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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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焚毁证据

咸阳城东,大库府。

大库府是官家一般性的旧文书、财货储藏的仓库,所以并没有咸阳宫内库府那样戒备森严。不过这大库府不小,将近有百亩占地,大小库房紧紧相连,要不是这里的官吏差役,很难在这些库房里找出东西。

午夜刚后,弯月就出现在夜空之中,一道黑影如野猫般悄无声息地在库房顶上行走,正是飞贼出身的柳下退。

柳下退脸上涂满了炭黑,并换上一身黑衣,他背着个特制的黑皮袋,不时地借着月光查看手中一份帛布,这是大库府大致的地形图,上面标有文书存放在哪几个库房之中。

柳下退看准了落脚点,纵身一跳就落到地上,他脚尖着地随后才是脚跟,借此卸去了大部分下坠之力,莫说这一丈多的高度,就是近三丈高的楼屋他也能跳下而没事。

秦代的锁具并不是很复杂,对于柳下退这个飞贼来说开一个铜锁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并不走正门,而是取出狭长的铁片,挑开了密封的窗户。他蹑手蹑脚地从窗户走进一间库房,但对于一排排木架,和上面的书简帛书就傻了眼,他猜想库房中所存文书不少,却也料不到是那么多,这才一个库房啊!

幸好文书也是大致按日期存放,柳下退来之前在王家探听来的情报中得知一些情况,不然就说找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找出几分契书来。

孙别一案处理不久,搜缴的文书肯定是放进最近的一排木架上,库房里的窗户都是密封的,柳下退在皮袋中拿出一盏小小的灯具,再用燧石引着了火。

那特制的灯具只从一个圆孔发出昏黄的亮光,在这夜里亮光就很显眼,如果很亮的话肯定引人注目,所以这种灯具是柳下退祖传的作案工具。

“四月、五月,辛丑日、丁亥日……”柳下退仔细地查看着,当他正查看到接近孙别一案时日的时候,耳朵尖的他突然听到细碎的脚步声。

柳下退瞬间就用下摆的布将灯具捂起来,悄然无声地推到库房角落。

“咯吱吱!”库房正门被打开,灯火顿时照亮了小片地方。

柳下退这时候已经悄然无声地爬上梁柱,借助灯光他看到两个提着油灯的男子走到木架前。

“就是这一排没错吧?”一人轻声问道,但在这库房之中却是被柳下退听到了。

“没错的,我管了库房六年之久,哪个地方都跟自家一样熟。”

柳下退定眼看去,在灯火下他隐约看到答话的是身穿官服的男子,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安,感觉今晚的事情不会顺利。

“只要办成了这件事,你就不用看库房了。”先前那人说道。

“哎,还是不太妥啊,追究下来的话,我等一同是失职之罪啊。”

“你怕啥,大人还不能保你么?”那人显得不耐烦,他从背后摸出一个罐子什么的东西,将里面的液体倒向了木架,紧接着他将剩余的液体倒向另外两个木架。

“哗啦!”一声,火光冒起,照亮了大半个库房,那两人飞快地退了出去并关好了正门。

“两个贼子!”柳下退骂出声来,他跳下来,但冲到木架时已经晚了,整个木架都着火,他也找不出哪份冒火的帛书是契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好贼子,竟然放火焚烧库房!”柳下退知道任务失败,只得快速打开了窗户跳了出去。

等柳下退攀到房顶,一队队的差役赶到,他们呼喊着救火,但火势已经阻止不了,与之相连的一间库房都跟着着了火,好在这些库房并不是都连在一起,否则火势可能更加蔓延。

******

王家,偏院。

赵夏、俞甘、于夫、王汾四人坐在屋内,案几上点着油灯,他们不时地看看院落,等待着柳下退带回好消息。

一声轻响,一道黑影跳进院子,四人同时站起来迎了上去,只见满脸炭黑的柳下退走进屋内,他拿起案几上的水壶猛地灌了几口。

“怎么样,契书可找到?”王汾问道。

柳下退呛了一口,摇头道:“盗爷是迟了一步,这前脚刚踏进库房,后脚就来了两人,他们二话不说泼了油脂竟然放火烧了库房!”

“烧库房!”赵夏四个惊呼起来,这可不是小事。

“契书什么的都没有看到,库房就全部着火了。”柳下退无奈道,要是多给他一刻钟说不定就盗出了契书,随即他将盗书的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王汾气得跳起来,“定是那李放,这竖子丧心病狂居然焚烧库房,莫要给我逮住啥证据!”

“应该不是李放。”赵夏先是脑袋惊愕混乱,随后冷静下来,“按王兄你说,李放只不过个读了一点书的猖狂之人罢了,不会想到毁灭原先地主契书这一环。况且他李放也没有买通逼迫大库房官吏的能力,即便真的是他,那也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指点?”王汾皱起眉来,“这李放背后的人,不就是丞相了?”

说出这句话来后,王汾也是吃了一惊,李放想加害赵夏,跟李斯想加害赵夏,这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后果。李放倒也罢了,如果是百官之首的李斯要整治一黔首庶民,那后果可想而知。

赵夏也是眉头紧皱,先前以为是李放借李家的声势,托咸阳令给自己下套,但现在看来李斯这个父亲多少也掺和进去,这样一来他的对手就变成了大秦丞相!

王汾直摇头:“今日那廷尉已经差人来传,说是三日后开审孙别一案,如果李丞相真的在背后指点,那即便冯廷尉不偏不倚,你也是很难讨到好,要知道李丞相可是在这廷尉的位子上干了十多年,律法刑狱那一套他比谁都清楚。”

赵夏心中慌乱,之前就猜想李斯是不是默许了他儿子的行为,这时直接证明了,让他倍感压迫,面对一个纨绔子弟跟面对大秦丞相可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如果仅是秘密取出库府的契书焚毁,那会引人怀疑,但这一招纵火可以不但消灭得干净,也可以将责任推卸给库府官吏。精通刑律的前任廷尉,手段果然狠辣精准,赵夏隐隐猜想,这恐怕只是第一招,接下来又是什么?

“不好,司马大哥他们恐怕危险了。”赵夏惊呼起来,“他们想到焚烧契书,自然也知道孙别这个人的重要,肯定会派高手将他押解回来。”

“如果从驰道快马加鞭赶路,不出五天就能从北地三郡到达咸阳,也就是说廷尉开审之时,孙别就会被带到!”王汾喃喃道。

赵夏感到大脑一片混乱,焚烧库房这一招已经扰乱了他的心神。

王汾摇摇头;“赵兄,看来得想想法子了,父亲说廷尉冯劫为人耿直,虽然不会胡乱恶意加害你,却也不会卖给我们王家面子,所以只能靠咱们将这案拖下去。”

赵夏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两天的等待犹如两年一样漫长,直到开审的前一天黄昏,跟司马见一起的一个游侠才赶回王家。他带回来只有一个口信:孙别在夜间就能感到咸阳地界,押解的差役戒备森严,司马见几个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