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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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由于许雅琴的右手被固定不能动,所以许雅琴平时双手来做的事现在只能用左手代替完成。这给许雅琴的日常生活带来了许多困难。尽管这样,她仍然拒绝吕逸飞的援助,学会用左手来完成原来双手要做的工作。

出院后,许雅琴坚持要回到她的住处。

吕逸飞是第一次来到许雅琴的住处,如果不是他救了她,很可能他还不能踏进许雅琴的房间。许雅琴的住房曾是吕逸飞一直充满着好奇的地方,如今马上就要进入许雅琴的房间,多多少少有些让他激动,因为他可以从房间里的摆设和装修窥见许雅琴的个性,甚至可以了解一些心灵秘密。反过来,也说明许雅琴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向他进行开放。

许雅琴所住的小区环境优雅。小区内有带喷水池的花园,小孩游乐场和露天游泳池。人行道两旁种植密集的花草,每隔三米植有一颗高大的梧桐树,树边有供行人休息用的长条石椅。给外人一种绿叶成荫和鸟语花香的感觉。由于空气清新,每天清晨,可以看到有老人在练习太极拳,或者小跑。门口有威严的保安,一切外人进入小区都需要登记。小区居民的所有车辆都停放在地下车库。这个小区叫做碧绿村庄,可谓名符其实。碧绿村庄是莱市最好的小区已为莱市人所公认。住在这个小区绝非等闲之辈。吕逸飞读大学时就听说过莱市的碧绿村庄非常有名,今天得以亲眼目睹,果然名不虚传。传闻这个小区集中了莱市的高官和富商。许雅琴很早就能住上这种地方,不能不令吕逸飞感到赞叹。

许雅琴住在六楼,为楼房最高层。许雅琴叫人在楼顶上修建了一个小小的花园。不仅有树、有草,还有花、有鱼,种植的金银花、石榴、夜来香、荷花满目皆是。楼顶生机勃勃。一方面在夏天可以吸收太阳辐射下来的热量,另一方面工作疲劳之际,可以走上来赏心悦目一番。这儿离莱河不远,临河而建的房子大都低矮,所以从许雅琴住房的窗外往外望,视野很宽阔,一直可以望到河对岸的农庄升上来的袅袅炊烟。

走进许雅琴的房间,让人觉得坠入了一个琳琅满目的艺术世界。房子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大。书房只摆着一个巨大的书案和一张电脑桌,能够方便写字、上网和工作。客厅当作工作室,摆着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石膏模型,一个可以调节高低和任意方向的画架,周围布置有各种颜色的射灯,必要时可以调整亮度。

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画框,收藏着许雅琴出外写生的图画:驱赶水牛的牧童,被矿山排入的黑水污染的庄稼,在矿井底下拖着沉重柳条筐的矿工,偷看上课的失学儿童,搂着女人醉生梦死的男人,卖西瓜后数着钞票的农民……在许雅琴的笔下所展现的生活百态,令人无限想象,意味无穷。美丽的画卷中藏着人世间一种无可奈何的凄怆。

许雅琴以往随身带着速写本、铅笔或炭条,现场捕捉素材,回到画室后再往画布上画。经过几年的探索,她开始另辟蹊径:大胆地用茶叶籽油稀释颜料,使油画具有水彩画的效果,画起来也更快,因而摸索出一种“油画式漫画”。她把油画和素描两种技法结合,使用画笔如同使用铅笔和炭条那样自如,画面线条简洁,色彩明亮。她出野外所画的草图包含了社会各个层次的人物。所创作的作品反映了更宽广的社会生活,尤其是社会底层的生活,被她画得淋漓尽致。

吕逸飞深深被许雅琴的创作精神所打动。在他看来,他的金钱远远不及许雅琴的一幅画。许雅琴内心关心的是整个社会,尤其她那颗富有同情底层老百姓的心闪着金子般的光彩。这些画使他更加有理由相信他对许雅琴的爱是值得的。

在画架的对面有一块一人高的镜子。镜子旁挂着与镜子大约一般高的画框,画框上罩着一层类似窗帘一样可以拉动的布条。在许雅琴所有的房间里,唯独这一块画极其神秘。里面的画会是什么内容呢?

许雅琴将电水壶灌满刻度线插上电,忙着烧开水泡茶。房间很久没有打扫,许多地方落上一层薄细的尘埃。吕逸飞从卫生间找到拖把开始拖地板,擦完地板后又忙着用抹布擦试家具。

地板砖上的画面均系许雅琴订做时亲手绘制的动物、草地、小河流,家具绘上了朴素的各色花朵和绿色植物,天花板则绘上湛蓝的天空,上面飞翔着快乐无比的小鸟。处于这样的房间,无异于置身于野外,让人感受到大自然的魅力。

吕逸飞仔细打扫着每一个地方,有些不能沾水的画面覆盖一层极薄的薄膜,只要将太脏薄膜揭去丢掉换一张新的贴上去,就会焕然一新。经过吕逸飞近一个小时的努力,房间重新焕发出刚刚装修时的美丽。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和响动,吕逸飞往窗外探头一看,下面站了一大群人物,里面有好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官。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刚刚升任市长不久的杨敬岭。一行人正向许雅琴这一栋楼走来。

“杨市长也住在这里么?”吕逸飞有些吃惊地问道。

“是呵,他就住我下面的二楼。我每次上来时要从他家门口过。”许雅琴回答道。

“杨市长家今天好热闹。”吕逸飞接过许雅琴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道。

“杨市长的公子今年从警校毕业了,听说分在青桥镇的一个派出所当副所长。”

青桥镇是莱市最富裕的地方,很多乡干部宁愿从其它地方削职也要调往青桥镇。但是对派出所而言却不是好地方。由于矿山利益的争夺,那儿的地方治安很不好。许多黑社会的人之所以能在那儿猖獗,其实就是一些有矿山利益的当权者在背后操纵,所以警察在那儿很多时候只听之任之,弄得不好惹火上身,丢了职务不算,从此这辈子往上爬的路断了。

“他叫什么名字?”

“杨涛海。你看,就是下面那个高大威风的警察。”许雅琴指着下面走在倒数第二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说道。

十分钟后,下面的闹声终于复归平静。吕逸飞杯内的茶水也喝得差不多了,就在他寻思是否还有什么能帮忙许雅琴的时候,桌上的电话机响了。

许雅琴拿起话筒,抬头望了一眼吕逸飞,犹豫半晌没有回话,最后说了一句,“我下去拿吧。”接着挂下话筒,对吕逸飞说道,“有人送我鲜花,不知道我住在哪栋楼哪一层,正在下面等,我去拿一下。”

“你提着很重的石膏手跑上跑下很吃力,让我帮你拿上来吧。”

“不用。”许雅琴说罢就下去了。

吕逸飞朝窗外一看,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婆抱着一束花正站在下面的人行道旁。

老太婆送花?吕逸飞马上又想道,可能代别人送花吧。许雅琴才华杰出,帮别人画个什么画,别人送朵花表示感谢是合理的。

想到这里,吕逸飞的眼光又落在那幅布条遮住的画上。

吕逸飞心里一动,怀着十分好奇的心情上前揭开画面上的布块。

吕逸飞蓦地惊住了!原来是许雅琴的自画像。许雅琴身着黑色的服装,亭亭玉立,靠在一个用作背景的沙发上,手则随意地搭放在椅背上。头略前倾,黑色的眼睛又大又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两只手往后一掠,一头长长的头发散向后脑的空中。

吕逸飞用手摸了摸画布,感到有好几层。于是小心翼翼翻开第一层,黑色的服装消失,出现弹性的女子束腰,再往下看,发现了粉红色的吊袜带,吊在有肉感的肩膀上,再向下四五英寸,就是长筒袜的上端。再翻一层,雪白的肌肤只剩下镶着皱褶的乳罩和花纹的内裤,丰腴的身材散发出一种少女成熟后的魅力。圆鼓鼓的乳房和富有弹性的臀部让吕逸飞看得脸给心跳。

当到了最后一层,身体上没有任何东西,丰满圆润的三角地带和粉红色的乳头突兀地跳到了吕逸飞的眼前,整个画面就像许雅琴刚刚从浴室走出来一般。

吕逸飞想起了吕家楼闹鬼的事件,那一丝不挂的裸体像不正是和画面上的情景一模一样吗?吕逸飞心里忽地打起了一个冷战。

楼梯传来了脚步声,吕逸飞迅速将画面恢复为原来的状态并盖好布条,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擦试着窗台。

一会儿,门被轻轻地推开,许雅琴右手抱着一大束鲜花走进来,插进书桌上的一个大花瓶内。回过头来发现吕逸飞站在窗台边,低着头在一块洁净的地方用抹布使劲在反复来回擦着,不觉有些奇怪。

“吕老师,窗台已经非常干净了,不用再擦了。”许雅琴走过来说道。

“噢,我——”吕逸飞有些尴尬地停止手里的活动,抬起头,脸色发红,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该走了。”

“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谢谢你的关心和照顾。”

“别这样说,这是我自愿的,也是我希望的。能为你做点什么,我感到很高兴。”从第一次见到许雅琴起,她的身影就深深植入到了吕逸飞的印象当中。吕逸飞担心的不是自已不能为她付出什么,而是会伤害她。

这几年吕逸飞为了自已的婚事没少得罪人,尤其是一些家境拥有某点小权力的官方人士。他们希望自家的适龄女儿或者某个亲戚的女儿,能和他牵上红线。然而他始终不为各方面的说媒和压力而心有丝毫的动摇。他在耐心地等待许雅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这句亘古不变的谚语。

“天要黑了。”许雅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说道。

吕逸飞大胆上前两步握住许雅琴的右手,“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吕逸飞英俊漂亮的脸膛,有着一种令人不可抵挡的迷人魅力。许雅琴感到自已的脸在微微发热,像只小绵羊温驯着低下头。美丽的眸子一闪一闪,性感丰润的嘴唇产生轻微的颤动,看上去一张一合。

吕逸飞弯下腰,头向着许雅琴的脸慢慢靠过去。

许雅琴并没有扭过头躲避吕逸飞凑过来的嘴,而是微微地闭上自已的双眼。

吕逸飞的嘴在许雅琴的嘴边迟疑了一下,最终以极其温柔的动作,抵在许雅琴的脸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雅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说罢,吕逸飞带着一种满足的心情离开了许雅琴。

果然,吕逸飞每隔一段时间前来探望许雅琴的伤势,并主动帮她做些较重的家务活。期间,吕逸飞抽空找人学做几道好菜,见到许雅琴时,亲自下厨弄一顿可口的饭菜。

两人的感情日渐加深,谈论最多的是日常之间的话题,从不涉及过去或者两人比较敏感的问题。有些问题是双方感情的逆向催化剂,摆出来只会一点点瓦解他们之间已慢慢巩固的基础。对吕逸飞来说,他倒宁愿让这样的美好现象长期下去,也不愿触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