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日本大使馆的官员在缅甸中央政府外交部、民政事务部数名官员的主持下,在盘龙宾馆“白龙阁”会议厅与第二特区政府首脑鲍有祥一行举行了秘密会谈。
这次谈判与众多媒体事前普遍持有的猜测相一致,康宁的第四特区政府并没有派人参加,第四特区政府外交委员会以及军队方面的对外联络局,也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的意见和评论。尽管如此,康宁的低调还是让本就有了心理准备的各国记者颇为失望。
在谈判紧锣密鼓进行的同时,康宁集团的主要军政官员也都没有闲着,全都齐聚盘龙市北面四十五公里的万岗大营,听取国内著名中医学大师康济民和军队总医院院长舒岳晟的紧急报告——如今愈演愈烈的“SARS”现状以及其带来的严重危害性。
匆匆赶来看望儿子的康济民还担负有一个重要要务,就是协助康宁极力控制和预防传染性极强、危害非常大的“SARS”病毒在第四特区的出现和蔓延。
会上,康济民先把流行于粤港澳并迅速在北京、上海等地蔓延开来的“非典型性肺炎”的出现、发展过程和高危现状做了详细说明,一再地叮嘱和告诫近百名与会官员提高警惕,加倍重视,并将国内目前所运用的行之有效的预防措施和群体控制预防办法一一进行了介绍。
舒岳晟通报了第四特区各地正在紧急采取的各种预防措施,并在会上宣读了范淮东特意从香港发来的情况通报:三月十三日,受害最为严重的香港地区已经证实“SARS”为致命性疾病,感染者增至一百六十五人,其中死亡六人。至昨日也就是四月八日,香港地区被隔离的感染者已经增加至一千余人,死亡人数上升到了五十六人,并且这些数字还在不断地增加中;国内的广州、北京等地区已经发生了大面积的感染,被隔离人数两千余人,死亡一百多人,随着感染和死亡人数的增加,原本被严密封锁的疫情消息终于公布开来,世界许多国家包括新加坡、越南等已经停止了与中国之间的人员交往,停止飞机与轮船的通航和关闭边界口岸,截止今天下午五点,新加坡感染人数超过了两百人,死亡三十余人,越南感染人数一百八十多人,死亡四十余人,台湾地区感染人数四百余人,死亡一百一十多人。
由于老挝琅勃拉邦兄弟药业公司医药研究所的及时预警,老挝政府随即加强了上寮地区与越南之间边境通关口岸的管理,目前尚未发现有感染者;内地的云贵川地区也迅速行动起来,采取了各种预防措施,特别是云南省在缅甸政府尚未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已经和缅甸各级政府进行了沟通,并取得共识,对边境流动人员加强监控和预防宣传。到目前为止,四个特区尚未发现一例SARS病毒的感染者。
两位医学界权威的报告,立即引起了所有特区官员的高度重视,有人甚至激进地提出暂时关闭四个特区与中、泰、老之间的边境口岸。
此言一出,立刻被康宁一口予以否决。理由很简单: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与周边各国政府和人民团结一致,互相鼓励,共同预防这个突如其来的病魔,加强宣传,全力防范,为所有人民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并迅速对外表明态度,表明第四特区政府和人民对所有感染者的慰问与祝愿,大力声援国内各级政府的各种救治行动,并高调表示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否则,历来以民为本的第四特区,将会让周边人民感到寒心,让周边各国政府心怀不满,对第四特区今后的顺利发展有害无益。
康宁的意见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成。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后,惊慌失措者也收起了消极的言论,会议很快就转入实质性的方针措施的制定当中,各部门在康济民和舒岳晟的建议下,迅速制定出一系列应急方案来。
第二天上午,第四特区最后一届人民代表大会隆重召开。
让数百名人民代表、一千二百余名各界观摩民众和各国记者惊讶的是,宽阔的盘龙广场上挂满了宣传防治“SARS”的标语和各种常识普及的横幅,一块块连夜赶制的专题板报,被陆续送来排放在了广场上,医务人员站在个主要路口向过往民众发送传单,第四特区电视台和广播电台不停地播放相关消息,气氛热烈,也让人颇为紧张。
下午四点三十分,结束了一天会议的康宁、陈朴、石镇等五位第四特区政府主要官员,一起进入议会大厦的新闻发布厅。
刚一入座,康宁就代表第四特区政府和人民发表了紧急公告,声援中国人民和世界各国人民抵御和战胜“SARS”病魔的正义行动,并表示第四特区政府和人民不会关闭自己的边境口岸,只会加强与周边地区政府与民间医疗组织的沟通与合作。第四特区军民愿为此尽一切努力,包括在资金、人力物力等方面给予需要者力所能及的支持和援助。
半个小时的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康宁的讲话立刻被中国、加拿大、越南、新加坡等国和港澳台地区的新闻媒体的记者迅速传回自己的总部。次日上午,第四特区政府、新成立的议会、红十字会随即收到了来自中国、越南和联合国卫生组织的嘉勉致谢电报。下午四点前,中国港澳台地区、老挝、泰国、新加坡和加拿大等政府和红十字会也予以善意而积极的回应,对第四特区政府和议会的善举表示了感谢和赞赏。
第四特区政府向外界高调表明自己态度的同时,迅速向缅甸中央政府汇报了非典型性肺炎肆虐的情况,特区内部的预防和普查工作也毫不放松,军队总医院和各县级医院抽调的一百余名医务工作者悄悄地开往了各边境地区,大力宣传,积极预防,特区政府相关部门也积极主动地与周边地区的政府部门进行联系,医学科研力量雄厚的老挝上寮地区也与第四特区相互配合。琅勃拉邦友谊医院和医药研究所的大批医务人员和专家,在老挝政府部门的组织下,分成七个小组,奔赴越老边境各口岸,老挝举国上下随即展开了深入细致的宣传。
两天的会议结束,各国记者对第四特区的变化反应各不相同,“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这一最高权力机构的成立,让不少人感到很意外,第四特区人民委员会下设的“参政议政委员会”拥有的立法权,以及在司法、财经、外交和教育等方面拥有的监督权和否决权,令大部分记者深感惊诧,特别是法院、检察院和廉政公署直属最高权力机构人民委员会管理并接受议会的监督与弹劾,一举脱离了地方政府的管辖范围,让欧美记者盛赞此举为“民主法制的进步”,是“从专制走向民主的里程碑”,亚洲不少国家的记者则褒贬不一,甚至有人对这一“四不像”的政体能否长久保持,深感怀疑。
可是不管外界如何评论,康宁集团一如既往地按照自己制定的路线默默前行。三百八十五名来自各阶层的“人民代表”摇身一变,从此变成了“第四特区人民参政议政委员会”的“议会议员”,在新任议长石镇的主持下,接着举行了为期两天的工作会议,讨论“议会”成立后的各种章程,公布“议会”下设的立法委员会、司法委员会、教育委员会、财经委员会和外交委员会等主要部门的人事任免,制定和规范“议员”的选举任免、职权范围、任职期限和社会待遇等法律制度。
康宁作为第四特区的最高军事统帅以及政府首脑,每天都坐在议会大厅的主席台上,认真倾听大会的各种议程,阅读议员们上呈的各种提案,参与议员们的分组讨论,显得从容不迫,开明而又和蔼。但是一到晚上,康宁就会准时出现在万岗大营的地下指挥中心里,与自己的将校们紧张讨论缅甸南部和泰国交界区域出现的异常情况,特别是缅甸西北实皆省出现的零星武装暴乱,让康宁和所有弟兄们都绷紧了神经,警惕随时有可能出现的大规模武装冲突,反而把日本人与鲍有祥部之间的谈判放到了次要位置上。
四月十四日深夜,进过反复讨论和推演后,康宁终于签署了命令:战略局傅玉鸣部派出一个二十人的特战中队,边防师关仲明部派出两个三十人特种作战中队和一个六人参谋小组,三日内秘密前往第三特区,向特区主席丁英报到,协助第三特区展开对周边异己势力的清剿工作。在此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傅玉鸣部特战中队将以第三特区为依托,负责对西面实皆省反政府武装的侦察与地形勘测等任务。
十五日上午十一点三十分,与议会议长石镇出席完新闻发布会的康宁,突然接到了鲍有祥的邀请,前往盘龙宾馆“紫竹苑”,与鲍有祥进行会晤。
坐在幽静的庭院中,康宁手托着下巴,静静地听完鲍有祥关于此次谈判结果的通报,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不一会儿,康宁抬起头来,低声说道:“尽管日本人私下承诺,愿意赔偿给第二特区五百万美元的数额少了一点,但是整个谈判的过程和结果还是令人较为满意的。鲍叔,那两个日本人质随你怎么弄,我会尽力配合你的。不过我建议人质的交接场地最好还是放在小白川地区,如果像日本人要求的那样特意送到我们第四特区来交接,我担心会引起外界不必要的猜疑。”
鲍有祥早有思想准备,点了点头道:“实际上我也是这个意见。反正那些日本人就是在百障山口的小白川那一片失踪的,我们完全没必要多费功夫、绕那么多道道,把人质直接送到那里交接就行了,否则很难保证消息不会透露出去。阿宁,这事我下午再与日本人好好谈一谈,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条件。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得请你帮忙才行啊。”
“咦,鲍叔遇到什么难题了吗?请尽管说来听听!”康宁笑道。
鲍有祥微微一笑,低声说道:“阿宁,你也知道我们在百障山北麓山区发现了储量巨大的镍矿矿藏的事情,与你媳妇的华盈集团共同开采的合作协议也早已签署下来了,目前我们正在大力修建邦桑到蒙山镇的公路,预计六月份之前通往镍矿场的道路就会全线竣工,到时候各种开采机械就会顺利入场。可是我现在非常担心百障山里面的克雷族人会留下后患,令人不解的是至今他们都不见踪影,我们也不敢派人进入山里,下面的兄弟说没有防毒防瘴气的特效药物,加上对百障山那一片区域的地形也不熟悉,谁也不敢轻易入内。大家都说这天底下也许只有你的精锐部队才能进去。”
康宁笑着回答:“这个困难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是说有药物就行的,人迹罕至的百障山里面的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没有长期的观察,我们也不敢轻易进去。鲍叔,不如你就分兵守在百障山的小白川出口和东面的山口处,克雷族人需要盐铁等生活必需品,熬不住总会出来的,到时候你软硬兼施,仔细讯问,估计就能获得很多详情,随后想办法得到他们的协助才能进入毒雾弥漫的山区,否则很有可能会让手下的将士无辜送命。你老人家也知道,培养一个特种兵弟兄和养一个连的官兵支出相当,要是有个什么不测,那可就心疼了!”
鲍有祥想了想,除此之外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得道:“不错,就按照你的意见办理,慢点儿就慢点儿吧。要是克雷族的那个孟巴耶坚持着就是不出来,日本人索要的仪器和工具就只能先等等了,找到之后再给他们也不迟。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组队进去看看,毕竟你手下的几个狠人经验丰富,应付复杂环境的把握也要多一些。”
“好啊!说不定到时候我也想进去看看呢,哈哈!”康宁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说道:“鲍叔,我们经过反复的分析,并参考了琅勃拉邦药物研究所专家的意见,认为这次把世界搞得惶惶不可终日的‘SARS’病毒来历很不简单,我们的总参谋部甚至认为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生物战,目的是再次打击复苏的亚洲经济,特别是蓬勃发展的中国经济,消耗亚洲国家的国力并让这些国家无法顾及其他地方。”
鲍有祥惊讶地抬起头,想了很久郑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美国佬出手了?”
康宁摇了摇头:“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一切都非常令人怀疑。你想想看,首先‘SARS’病毒爆发之后,日本和美国就一点儿屁事也没有,其次泰国军队突然在缅南的克伦邦他念他翁山脉东麓进行了集结,美国佬的一个陆战旅也刚好开到泰国的重要海滨城市度假。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此前一直躲藏在与缅西北交界的印度因帕尔地区的反政府武装、罗兴伽穆斯林团结阵线突然发难,进入实皆省攻击和暗杀政府军驻军,并炸毁了缅甸中央政府花了一年多时间才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三座大桥。我得到的情报是,中部军区两个师昨天晚上已经秘密北上支援实皆省的北方军区去了。”
“我的老天爷!”鲍有祥震惊地站了起来:“这么说来又要打仗了?政府军这不是南北受敌、分身乏术了吗?”
康宁点点头:“不错!我估计这一仗非比寻常,为何‘SARS’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在美国佬收拾妥当伊拉克之后就来了?而且你别忘了上次泰国和缅甸为领土纠纷打的那一仗,接着就是美国佬的特种兵偷偷进入咱们掸邦腹地搞破坏。看来这次他们要玩一把大的了,要是打起来的话,此仗影响将极为深远啊!鲍叔,如果机会抓的好,原本属于你的腊戌以南的大片地区就没人管了,说不定到时候中央政府还会恳求我们出钱出力保家卫国呢。”
鲍有祥双眉猛然一振,兴奋地给了康宁胸口一拳,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老子等这一天太久了……走,咱们爷儿俩喝一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