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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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猎虎(上)

刺客居然潜伏到军营之中,这需要多高超的隐匿技巧和武艺胆略,赵夏震撼之余,也不禁为他们的勇气与技艺折服。

王汾领着赵夏三人来到一处楼屋,这里有秦军兵卒把守,是供游猎之人休息之所,而林苑中的宫殿,是始皇帝专用的行宫。如果是盛夏,始皇帝则可能来这里避暑。

当赵夏三人跟王汾来到楼屋外,俪小姐和王小姐都已经进去,那些护卫不敢松懈,在楼屋内外警戒。

王汾刚吩咐一个护卫将马匹牵去,通武侯王贲径直走向他们。

“父亲!”王汾低下头去,不愿意直面他。

“君侯!”赵夏施了个拱手礼,近距离看着这位大秦通武侯,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通武侯王贲瞥了一眼王汾,然后指着青霜马对赵夏问道:“那鞍具是何处得来?”

“自家打造。”赵夏一阵惊异,这位沙场宿将目光还真是敏锐,一下就看出了这套鞍具的不同。

王贲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那鞍具,指着马镫问道:“这一对铁疙瘩,是用来垫脚的么?”

“嗯,在下对骑术并不在行,所以想出这个法子,将双脚固定在这‘马镫’之上,保持身子不被颠簸得掉下来。”赵夏如实答道。

王贲拉住缰绳,一脚踏在马镫上,猛地翻身上去。

“父亲!”王汾一阵低呼。

王贲踏稳了马镫,一夹马腹,驾驭着青霜马往外奔去。

王家那些武士与家将纷纷上马,追上这位大秦通武侯。

王汾跟赵夏等了好一阵,王贲才带着那些武士回到楼屋前。

王贲下马后面有喜色,一改平时的威严:“这玩意儿弄得好,要是骑军都配上这样的鞍具,那全军的战力都大大提高啊!”

赵夏不好说什么,这个只是自己图舒服才弄出来的鞍具,推广开来当然很好,能使人更容易地骑马。如果在秦军骑兵中推广,更是会引发一场骑兵的变革。只不过这东西十分容易模仿,要是给秦军目前最强的敌人匈奴学去了,对那些游牧民族骑兵来说,战力也会大大提高。

王贲高兴地问道:“听说你是绿柳乡的士子,赵中博士的嫡孙?”

“正是。”

“此物叫马镫?不错,就连鞍具也坐着舒服。”王贲捋了捋长须,“要是禀报上去,你少不得嘉奖。赵中博士的嫡孙,也算官家子弟了,担任个百石禄秩的职务也有可能。”

“君侯尽管上报推广,但在下一个微末的士子,就不用提了。”赵夏赶紧推辞。

百石禄秩的小吏不足以打动赵夏,出仕为吏后,店舍的生意就不能做了,这叫得不偿失。况且有句话叫闷声发大财,赵夏知道即便为吏,也吃不了几年的公家饭。除非混得到拥有一方实权的显大夫,否则天下分崩离析时,还是要漂泊受苦。而且二十多岁的显大夫,听上去就有些荒诞。

“这倒是奇了,居然有人不要这功勋。”王贲亦是好奇地看着赵夏,“先前听我家那女娃说汾结交了个很特别的士子,今日一见果然够特别的。”

“在下平常得很,只不过不想出仕为吏罢了。”赵夏拱手道。

“难道真的乐于做那殖货的商贾?”王贲笑了起来,“川岳店舍,老夫虽然没有碰那些玩意儿,却也听人说起,瑶丫头说是个年轻士子弄出来的,我还真有些惊奇。”

顿了顿后,王贲继续道:“你果然是赵博士的孙儿,行事跟他一样怪异。”

“君侯认得我祖父?”

“认得,怎么不认得?”王贲领着他们走进楼屋,“陛下征召的七十二博士中,就数你祖父、商山四皓最为怪异。别人恨不能赶在朝会高谈阔论,而他们避而远之,几乎都不上朝。”

七十二博士是始皇帝征召各地、各学派的学者,为的就是安抚民心,他们中间以儒生最多,有淡泊名利的高人雅士,有迂腐不堪的学究,也有追求功名利禄的野心家。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大都是摆设,接触不到大秦的权力中心,所以说博士官是一群组织松散的高级顾问更为恰当。

既然赵夏不愿意显名,王贲也不要再勉强,他领着王汾和赵夏进到一间屋室,众人依次坐到席位上,由仆役陆续端上鲜果蜜浆、酒水菜肴。

柳下退、杨大胆两个随从是没资格跟王贲等人同席的,被安排跟王家那些武士一同进餐。能跟王贲同室用餐,对赵夏来说也算受到礼遇了。

有王贲在,王汾收敛了许多,客套地招呼着赵夏,俪小姐与王瑶那边席位则是欢声笑语,女儿家谈得甚欢。赵夏则是谦逊地回应王汾,同时心里想的是,既然完善的鞍具可能被推广,那自己怎么从中牟利,开发出民用市场。

在一阵嬉笑声后,俪小姐对着王汾赵夏这边道:“汾二哥,你今日教授徒弟我们都看到了,这个徒弟资质还算好吧?”

王汾尴尬地笑了笑:“赵兄武艺不错,只要再半日定能熟练地操控弓马。”

俪小姐瞥了眼赵夏,仿佛已经不记得当日的过节,笑道:“两位俊儿郎也劳累了,恰好方才问那些管役,今日有泉英供应,这不让他们给你们弄上。”

俪小姐说话间,楼馆的仆役端上两个玉杯,这两个玉杯雕刻精美,通体晶莹洁白,竟是一大块白玉做成,但这两个玉杯就价值难估,可见皇室贵族的奢侈。

王汾咽下一口唾沫,“这泉英……还不如喝酒来得爽快。”

“天不怕地不怕的汾二哥,居然会不敢喝泉英么?”俪小姐有些失望道。

“谁说我怕了!”王汾端起玉杯一饮而尽,但那模样比喝药还难受。

通武侯王贲严肃的面上也带着笑意,乐于见这些小辈玩笑。

“赵先生,这些泉英可是新鲜供给,经高明的厨子秘制,只供应宫中饮用,这骊山苑是陛下行宫之一,所以才有常备,寻常人可是难得尝上一口。”俪小姐美眸眨了眨。

俪小姐首次那么和颜悦色地对自己说话,但赵夏没有受宠若惊的喜悦,反而警惕起来。端起了玉杯,只见里面装着奶白色的液体,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俪小姐好意,在下心领了。”赵夏像饮酒一样双手举起玉杯致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液体,但王汾都喝了下去,想必能喝。

于是赵夏轻轻尝了一口,只觉入口一股甘甜、一股奶香,随即又有一点淡淡的腥膻,原来是乳饮品而已!

赵夏先前还怀疑是什么恶心的东西,这一尝就知道是牛乳加上蜂蜜和一些香料,实在想不清楚俪小姐和王汾的特别反应。

“味道可好?”俪小姐笑问道。

“很好,十分甘醇。”赵夏含糊道。

“这泉英不仅香醇好喝,还能却老复壮呢,是陛下最喜爱的饮品。”俪小姐笑得黠促,“太仆每日都会献上新鲜的牛羊乳做成泉英,但是啊汾二哥就是喝不惯,觉得比苦药还难喝。”

王汾脸上一阵抽搐,喉头发痒,肚子里一阵翻腾,呕了一下差点吐出来。

俪小姐说的泉英其实就是经过加工的牛羊乳,却老复壮的说法在秦汉很流行,所以成为上层贵族的高级饮品,之后这一习俗推广到民间,甚至出现了制作乳酪销售。但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还是不习惯喝乳制品。或者认为牛羊乳是蛮夷胡人所饮,或者在伦理心里上不接受。

王汾喝不惯乳制品十分正常,赵夏看王汾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前世自己喝过的牛奶,盒子可以堆满一个房间了,俪小姐想用这个方法整自己,倒是撞到铁板上。

“嗯,这泉英果然不错。”赵夏再抿了一口,轻笑道。

俪小姐瞪大眸子,那日的过节不算深仇大恨,但她本意是整一整王汾赵夏两个,没想到王汾是整到了,赵夏却十分享受的样子。

俪小姐觉得无趣,瞪了赵夏一眼别过头去。

因为王贲在场的缘故,王汾、王瑶兄妹还有赵夏都是颇为拘束,唯一不怕王贲威严的俪小姐不发言,所以这顿饭吃的沉闷。

休息一阵后,众人再次出发,这次的目标是“虎苑”,是俪小姐的提议,为的是远离李家那些人。

“猎虎?”柳下退骑马跟在赵夏身后,嘀咕道:“盗爷我小时候上山,被一只大虎追过,要不是上树快,早就投胎一次了。”

王汾耳朵尖,哂笑道:“莫说这里弓弩齐备,就是赤手空拳的,也有人能击杀大虎。猎虎就要胆大心细,你慌了反而被害,这是祖父当年教导的。”

徒手搏豹狼,那是赵中老人给赵夏讲的典故,历代君王中也有酷爱猎虎熊的,这其中的滋味赵夏当然不明白。看到那么多手持弓弩矛戟的武士,赵夏也没有为安全担心。

这虎苑建在一片丘陵之间,有豢养的老虎,也有放养供人围猎的。那些武士分出部分人带着猎犬去搜寻大虎的踪迹,俪小姐和王汾也放出了猎鹰。

一阵呜鸣声响起,那只大金雕在高空拍拍翅膀,盘旋一圈后做了个向后滑翔的动作。

“后边有人赶过来了!”俪小姐说道。

(抱歉,今天有事晚了,只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