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座大楼的会议室里,光线异常的幽暗,正前方的大型液晶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经过精心剪辑的录像,内容包括了缅甸政府外交部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三个被俘美军的共同声明、缅东电视台关于美国被俘人员亲友团到达曼德勒的报道和缅西北战地的独家采访,接着是缅甸新任中部军区司令官关奈中将在新闻发布会上措辞强硬的警告:奉劝恼羞成怒的美国军方不要企图派遣特战部队进入缅甸营救被俘人员,否则英勇顽强、刚刚经受过战火洗礼的缅甸军队不介意多收几个美国俘虏。
录像最后的一段是康宁接受台湾媒体访问时的新闻剪辑,结束时画面上出现洒脱沉稳、气度从容的康宁巨幅特写,随着画面的逐渐消失,宽阔的会议室一片明亮,众多军中高官三三两两谈论起来。
“厉害!这个表面上文质彬彬的家伙太厉害了,出其不意地来上这么一手,让美国佬在全世界面前出了这么个大洋相,真是绝了!这个年轻人敢做敢当,而且非常善于把握出手的时机,有着很强的忍耐力和预见性,非常了不起啊!”老总长靠在座椅上,对身边的两个上将感叹。
陈上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是啊,事前谁都没想到他会在钦邦战役中做出三个美军派遣顾问毙命战场的假象,等美国人矢口否认自己曾派遣军事人员、蛮横干涉缅甸内政颠覆缅甸国家政权之后,全世界都以为三个美国军事顾问早已经死去变成了死无对证了,谁知道他们却悄悄地把这三个人质秘密关押,直到公开撕破脸后才将这张王牌打出来,这份心机可谓蓄谋已久啊!表现出的战略素养和政治预见性尤其值得我们借鉴,值得学习。”
“可见战争确实能够让人迅速的成熟起来,一帮普普通通的退役官兵在一头狮子的带领之下,一步步走到今天,真的很不简单,谁能相信咱们部队出去的这群人中如今涌现出了这么多的将才?相比之下咱们快二十年没打仗了,中间有差距啊!”曹上将说完,脱下眼镜用手帕缓缓擦拭。
老总长问道:“老曹,晚上将要飞抵北京进行友好访问的美国军事代表团恐怕动机不纯啊?”
“我估计就是为了这事而来的,主席发话了:热情接待,冷眼旁观!哈哈……”曹上将笑道。
老总长笑了笑,点头道:“这下咱们心里就有底了,不错,确实是好对策,哈哈!”
半小时后,老总长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杨清泉中将站起来敬礼,老总长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然后缓缓坐在他对面:“清泉,你说说吧,和你那侄子联系上没有?”
“没有,不知这小子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的联络官说为了保证领袖足够的休息时间,所以不能向我们透露他的行踪。我估计这会儿他在大瑶山的将军府里面娱妻弄子坐山观虎。”杨清泉低声回答。
老总长听了哈哈一笑:“这家伙真有意思,难得的是他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份城府,是个劲敌啊……你说,缅甸中部军区司令关奈发出的那份严正警告是不是有的放矢?”
杨清泉微笑着回答:“是的,确实有所指。十分钟前我接到西南发来的急报,美国一个特种兵部队刚刚乘军舰离开泰国开往印度洋西部海域,看样子他们的行动已经被康宁集团所识破,不愿意再轻易涉险错上加错了。”
“啊……康宁那家伙的情报网真的有那么厉害,连美国佬的行踪也知道得清清楚楚?”老总长惊讶地问道。
杨清泉如实回答:“在东南亚地区他们的情报网络可谓无孔不入,很多帮会社团贩夫走卒都是他们的线人,据说泰国高层内部也有他们的人,缅甸就更不用说了,在泰国、老挝、新加坡甚至越南,他们的情报获取能力相当的惊人,我们得到的这方面情报不少就是他们提供的,可惜,连续一个月来他们断绝了与我们的联系和情报交换,包括断绝与云南地方军政、司法部门的所有合作,再次将我们国内中美、中日、中韩合资企业销往缅甸的所有商品的进口税率调高了百分之百,只有对我们国有和私营企业的外贸商品实行的低税率保持不变,但是却禁止一切矿产品、木材向国内出口,对纺织品销往缅甸征收百分之三百的高额进口税,只保留民间社团和边境政府之间的日常工作联系。昨天经贸委的老钱担忧地告诉我,说出口东欧的纺织品份额被老挝和缅甸的几家新崛起的大型纺织企业的产品所挤占,原本通过缅甸转口至东欧各国的商品因新的关税政策而被迫停止,老钱还悄悄问我中缅关系是否面临剧变?他们原本对缅甸逐渐培育起来的市场期望值很高,但随着双边关系迅速降温,原有的一系列投资与合作计划被迫搁置,如今正在观望等候之中。”
老总长点了点头:“康宁这家伙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表面上看起来像个负气的孩子,其实他的每一步都谋定后动,具有深意。他非常明白咱们对经济工作的重视,也知道利用自己有限的能力去达到他的最大目的,来个不大不小的摩擦与对抗让你无法发作,貌似无关痛痒的几个小花招,带来的连锁反应汇集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份不得不重视的压力,如果我们再不及时调整对缅方针政策的话,这家伙难保不在政治上左右丹睿政府的选择,并且他也有这个潜力。如今他们和老毛子打得火热估计就是故意做给咱们看的,令人担忧的是老毛子偏偏就能很好地把握和利用了这个机会,先不说他们在军事装备方面价值数亿美元的贸易,如今老毛子还一反常态、少有地以最优惠价格最快的速度,公然卖给他们三艘快速近岸炮艇和二十六架武装直升机,还派出人数可观的技术专家飞赴缅甸展开所谓的售后服务和技术培训,除了以此与美国人讨价还价之外恐怕另有居心,这样发展下去很可能会在客观上加深俄缅之间的军事合作,进而影响到政治层面上。要是真的出现个假戏真做的局面,咱们可就亏大了!”
杨清泉点了点头:“实际上这正好也是我所担心的,就拿这一次公开审判来说,在缅甸历史上还是首次,而且运用得有理有利有节,十分的灵活高调,估计也是这小子出的主意,仰光那帮高官恐怕被他买通一半以上了。丹睿曾数次为难于他,他都默默承受下来,搞得丹睿愧疚之下如今对他是青睐有加,说他能左右丹睿的思路并非没有道理,而且根据我们最新汇总的情报分析,钦奈总理因健康原因又将退居二线,第一副总理诺拉敏有望顶上去,康宁这家伙被提名副总理的呼声很高。如今缅甸政界和知识界都普遍认为,只有他能振兴缅甸经济,鼓舞国民信心。”
老总长双眉一振,想了想急声道:“你别急着回昆明去,现在立刻把这个情况用报告的形式呈交上来,晚上我见完美国人后主席会召见我,我顺便把这个重要情况上呈,一刻也不能拖延下去了。”
杨清泉拿过公文包抽出一份报告:“我已经写好了,打算亲自交给你我就赶回去。”
“好、好!非常好!”
老总长接过报告连声称赞:“我们的内部密查正在加紧进行,范围已经成倍缩小,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等会儿你到小佟那里取一份资料,回去之后立刻通报西南军区四个主官,争取尽快锁定军中内鬼,力争在最快时间内把人给我揪出来,否则将来的贻害更大。”
“明白!我这就去。”
琅勃拉邦城堡康宁的别墅里,秘密赶来的杜建武和穆臻同样在和康宁低头密商。由于杜建武的两个隐蔽基地都运用俄罗斯提供的最新无线信号侦测设备,成功截获康宁的卫星电话通讯内容,并且在对内部人员的秘密通讯监听中发现了问题,不敢怠慢的两人立刻赶来向康宁报告请示。
康宁放下文件,难过地闭上眼,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低声问道:“钟梅的弟弟钟林是否了解他姐姐背叛的事情?”
“目前尚未得到证实。自从今年年初钟梅从法国留学归来之后,一直在军队总部医院担任主治医生,她医术精湛待人和蔼,人又长得不错,很受官兵欢迎和喜爱,咱们不少弟兄都向她献过殷勤。根据我们对琅勃拉邦医院与她一同留学法国的同伴进行秘密询问后发现,钟梅有个美国男友现在仍然在巴黎,据说是经营一家文化传播公司,钟梅用景洪的电信手机每周一次打往巴黎的电话就是打给此人的,听得出来她非常依恋那个美国男人,两人甚至还前卫到通过电话进行虚拟****,语言不堪入耳。我真没想到如此一个端庄清纯的女孩子竟然会说出那么肮脏的话,每次想起都不寒而栗,难道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那么大?这才出去多久啊,就蜕变成这个样子。”杜建武说完眉头紧皱,显然是亲自监听过某次通话内容。
穆臻严厉地说道:“负伤和因病住院的中级军事主官不少,最近从西北前线下来的一批营级主官也相继到医院进行过例行的体检或修养,其中不少家伙都是属于口无遮拦那一类,以为在自己的医院里透露些军情细节没什么,尤其是看到长得丰满大方、温柔漂亮的才女魂都没了,那里还记得什么纪律?因此我们有理由怀疑半年来她已经出卖了我们不少情报,而不仅仅只是最近一次向美国男友透露咱们西北战场上各军分布位置那么简单。”
“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康宁身后的小段不解地问道。
康宁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个原因说不清楚啊,也许是为了那个美国男人的地位金钱,也许是沉溺于男人高超的****技巧,也许是对方给了她足以让她心动的爱情和事业承诺,也许是一次行差踏错之后被威逼利诱所致……只是我真没想到,这么一个勤奋善良的优秀女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看来我们以前的工作确实疏忽了,思想工作有待加强啊!”
杜建武说道:“我现在甚至怀疑跟随他们一起留学巴黎的秘密监控人员、如今的反间谍局稽查处处长魏风有问题。张敏报告,魏风常与钟梅出去吃饭,两人多次深夜方回,他们的关系极其暧昧。”
康宁点了点头:“既然有问题就加强监管力度,不过一定不能让他们发觉。放长线钓大鱼,我们也可以充分利用这个机会向敌人传送某些情报,只要设计得巧妙即可,很可能带来意想之外的好处。”
“明白了!”杜建武点了点头。
穆臻放下一宗心事,随即斜眼看着康宁:“差不多也该休息好了吧?该回去干点儿事情了,总在一边冷眼旁观不是个事啊!”
“我能冷眼旁观吗?我的眼睛时时都是热辣辣的,许多事情我看在眼里也着急,但是必须让弟兄们有个独当一面临机决断的机会,否则永远都没有进步。臻哥,我近期内不能回去,还必须待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留下一天,明天上午一起出席我和老挝三军参谋长的密会。”康宁笑道。
穆臻一愣,随即展开笑容:“明白了,你这家伙没一刻安分,看来又有大的动作了,很好!走吧,小杜,咱们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