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越境鬼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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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求同存异

仰光国际机场,人头攒动。

康宁与到机场迎接自己的众多政府高层要员逐一见面后,便在内务部保卫人员的前呼后拥中登上了十几辆轿车。车队在军方警车戒备森严的小心护卫下,快速地驶入了仰光市中心。

昔日人流如织的街道上行人稀疏,满地地萧杀落叶,一张张或是惊慌不安或是麻木不仁的呆板面孔,让康宁深刻地感受到了战争与政治大清洗给人民带来的巨大影响。

后座上,诺拉敏清晰地看到康宁望向车窗外的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之情,不由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由于这次规模空前的大清洗,钦奈总理再次出来主持政府工作,前段时间通常是通宵通宵的不休息,整个人快累垮了,最后住进了医院。他原本想亲自到机场来接你的,但身体不允许啊,因此他特意委托我向你致歉。”

康宁转过头微微一笑:“这样才好!你看看啊,我到仰光来,迎接我的规格一次高过一次,除了总参谋部之外几乎中央各部委的官员都有了,令我实在是惶恐而又感动啊!我记得钦奈总理的身体不错的,怎么就在这个非常的时期病倒了?”

诺拉敏叹息一声:“唉,说来话长,他是这里病了……”诺拉敏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随即又道:“虽然说拜这次大清洗所赐,钦奈总理再次出来主事,但短短的三天之内就逮捕了两千七百多人,追捕中打死打伤的‘负隅顽抗者’多达三十一人,死掉的大多数是各个反对党的领袖,并一口气解散了九个社会团体,查封了七家报刊杂志社,唉……这是十年来最大规模、也是最血腥的镇压行动,一直对开明人士心存何解善意的钦奈总理如何承受得了?所以他自然而然地病了……”

“咦,这么说来,你现在是暂时代理他的职务了?而他虽然名义上复出了,但不过是空顶个名头?”敏感的康宁连忙低声问道。

诺拉敏点了点头:“丹睿主席指示,在钦奈总理‘病愈’之前,由我们三个副总理组成临时处置小组,代为行使总理的职务,目前我是这个小组的组长。阿宁,如今首都周围的监狱是人满为患,我打算这两天去好好视察甄别一下,你陪我走一遭吧,另外你的学生都希望见到你。”

“我的学生?”康宁不解地问道。

诺拉敏白了康宁一眼:“你肯定是忘记自己仰光大学教授的身份了!这次运动中被捕的仰光大学师生总计有一百五十多人,除了十几个属于昂山派顽固分子之外,其余的师生基本上都是温和的改革派支持者,只不过有时候这些人的言行过激了一些。大搜捕之前,貌绅、颂彬、骆扬几个已经将一批深有影响的学者秘密地送到你们第四特区了,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性格直率、不愿轻言妥协的硬汉,他们可是你的政治经济政策的坚定支持者啊,开完会我们就去看看他们!”

康宁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诺拉敏是在通过这种巧妙的方式,暗示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必须展现出一种高姿态来——值此风声鹤唳之际探监,表现出一种同情与怜悯的态度,再暗示自己运用国务委员的权利释放这部分知识界的被关押者,有便于迅速积累政治资本,赢得各方面的好感与推崇,为自己的政治影响力尽力铺垫。

车队进入中央政府大院,缅甸最高权利机构和平与发展委员会主席丹睿站在会议大厅门口,迎接康宁的到来。

两人紧紧握手问候时,丹睿主席脸上显现出一片令人担忧的潮红,康宁一眼就看出这位日理万机、压力沉重的老人服用了过量的滋补药物。再联想到这位被西方称为“独裁者”的老人数十年来为了自己的理想所做的一切,康宁不由肃然起敬,恭敬地向他致意。

丹睿高兴地拉着康宁的手走进会场,边走边低声问道:“阿宁,你知道我刚刚接到一个好消息是什么吗?”

康宁想了想,如实回答:“不知道,主席能说说看吗?”

丹睿满面春风,贴近康宁低声说道:“在吴丁莱中将的指挥下,中部军区关奈少将的422团特种大队于今天上午八点五十分,在双子山山坳成功地伏击了泰军123主力重装师,摧毁敌人数十辆装甲车,打死打伤敌军近五百人,成功地截断了他念他翁山脉通向缅甸战场的重要通道,一举粉碎了泰军的大规模进攻阴谋,为我们的正义战争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好消息?”

其实康宁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不过他却表现得毫无所知,高兴地握住了丹睿主席的手低声建议:“关奈将军果然是虎将啊,才上战场就不负众望,取得了如此大捷!主席,我建议你给关奈将军和他麾下的勇士们通电嘉奖。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们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全军士气、振奋国民精神了!”

“哈哈!我已经这样做了,十分钟前我接到捷报后就立刻以军事委员会主席的名义签发了嘉奖令,授权吴丁莱中将授予特种大队官兵‘英雄战队’的称号,官兵全体晋一级军衔,并已提请军事委员会授予关奈将军中将军衔。”丹睿老迈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停下脚步在康宁耳边低声问道:“阿宁,你老实告诉我,关奈的422团特种大队和你有没有关系?”

康宁严肃地回答:“战前我只是秘密地送给了关奈将军一个营的特战装备,另外借给他六十辆运兵卡车和配套车辆,以保证行军速度,还有就是派出了一个年轻的参谋小组跟随学习,这种实战锻炼的机会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我的部队如今大部分都布置在大其力的泰缅边境一线,以保证缅东地区的安全,实在是没有能力支持中央军的作战啊!”

丹睿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做得够多了,没有你的第四特区作为威慑,泰国人很有可能会开辟缅东战场,到时候局势会更加恶化……不过关奈这个家伙还不错,这两年在景栋没有白过,竟然让他训练出如此出色的一支特战队伍来,真是非常的难得,看来他的老师耶丁普上将慧眼识珠啊!哈哈……我们先坐下来开会,开完会中午我请你吃饭,下午和我一起出席军委战略会议,吴丁莱将军也会从前线乘飞机赶回来参加。”

康宁听说要自己出席军事会议,颇感以外,点了点头没有做声,便在众多官员异样的目光中走到了大型方桌的下首就坐。

作为一个县市级的地方长官,康宁虽然拥有国务委员的身份,享受到部级待遇,但是与在座的三十多位中央各部委的首脑们齐聚一堂,坐在一起召开如此高规格的会仪尚属首次。与以往数百人参加的会议截然不同,康宁很好地界定了自己的位置,保持了足够的低调,主动走到最末尾的位置上坐下,让在座的某些眼红心热的家伙平衡了不少。

会议的议题紧密围绕“稳定”二字展开。若是在几年前,年轻气盛的康宁肯定会对这样的议题不以为然,甚至还会嗤之以鼻,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态已经与往日迥然不同,脸上一直带着谦逊随和的神色,心里却非常的专注。现在的他,心智缜密,往往能够从一个个看似套话连篇的发言中准确地把握发言人的观点、态度和政治立场,能从与会者彼此微妙的对视中捕捉稍纵即逝的信息,能从主席丹睿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偏向和意愿。这一切,都是康宁作为上位者数年来的历练所得,对他的政治生涯有着深远的影响。

眼看中午将至,一个半小时的会议进入了争执状态。

以经济发展委员会主席吴索达为首的温和派主张加速甄别此次大搜捕的涉案人员,尽快释放深具社会影响力的民主人士和各所大学的学者,以减轻国际社会和国内方方面面的政治压力;以副总理昆莱潘为首的强硬派阵营主张继续严厉镇压,不需要顾及来自欧美列强以及民间腐化分子的叫嚣,建议内务部会同最高司法机关加快审讯宣判步伐,以绝后患。

由于中央政府内的民主派以及暗藏的昂山派官员已被彻底清洗,与会者中有七八个部委的主官是刚刚提拔起来的铁血强硬派,只有教育部和卫生部的新任部长是诺拉敏温和派成员。两位年轻博学的新部长显然是早已得到诺拉敏等人的指示,在会上慷慨陈言,强烈反对昆莱潘副总理的强硬手段,两人引经据典,充分论证,把军人出身的昆莱潘驳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很快,昆莱潘派的交通部长等人也反唇相讥,加入了论战,整个会议乌烟瘴气一片喧嚣。

由始至终不动声色的丹睿主席终于敲响了桌子,扫视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众官员高声说道:“各方的观点都有一定的道理,只是这一紧急事态的处理仍然需要仔细斟酌,全面完善。我个人同意吴索达将军的意见,可以从今日起解除宵禁,但是内务部的和首都警察部门的巡逻任务还要坚持下去,涉外宾馆、酒吧可以恢复营业了。好了,会议就进行到这里吧,晚上再继续刚才的议题。值此非常时期,必须尽快拿出解决办法来,不要留下太多的后患。”

老大发话了,众人立刻知趣地闭上嘴巴,陆续散去,一个个心里却在暗自揣摩体会丹睿主席模棱两可的总结发言。首先,丹睿同意了解除宵禁的态度,等于是向大家表明了这次政治清洗环境整顿行动至此告一段落,基本上不会再有大的动作了,内务部队与警察部队坚持巡逻则属于例行的维持保障措施,涉外宾馆、酒吧的复业则意味深长,丹睿的决定在很大程度上被分歧双方理解为对外的一种妥协;丹睿最后一句“尽快拿出办法不要留下太多后患”的总结语就意味深长了。因此,把握不定的各派都只能按下心中的观点,等候丹睿在晚上继续进行的会议上做出最后决定。

只有诺拉敏心里非常轻松,他看到丹睿亲切地挽着康宁的手消失在后院的林荫之间,就明白老主席不会是请重逢的康宁用一顿午饭这么简单。在如今这个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丹睿不得不借重第四特区雄厚的实力以及勃勃向上的经济活力,来缓解捉襟见肘的财政压力,丹睿会在催促康宁尽快付给财政部一亿五千万美元的里兰岛租金的同时,恐怕还会放下面子,秘密向财大气粗的康宁借钱度日,否则恐怕连打仗的军费都会成问题。

鉴于以上原因,诺拉敏对尽快释放被捕者满怀信心,虽然自己派系的默许成就了强硬派的大清洗行动,让双方都达到了清除异己的阴暗目的,但是在抓了再放的问题上只要己方把握住机会,被关押的一大批在国内外都深孚影响力的政治异见者最终将会走进自己的阵营,今后温和派将会实力大增,进而达到把握中央政府决策方向和主动权的目的。

诺拉敏还有一个深感欣慰的原因是,在政治上迅速成熟起来的康宁已经抛弃了伪善,知道为了达到目的敢于运用非常手段,而且整个人显得从容果敢,举重若轻。在问及被捕者处理意见的时候,康宁一句“区别对待,求同存异”的回答,让诺拉敏对康宁非常的满意和放心,他知道丹睿最终会重视康宁的意见的。

同时,诺拉敏也在暗暗为昂山派悲哀,他似乎看到了秘密刑场上将会有不少人头落地,但是大部分被捕的开明激进人士将会走出监狱,进入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反思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