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天时间里,马一鸣和代表团摄制组一行人行程千里,参观了迅速发展日新月异的边境口岸芒海,考察了三个正在建设中的大型农庄,与来自国内的农业、畜牧、水利和地质勘探部门的专家们进行了精心的交流,交换了思想和看法,最后还到老挝最西边的会晒领略了中药提炼厂现代化的生产设备和高效率。
回到琅勃拉邦的马一鸣心情极为复杂,数日来的所见所闻,让他深入了解亚洲兄弟药业公司几乎无处不在的触须和强大的实力,也意识到了如果双方成功合作,将会带来的巨大利益——那样不但能让广西多个奄奄一息濒临倒闭的老企业重获新生,也能创造出更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这数年来,广西兰宁与东盟十国的交往一直还停留在空洞肤浅的官方外交、民间文化艺术等领域,在经济贸易和实业合作上取得的成绩一直是强差人意,要是能在自己任期内与老挝在基础产业和经济贸易各方面展开深入的交往与合作,将会一举突破目前面临的瓶颈,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经济互补与完美结合,最低限度也能对得起国家每年耗费巨资搭建的“东盟博览会”这个庞大的舞台。
这天晚上,徐家伟再次邀请新闻代表团一行出席宴会,代表团的两个摄制组和三个采访小组都大有收获。在兄弟药业公司和琅勃拉邦政府的大力协助下,原定一周才能完成的任务,结果在三天内就达到满意的效果,接下来两天时间大家可以自由活动,尽情领略这个东南亚内陆之国的迤逦风光。
酒到半酣,康宁非常惋惜地向马一鸣打了个招呼,由于金三角方方面面工作的需要,他必须于明天一早赶赴缅甸,为此不能给这位正直和善的长辈和代表团一行送行了,之后的两天时间,将由徐家伟亲自陪同他们参观游览。
马一鸣听到后非常的惋惜,在一瞬间,他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动员康宁回家乡去投资,参与家乡的建设和对贫困地区的产业扶持,但随即他想到康宁如今的处境,也只能把这话重新吞进肚子里,提起酒杯和康宁连干三杯,算是表示了自己的器重与希望。
走在城堡繁花似锦的后花园里,柳逸青紧挽着康宁的胳膊,低声细语:“我们代表团很多人都认出你来了,大家都感到非常的震惊,但除了我和马部长之外,还没有人知道你是这里的股东,还以为你只是与徐家伟先生的儿子一起创建了泰国的那个慈善基金会,是徐家伟先生的客人,因为你认识马部长,所以徐家伟先生才请你来帮忙的。”
康宁笑了笑,低声纠正了柳逸青的话:“你说错了,我想代表团里除了你和马叔叔外,还有一个人估计知道其中的不少内情。”
“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有外传过这件事情,马部长也是守口如瓶,不可能吧?”柳逸青听了非常迷惑,满脸不解地问道。
康宁笑着回答:“其实你多想想就应该知道了…...你知道你们代表团里那个四十多岁的文字记者老孙的底细吗?这家伙随时看上去都一副平静和蔼的样子,平日也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我每次靠近他都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那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善类,这样的人我在国内和越南时见过不少,很可能他就是你们这个代表团里的情报官员。”
柳逸青惊讶地停下了脚步,想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你还别说,虽然我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但之前我确实没见过他。组团的时候,我听上面的人介绍时说他是桂林机关报的采编记者,因此包括我在内,大家都没有太过留意。嗯,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也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这、这对你有影响吗?”末了,柳逸青一脸的担心。
康宁安慰地道:“没什么影响,现在天高皇帝远的,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再说了,我现在好好地经营我的事业,又没得罪谁……”说到这里,康宁紧紧地抱住了柳逸青的小蛮腰,轻轻吻了一下她诱人的双唇,一脸深情地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比起从前,你瘦了很多。”
柳逸青难过地伏在了康宁的胸前:“抱紧我……”
“咱们上楼去好吗?”康宁紧紧地搂住柳逸青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不!我只想你好好抱抱我。”柳逸青紧拥着康宁,细声倾诉:“我也想……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你的现在,并不是说你的工作和事业,而是……而是你家里的女人,你打算怎么办啊?”
康宁苦笑了一下,要是眼前的佳人知道自己在越南又惹了一身情债,不知道会怎么伤心欲绝?当下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怀着满腹的心事,扶着柳逸青一起走进亭子里,抱着她在石桌边的凳子上坐下,一脸怅然地说道:“说真的,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需要尽快了结身上的官司,只有这样我才能回去!在此之前,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我理解你,邪恶肯定压不倒正义,相信你一定能顺利地回去……我在兰宁等你回来。”柳逸青轻轻从康宁怀里挣扎出来,拂去遮盖光洁额头上的一缕秀发,月光下显得无比的温婉动人:“哥,我们还是说说正事吧,如果我的观察没有出差错的话,马部长肯定会接受你的建议,和你们展开全面合作的。”
“哦?你给我说说理由吧。”康宁坐直身子,感兴趣地看着满脸闪动着智慧光辉的柳逸青。
此时的柳逸青,已经恢复了聪颖敏捷的思维,稍作考虑,就将几天来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无意中提起,我根本就不知道马部长要高升。结合我原来了解的一些情况,我发现官场的事情真的非常微妙,两个月前上层交际圈里就有这样的传闻,说蓝市长的表现让北京的几个老同志非常失望,在国家对少数民族地区大笔资金的扶持下,整个兰宁的经济发展竟然没有明显的进步,不时爆出的各种丑闻更是被内参如实地反映了上去,大批老企业的改制和转型,让蓝建国无计可施,除了卖厂卖地,根本就拿不出一个好的方案出来。上面的人都看出来了,蓝建国的很大一部分精力,都消耗在尔虞我诈的内斗之中,要想他搞活兰宁这盘棋,实在是有点儿勉为其难了……蓝馨这几个月来情绪非常低落,我估计其中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情况,结合马部长即将要高升的事情来看,很显然领导层真的要调整一下兰宁的官员结构了。”
柳逸青看着康宁赞许的目光,接着说道:“马部长这人很正直,从来没有听说他参加那个派系,一直以来,他都是实事求是地说话,也正因为如此,两头都不讨好,所以才在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八年。估计现在上面看上马部长了,这也是他宦海生涯中的最后一个机会,能上去借着这股东风就上了,上不去这辈子很可能到此为止。所以我在想,他如果想继续进步的话,肯定会接受你和徐家伟先生提出的合作方案,因为这样不但能解决目前政府面临的最头疼的问题,同时还可以拿出实际行动来让外界看看,说了这么多年的东盟十加一的广泛而深入的经济合作愿望,从他一接手就开始打开崭新的局面,这样不但能迅速缓解如今政府身上的巨大压力,连带的一系列解决方案,很可能会让兰宁单一的第三产业经济发展模式得到丰富和促进,对民众和政府都是件大好事。到时候解决得好的话,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巨大的政绩啊,将来他入主广西甚至进入中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康宁高兴地赞叹道:“不愧为新闻焦点节目的主持人啊!逸青,你现在比起以前来成熟多了,你的眼光和分析能力让我非常惊讶。当初我父亲在电话中和我说起马叔叔可能出任兰宁市委书记一职的时候,我足足想了一个星期,才在徐家伟先生和范淮东先生的一同讨论下得出初步结论,这次见到马叔叔我心里仍然没有底,想到他老人家耿直的性格我干脆就开诚布公地直奔主题,一番交谈下来,才证实了我心中的推测。”
柳逸青轻轻打了一下康宁的肩膀:“你好狡猾,几年不见你变得很可怕!其实,第一天晚上你和马部长交谈的最后,你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自信,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无法言语的霸气,当时让我感到非常惊悸和陌生。你走之后马部长非常感叹,他说你们老康家的人没一个是好惹的,幸好他没招惹你。当时他这话把我逗得笑了起来,回房间躺着床上静静一想,我才意识到马部长的确被你勾勒的蓝图打动了,第二天你没见他双眼黑得像熊猫一样吗?肯定他一夜都没睡好。”
康宁摇头一笑:“马叔叔是个好官,要是他真能上任,我和徐家伟先生绝对倾尽全力支持他。这是个双赢的格局啊,只是如果广西不行,我们还有个云南可供选择,但是马叔叔目前除了我们,他没有第二个选择。你想想看,距离广西最近的越南由于政治上的因素,几年内不可能在经济合作上迈开多大的步子。除了老挝、缅甸,在别的东南亚国家,广西也没有多少竞争力,柳州的重工业很有潜力,玉林的柴油发电机也非常有名,可是这些兰宁都没有,只能在原先留下的亚热带农业科技、中小型机械、轻工纺织、蔗糖和造纸等行业上想办法,但是如今这些行业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衰退,如何安置大批的下岗工人?如何盘活大批的国有资产?解决这些棘手的问题才是唯一的出路!要是都像蓝建国那些靠卖厂卖地来解决,有多少国有资产可卖?都让你卖光了,下一任会不会心怀不满?同僚之间会不会引发冲突等等,这都是一个上位者必须考虑的实际问题!想想看,原本棘手的问题,如果马叔叔一下子搞好了,谁敢不服他?在我们国内,如今当官都得讲政绩,因此就算我厚着脸皮喊一万句‘马叔叔’,都不如一个实实在在的合作项目让他高兴!”
柳逸青娇声笑骂道:“你这个狡猾的东西,原来你们早就算计好了,你要是惹我不高兴,回头我告诉马部长去!”
康宁哈哈一笑:“马叔知道了也没多大关系,很多东西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几天走下来你难道还看不出?每到一个地方他就百感交集,直嚷嚷说再不努力就被我们赶超了,他心急如焚啊!哈哈,何况我们这些方案不是什么阴谋,而是阳谋,绝对可以大大方方摆到桌面上来谈,我们需要质优价廉的成熟技术和人才,马叔需要为如今的企业改革找到条出路,甩掉包袱轻装上阵,为地方经济良好持续的发展注入活力,双方有很强的互补性,可别等到我们与别人合作搞起来了才后悔,那将会错失良机的。”
柳逸青期盼地说道:“我真希望你们合作成功,这样的话你很快就能回去了……”
康宁一愣,随即搂住她略显消瘦的腰肢:“对不起,我耽误你了,要是……我不值得你这样等待,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柳逸青一把抱住康宁的脖子,用炽热的丹唇封堵康宁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一阵难舍难分的热吻过后,娇喘吁吁的柳逸青轻轻离开康宁的怀抱,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低声说道:
“送我回宾馆吧……哥,我们一起努力吧,我愿意等你,等你回来,哪怕到时我什么也得不到了,我也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