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市区下出租车之后,警惕的康宁登上拥挤的三路公交车前往园湖路口,在一家药店买回些药品和几个一次性注射器,往回步行五百米走进南湖公园大门,从从容容地从小区后门进入自己的公寓。
关上房门,康宁立即脱下全身的衣服裤子检查,发现整条裤管自伤口以下的后半部几乎被鲜血浸透,左脚白色的运动袜也被血染红。
左大腿外侧的伤口还在缓缓冒出鲜血,康宁拿出酒精棉球略作清理,用手挤压片刻随即找到弹头的位置。
弹头从左大腿侧后射入,停留在侧前一公分左右的地方,将此处皮肤挤压得略微突起。他知道如果弹头不尽快取出的话,伤口发炎将导致伤势进一步加重,对规避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将会造成很大不便。
房里没有手术器械,康宁只好包里拿出那把锋利的阿拉伯匕首,到厨房拿起一支竹筷子,先后放置在煤气灶的炉火上烘烤一会,回到客厅他端坐在木质靠椅上,将逐冷却的筷子插入酒精瓶子中,用酒精棉球反复擦拭蓝汪汪的刀身和刀尖部位。
一切准备完毕,康宁用绑带熟练地捆绑大腿根部,强忍疼痛用左手将筷子缓缓扎入侧后伤口,每插进一毫米的深度都让他痛得轻微颤栗起来。
康宁咬着牙终于用满是血污的筷子顶住弹头,左大腿侧前皮肤下的凸起部位更为显著,他长出一口气用右手拿起匕首,略微调整呼吸便用刀尖部位对准吐出部位划开道一公分宽的口子,用锋利的刀尖准确切开包裹住弹丸的肌肉。
他倒吸凉气放下刀子,左手抓紧竹筷猛然一顶,只听“嗒”的一声响起,带血的弹头掉落在瓷砖地板上,那根带血的筷子贯穿了腿上六七公分的伤口,在前端开口处露出一寸有余,鲜血随即不断冒出。
痛得满头大汗的康宁闷哼一声,来不及擦拭已经流淌到鼻尖和下吧的冷汗,抽出竹筷立刻快速处理伤口,上完药包扎完毕,接着自我注射一阵预防破伤风针剂和一针抗生素,他才满脸苍白地移到沙发上,斜倚着无力地喘息起来。
数分钟后,稍感好转的康宁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机,聚精会神地观看电视台记者的现场报道,令康宁没有料到,广西卫视的直播主持人不是优秀的主持人柳逸青,而是焦点栏目的文字记者、市长兼市委书记蓝建国的女儿蓝馨。
在蓝馨声情并茂的解说下,康宁看到满眼都是荷枪实弹的警察以及无数警车,看到那些戴着头套跃跃欲试的威武特警,也看到了踌躇满志的市局局长姜尚武亲临指挥。
镜头一转对准旁边不远的市局副局长魏明忠,在他身边,美丽的柳逸青拿着录音机耐心等待,脸上露出无法隐藏的焦虑和担忧。
这时,令康宁感到气愤而又无奈的画面出现了,人模狗样的报警者谢晋升在镜头前绘声绘色地讲述发现逃犯康宁的经过,不时表达自己作为一个普通市民应尽义务的高姿态。随后,商厦四楼阿迪达斯专柜的女售货员证明逃犯康宁的出现,但她嘴里没有一句话诋毁康宁,反而说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帅哥真看不出是逃犯。
整个直播持续到下午五点十分,随即在蓝馨以“因时间关系请观众留意后续报导”为借口停止下来,康宁立刻明白警方的整个搜索行动以失败告终。
关上电视机,康宁静静思索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了。
在数百名警察围捕中全身而退的康宁,一夜之间成为市民们谈论的焦点,另一个焦点是亲临现场坐镇指挥的政法委书记、市局局长姜尚武,正是在蓝建国的压力下,姜尚武放手一搏叫来记者,而且在电视镜头前信誓旦旦地表示,定能一举抓获逃犯还市民一个安宁。
几乎一夜之间,好大喜功的姜尚武隐隐成为官场中人嘲笑的对象,就连获知他兴师动众一无所获的蓝建国也对他格外失望。
姜尚武定下年底前必将康宁抓获归案的军令状一直无法兑现,如今逃犯自己送上门来,他竟然让逃犯从自己鼻子下溜走,这个脸丢大了!
恼羞成怒的姜尚武再次发出封锁市区通往各地道路的命令,各个车站码头到处是全副武装加班加点的警察,两个支队的武警被调动起来严密配合,康济民家的小院以及与康宁关系密切的人均被监视,一个接一个的案情分析会夜以继日地进行着,原本由姜尚武亲自担任组长的“621专案组”由于毫无建树被他一怒之下勒令解散。
第二天一早,案情分析会再次举行。
与会者在姜尚武的呵斥声中噤若寒蝉,只有沈铁坚不时发出的咳嗽声零星响起,坐在他右边的魏明忠则一根借着一根地抽着烟。
副支队长邓旭东拿着一沓材料快步进入会场,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声通报:“经过排查和再三确认,目前已经能确定逃犯利用现场混乱之际,击昏进入配电室的保安乔装潜逃,现场留下的两个五四手枪弹壳以及射出的弹丸尚待技术科的分析报告;在人民医院急诊室厕所的后窗下,已经发现逃犯遗弃的保安制服;根据到出租车公司寻访的干警报告,昨天下午将逃犯从医院运送往朝阳路口的出租车司机通过照片,确认逃犯的确坐过他的车,同时也在出租车后座上发现血迹,因此我们初步断定,逃犯被分局长黄炎的那一枪击中,据黄炎分析应该是击中逃犯腰部以下的某一处,但是具体部位尚不清楚。由于对各长途车站的寻访工作难度太大,因此,目前尚未能证实逃犯是否已经离开兰宁。”
姜尚武不满地说道:“未能证实?什么时候才能证实?为什么你们的反应如此缓慢?”
魏明忠看到这种情景清咳一声,示意邓旭东坐下后大声说道:“大家打起精神来,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相信逃犯也不好受,大家不妨分析一下:第一、逃犯为什么冒险逃回来?他又是怎么逃回来的?第二、下一步逃犯的目的是什么?第三、如果那一枪击中了逃犯,肯定会给他带来很大的不便,那么,身为医生的逃犯是采取措施自我救治还是前往医院或小诊所?大家集思广益多加讨论,同时加强监控通力协作,我想逃犯肯定还会露出尾巴来的。”
经过魏明忠的安抚之后,大家的情绪才慢慢调动起来,姜尚武的脸色尽管阴沉但也稍微舒展一些,唯有沈铁坚独自在不停地记着笔记。
一个小时候会议散去,魏明忠回到办公室立刻召来张剑寒,吩咐他关上门后扔给他一支烟:“你那义弟牛逼啊!昨天那种阵势下还能逃出去,我从警到现在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牛人……哈哈,感觉你挺高兴的。”
张剑寒不动声色地回答:“高兴个屁!我估计当时要是由你来全权指挥的话,咱们现在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无辜群众摔伤挤伤四十多人,全市几乎一半的警力被浪费在来来往往的奔波之中。唉,魏头,我可不管这么多了,我还在婚假当中就被你强行叫来,连续几个会没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拿出来,要不是今天在会上有你的指导,弟兄们还真不知道该从那个方向着手呢!”
“呵呵,姜局长脾气大点情有可原嘛,大家都应该理解一下。”
魏明忠低下头小声问道:“哎,咱们私下讨论讨论,你认为你这个义弟如今在什么地方?如果逃出去他又会逃到那个方向?”
张剑寒摇摇头:“很难说,从他当时逃跑的方式和线路来看我还真的无法琢磨,后来得知他在四川泪江出现也把我吓了一跳,据我所知他在泪江根本就没有朋友和同学,有此可见他的行踪没有规律可循。如今他突然返回更让我无法理解,说实在的,昨天接到你的电话我以为他这次插翅难逃了,谁想到竟又让他再次逃脱,如今再想抓他难度肯定会更大。”
魏明忠频频点头,看着张剑寒笑了笑:“我倒是觉得他应该还留在这里,也许他掌握了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或者想通了某个问题,所以不顾一切地冒险返回。有件事我得先和你打招呼,由于你那义弟持枪在身,因此他只要暴露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下午他莽莽撞撞朝应急灯开那两枪,等于把自己以后的路堵死了,如果上面再来个‘若逾拘捕格杀勿论’的命令,想必咱们一点脾气也没有。”
张剑寒忧心忡忡地点点头:“我很担心他的伤势,不知道黄炎那一枪打在他什么地方……魏头,我心情很不好,你还是让我婚嫁休完吧。这件事我看还是回避为好,至于我那义弟如何就听天由命吧!”
“你用不着回避,这次是姜局长亲自点你的将,我也拦不住他。这样吧,你先休息几天,一般事情我不打扰你,让你安心洞房花烛,但是万一有急事你可要随叫随到,明白吗?”
“明白!”
魏明忠站起来将张剑寒送到门后,见他伸手开门连忙叫住他:“等等!如果你是你那义弟,又该如何面对如今的局面?”
张剑寒停下想了想回答:“这要看他伤势如何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一般伤口看来难不住他,除非他动弹不得才会藏匿起来等待机会。魏头,有件事我得先对你说,咱们形意拳虽然也和其他内家拳一样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先至,但有一点思路比较特别,就是一旦出手绝不空回,所以我很担心他被激怒。你还是告诉黄炎医生让他好自为之吧,毕竟当时刑讯逼供还有这家伙一份。”
魏明忠郑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这两天我安排全市所有片警全部出动,街道办和居委会、联防队等各方面全力配合,彻查出租屋、宾馆、酒店等地方,一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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