,或可造欤?尚须买几个而去。此外,铜片、钢铁、铅片等,及应用手器,并诸药物,亦须商买。并望深谅代筹。极烦费心,不安,不安。

筱曰:暂无多款,大炮恐难猝办。炮之大小、上下悬殊。有数百斤者,有数万斤者暨十数万斤者(大炮有价至银子万余两者。原注)。中国现购极大之炮,只有数万斤者。小炮尚可自造,大炮则不能也。若炮子,颇可自造。俟酌买机器后,所有应用物料,自当酌购若干以始基。余曰:数万斤之炮,非可遽议。虽数百斤之炮,尚须几个先买。威敌之器,莫先于炮。但未知小炮,亦有后门、亦有开花炮子否?筱云曰:我想贵国山多道险,虽有大炮,不便运输。过山炮不过用一马驮之,亦用小车载之。亦有后门,亦有开花子,能及千步之远。此最合用。余曰:此炮最于目下先试用之。若大而无当,反不中也。

筱曰:请托潘梅园,代贵国造做小铜冒手器数具,作价亦可闻。现代神机营所造手器甚好。既有现成木样,多造甚易。余曰:此诚甚好,然若云局内之物不论价,则未便开口。尚可代造作价否?筱曰:代吉林造手器,亦作价也。余曰:铜冒手器,当恳梅园代造。而此外机器、翻沙等诸厂手器,亦须略略购买,方好归试。筱曰:弟等自当妥慎代筹。(此下接书”转访周玉山”。原注)”(〔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68~169页)

原书上有注曰:“兵器工场设置计划”“大炮”“开花炮”“过山炮”。

原书“大炮几坐”里的“坐”通“座”,是量词。

原书“亦用小车、载之”断句有误。

原文“翻沙”即“翻砂”。

金允植介绍说,高宗准备于农历六月派人来天津,购买军火以及相应的制造设备。高宗给的预算大约是一万六千两白银。金允植希望此次购买的军火里,不仅有枪,还要有炮。而王德均告诉金允植,大炮有各种规格。其最大者要花费上万两白银。金允植接受了王德均的建议,准备为朝鲜国购买过山炮。其余的相应设备,金允植因为有了生产硫酸等铅房的经验,不好意思多次接受机器制造局的馈赠,让王德均为其提前算出价格来。王德均说,机器制造局为中国国内吉林所生产的这些设备,也是一样收费的。金允植这才安心。

“话毕辞起。访龚鲁卿,传尹石汀书。鲁卿指案上数部书曰:此业欲奉赠石汀者也。内有《星轺指掌》《公法便览》及《地球全图》各两部。其一部,奉赠阁下。

余屡辞不获,遂带归。复访马眉叔,不遇。访周玉山。王筱云先己(当为”已”字。笔者)在座。盖会商为我国购器事也。玉山曰:闻贵国欲购买小手器械,深喜且幸。余曰:此寡君之意。为敝邦制造之始。银子现虽未到,宜先事商酌,故仰布耳。玉山曰:铜冒、机器、小手器及压药之具,最是紧务。系是草创,不可一时张大。余曰:所持者狭,安望所求之奢乎?玉山笑曰:好,好。此系买诸外国,半年可到。须趁早酌定。余曰:酌量可否,代筹妥当,惟在诸大人盛筭。但目下姑无现银,未敢遽请远购。王筱云曰:暂无现银,不妨先算。余曰:事贵豫立。先算甚幸。玉山曰:王筱云深于器械,远胜于东局诸公既许(此二字当删。笔者)。公既许代筹,愿信之勿疑。余曰:王丈之深于器械,己(当为”已”字。笔者)所捻悉。业经浼托,岂敢有疑?玉山曰:招商局银子,间己(当为”已”字。笔者)如约所用否?余曰:己(当为”已”字。笔者)经多小(通”少”。笔者)入用。若来月晦间,敝邦有信,均可清账。不必践冬初之约矣。玉山曰:甚慰。喜动于色。盖非为银子而喜也。常虑我国不能践言,贻笑于人。今闻先期清账之言,为我国甚喜也。

语次,马眉叙(当为”叔”字。笔者)亦来。道两次不遇之怅。眉叔称谢。

余曰:俄人之陆路通商,拒之甚善。但未知听从否?马曰:事理所在,彼亦无以诘驳。余曰:俄使今在何处?何时东出乎?马曰:方在北京。向日,制军以贵国咨文之意,函致总署。尚未有回信来到。俄使去就,亦可知耳。

主人出茶果劝之。马眉叔指余谓主人曰:此次他升品。

主人举手曰:恭喜,恭喜!

余辞不敢当。因日暮,辞起,还寓。见有骑马随来者。问诸郑麟兴,以为海关署送衙役,寄信于东局总办者也。盖亦议为我国购器事也。”(〔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69~170页)

原书上有注曰:“龚鲁卿访问”。

龚照玙为金允植和其从事官准备的是两套书。金允植很感激。

此次让金允植最感动的是,周馥听说朝鲜使节可以提前偿还借的银子,十分高兴,面露喜色。在金允植看来,周馥是“为我国甚喜也”。一个中国的官员,为他国的守信而感到由衷的高兴,这样的外交也只有在金允植的时代才会出现。

****忠对周馥说的“此次他升品”,是指金允植被高宗破格提升为参判。看来,自金允植被提升以来,他多次会见中国官员,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已经是参判的事情。金允植一直在恪守古代读书人的行为准则。

在金允植的日记里,多次提到的中国官员“举手”,当是中国官员的作揖动作。周馥听****忠说,金允植已经被高宗提升为礼曹参判,自然作揖祝贺。

“六月初一日,晴,热。饭后,访本局许、潘两人。许不在,只见潘。语及我国购器之事。潘曰:要买铜冒全分器械,非三万两银子不可。余曰:建造草创,势难张大。此次所买,但欲具体而微而己(当为”已”字。笔者)。贵局代神机营造手器所(此处当缺一”费”字。笔者)银子几何?潘曰:万两以外。余曰:现今敝邦所需,不在于铜冒一事。如枪炮、火药、修理器机、水龙、举重及诸般药物等,不可偏废。实难专力于铜冒。择紧切先买,逐渐增补、扩充为好耳。潘曰:弟当商酌价值,日间开单奉呈矣。

余称谢而起。

初二日,晴,热。

初三日,晴,热。

初四日,晴,热。鱼一斋自开平煤矿还来,来访而去。

初五日,或晴或阴。下午,雨旋止。与首堂李应浚共访丁汝昌军门于天津城外,不遇。转往南局少话。还东局。遇雨霏微而止。见路上潦水盈盈。可知雨势,咫尺不同也。

初六日,初伏。雨余天气清凉,无庚热之苦。

初七日,阴。向晚蒸热。午后,访许其光观察,使通事传语,口谈。”(〔韩〕金允植《阴晴史》下卷,第17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