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三个一聊就聊到天色将明,其中的主要议题一是康宁的案子,二是药物开发的事情,其中叶盛文的话语不多,每到关键时刻一两句话就表明态度,除了支持还是支持。
告别时,康宁婉拒叶盛文让他留下几天的建议,与父亲一起坐上刘毅的越野车离开军区大院。
在半路上将康宁放下的时候,刘毅下车打开后车门,拿出一个军用迷彩包递给康宁:“这包原本就是你的,里面有些你原来放在车上的东西,我帮你收拾了一下,另外送你两套作训服,比里面那些质量要好很多。好了,你多保重!”
“谢谢你刘哥!”
康宁向刘毅致谢,随后与一言不发略微伤感的父亲打个招呼,目送刘毅驾车而去。
康宁小心地潜回到烂尾楼七楼的小窝里,打开军用背包仔细查看,发现多了两个半新旧的五四枪弹夹,原先装在盒子里的十几颗子弹全都整齐地压在弹夹里,两套陆军作训服是崭新的,还有一条武装带和一条军用腰带,自己那几万现金一分不少,就连那一串偷窃用的钥匙和一台手机也装在里面。
放下手里的东西,康宁对刘毅生出深深的感激,想到那天在电脑市场碰到刘毅与柳逸青一起的情景,康宁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刘毅是否了解自己与柳逸青之间以前的关系,但是他见到刘毅对待柳逸青的态度很不一般,此时他也不知道该作何理解。
心情烦闷的康宁轻轻移动到楼层边缘,通过间隙向蒙蒙亮的分局大院里观察,发现整个院子只有一个老人在花坛边慢悠悠地打太极拳,康宁一眼就认出这是分局大门的老门卫。
他刚想离开回窝里静卧一会儿,不经意中发现老人的太极拳打得与众不同,那种千篇一律的慢吞吞招式落在一般人眼里谁也不会多看一眼,但是康宁细看之后还是感到非常惊讶——很显然,这个老人有一身真功夫!
康宁拿来望远镜仔细观察,发现老人的招式流畅娴熟,每一个起始都严丝合缝、十分到位,那轻重和度沉稳灵敏的步伐与太极门的微小差异,那张开的手型和斑节坚韧的五指,让康宁脑子里立刻涌出三个字——鹰爪门!
回到铺位躺下,康宁对这个老人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这样一个老人随便竖起一杆旗子,肯定会有数以百计的武术爱好者齐聚门下交钱学艺,根本就不需要干这辛辛苦苦的守门更夫,虽然说是公安局看门的,但一无编制二无保障,每月几百块钱的酬劳也太过寒酸了吧,与他这一身功夫相比似乎让人难以理解。
中午下班前,生物节奏极为灵敏的康宁醒来,他小心移动到间隙处继续观察分局办公楼和整个院子的动静,看到黄炎的那辆桂O牌的黑色尼桑静静停在树荫下,立刻将注意力转到局长办公室,随即看到黄炎带上门,和一位高大孔武的警察一起一面聊天,一面走向楼梯口,两人一起走到停车处向后钻进蓝鸟车,由黄炎驾车离去。
整个下午黄炎没有再次出现,直到下班一直没看到他的身影和那辆黑色尼桑,就连三楼的几间办公室也没有一扇门开着。
康宁回到角落处坐下,心里在默默考虑着下一步的行动。
此时的康宁心中极为焦虑沉重,见过自己的父母和爱人之后,本就极为思念的情怀更加激动和复杂,他觉得自己欠下亲人们太多太多,往日身在千里之外虽然渴望和家人见面,但因距离的问题总能自我安慰,可如今近在咫尺自己却要躲在这荒凉的角楼忍受痛苦的煎熬,让他的心情变得十分燥热沮丧。
日渐成熟的苏芳那乖巧贤惠的颜容,清减了卢静平静中难掩渴慕的微笑,两个儿子无邪的面容和挥动着的小手,以及母亲强忍的泪水和父亲坚强中的伤感……
所有这一切,都让康宁备受折磨!
康宁在阴暗处来回踱步反复思考,实在难以忍受这份孤独的煎熬和揪心的刺痛,他需要尽快行动起来,争取时间找到突破口,他再也不能强迫自己这样无为地消极等待。
傍晚时分他走到楼下,刚推动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行进两米,就发现自行车的后轮已经完全干瘪,他只好将车子放回远处,走过一段约二十米的碎石空地来到满是锈迹的铁皮大门后,向外窥视片刻拧开铁丝轻轻开门闪身而出,随后重新将门关上用铁丝扣紧。
步行半个多小时康宁来到闹市区,买下一个袖珍录音机便悄然离开,原来买回的那台录音机在警察的突然到来而遗留在了出租屋里。
在较为偏僻的一家小店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康宁将手机和充电器交给店主,礼貌地委托他帮充电,掏出刚买回来的几份报纸仔细翻阅。其中晚报的头版头条的一篇文章引起康宁的兴趣,那就是以副市长韩庚为首的经贸考察团,将于明天上午起程,前往广东深圳等地进行为期一周的经贸考察和观摩取经。
康宁随即联想起父亲所说的事情以及看到的几份材料复印件,感到正如师叔叶盛文所分析的那样,韩庚不可能平白无故自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康家在政界那点不大的影响力,根本就不可能对韩庚有何决定性的帮助,只能猜测韩庚手里已经掌握了能够决定胜负的证据,以及韩庚自身已经争取到某些人的支持,足以在将要到来的换届选举中放手一搏扳倒政敌,否则,大可不必主动向康家示好,毕竟康家的人脉对地方政务的影响力是极为有限的。
眼下还只剩下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主管宣传和文教卫生的韩庚却领着一大帮不相干的人出去进行经贸考察,而不是利用宝贵的时间进行积极准备,这里面有何玄机?
一个多小时后,康宁回到自己的藏身之地。
走上楼梯时,他小心地查看自己用废模板和水泥绳做出的警戒设置,防线四道设置完好无损便放心地走上七楼。
可接近六楼与七楼的拐角处时,康宁心里顿生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感觉在数次遇到危险时都会出现,也为康宁赢得过宝贵的时间和经验,因此他迅速反应过来,悄然无声地再次退下六楼,随即快速移动到为安装电梯而预留的缺口处,借助原本斜斜摆放在六楼和七楼间的两根长圆木,小心翼翼地登上七楼。
康宁伸出半个脑袋,借助远处城市灯火的照映仔细打量七层上的动静,发现四周空无一人随即轻轻爬上缺口,一步步小心借助粗大的钢筋水泥柱子的掩护接近拐角,只有通过拐角才能看到剩下的三分之一楼层,以及康宁铺设的小窝。
隐身在拐角的阴暗处康宁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利用自己灵敏的听觉感应背后的异状,不一会,一阵很轻微的呼吸声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康宁确认再也没有第二个声音之后,随即从另一则无声地绕过去,在墙角处再次窥探便发现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在前方三米多远的地方一动不动正对着楼梯口方向。
康宁感觉这身影略微熟悉但一时又不能明辨,本着保全自我的原则他渐渐接近此人。
就在康宁刚要发动攻击的时候,身前的人突然快速横移一步随即敏捷地转过身来,手中的短棍指向康宁的前胸,跟随而动的康宁大吃一惊随即拔枪指向他的脑袋,两人相距不到三米相对停下,眼里全是惊讶之色。
来人放下手中的手杖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后生可畏啊!听到你上楼的声音在六楼消失我就感到有异,本以为能守到你上来结果反而被你糊弄了,好身手!”
这熟悉的声音康宁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年半前的那个晚上,就在他奄奄一息痛苦呻吟的时候,正是眼前的这个人给了他生路。
康宁迅速收起枪,激动地上前低声问道:“大叔,是你吗?”
看门人微微点了点头:“不错,没想到你当时那种状态还能记起我的声音,难得啊!下午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一抹反光,这种反光我非常熟悉,七九年越战的时候就因为我及时发现一抹反光,结果救下全班战友的性命。我不知道是你,天黑后上来一看发现这个窝和这些作训服,想了一下我决定自己弄清楚,所以告了几个小时的假就偷偷上来等待,看看是那路神仙竟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哈哈,没想到竟然是你,真让我意想不到。”
康宁上前拉着他的手一起到铺位上坐下,一个劲儿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看门人微笑着打量康宁,好一会儿才轻轻拍了一下康宁的手背低声说道:“你知道吗?那天晚上救你前的一个小时,我偷偷上去给你打了一针杜冷丁,否则估计你一时动不了。”
康宁惊讶地问道:“……这……大叔,你哪来的杜冷丁?”
“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哈哈!实话告诉你吧,我这胃癌已经有四年多了,切下大半个胃之后再次发作,所以我一直备有这药以便疼痛难忍时来一针。”
看门人毫不介意地将自己的病情告诉康宁,接着轻声感叹道:“那天你被审讯之前,我就从出警的几位小伙子嘴里获知你的身份和事情的大致经过,听说你失手杀死的人是蓝涛后,我便拿定主意救你一命。你走之后我还详细打听了你的家庭情况,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一面,看来咱们俩有缘啊!”
康宁听说他患的是胃癌心里难过,听完他的话颇为惊讶地略作思索,随后疑惑地问道:“莫非大叔与蓝家有仇?”
看门人抬起头望着裸露的四周和天花板,好一会才转向康宁低声回答:“是的,你猜得一点不错,而且这仇远比你所想象的深得多。下面我就告诉你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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