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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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迟来的正义终于来了。只是等到这一天的到来,付出的代价太大。

吕逸飞终于结束了东躲西藏的生活,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莱市任何公共场所露面,因为,公安局撤销了对他发出的追捕令。

吕逸飞坐在书桌前微微闭目,面前摆着一份调查材料。与其说是一份他的煤矿被他人打着合法的的旗号下非法占有的侦查材料,倒不如说是对他差点葬送在井下塌方案件的合理解释。最近,省纪委接到了莱市一份匿名举报信,检举杨敬岭在莱市利用权术大量侵吞私人煤矿的经济,其中就有他开办的煤矿。

在调查杨敬岭的材料中,有关杨敬岭简历中的一个细节引起了吕逸飞的注意。当中提到杨敬岭读初中时,曾与他父亲同在新湖中学一个班级读书。在父亲开矿之前,两人关系密切。但吕文俊开矿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了往来。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一切的变化呢?是南木岭矿产分布图吗?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杨敬岭对南木岭矿产图发生了兴趣。

吕逸飞正想着,许雅琴带着冰贝贝和林雪走了进来。

“贝贝,你好。”吕逸飞注意到了冰贝贝手里提着一个黑色提包。

冰贝贝走到吕逸飞面前,说道,“吕老师,我们在吕家楼找到了一个地下墓室。”

“吕家楼地下有墓室?”许雅琴吃了一惊。

“是的,地下墓室是我家在清朝当小官的一个祖先死后修建的。他死后,我的家族一度不兴旺。爷爷认为那个地方的风水有问题,所以,将墓室迁到了后山。”吕逸飞解释道。

冰贝贝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只发表面发黑的铜镯子递给许雅琴,说道,“这是云杰哥哥在地下墓室里从一具骷髅边捡到的。”

“这正是我妈妈的东西。”许雅琴睹物思人,眼睛泛红道,“原来我妈妈被人杀害在吕家楼下面。”

“许姐姐,云杰哥哥说他妈妈也有一个这样的铜镯子,但上面的字不一样,是个‘禄’字,和这只是配对的。他说,凭这一点可以断定你妈妈和他妈妈是亲姐妹。铜镯子很可能是大人为她们出生时留下的吉详物。”

“难怪从我第一眼看到姜云杰的母亲,就觉得他母亲和我母亲长得很像。这就是我后来为什么把他母亲画出来的原因。那具骷髅可以肯定是我妈妈了。”

吕逸飞明白了,吕家楼闹鬼,与许雅琴的母亲有关,而不是与许雅琴有关。那个地方原来是一块茶树林,由于种植的茶质不好,父亲就有了在那儿兴建吕家楼的想法。那么,吕家楼被建之前,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呢?

当冰贝贝拿出那张像片时,吕逸飞一眼认出像片上的男人是杨敬岭。

“从照片的成像技术和污损程度来看,应该是很久的年代了。八十年代后,几乎都是彩色照相机。黑白的照机机只有照相馆才有。”许雅琴接过像片,发现女子的像片被人处理过,五官基本上已难以辨认,不禁喃喃自语,“这女人会是谁呢?”

“应该是杨敬岭结婚前拍的。”吕逸飞分析道,“杨敬岭在结婚之前,因长得英俊漂亮常受到一些年轻女子的爱慕。自从他结识前任市长的女儿就是他现在的老婆廖美丽后,几乎不再和任何女人有除工作以外的来往。据我所知,他曾在岳父大人面前许下重誓,婚后决不沾染任何其它女人。而且,他岳父警告过他,一但发现他有对不起自己女儿的事,就一定要废了他的政治前途,让他成为一个永世种田作土的农民。他岳父这样做,是怕杨敬岭变心,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且长得很一般。可以说,杨敬岭后来利用婚姻做投机,在政治上获得了巨大成功。”

“有一个女人例外,一直和杨敬岭保持一种密切的来往。”许雅琴说着,看了一眼林雪。

“你指的是林雪的母亲?林雪的母亲领导办慈善事业,他是她最得力的支持者。两个人只有公事上的公开往来,并没有私底下会面的新闻。可以说,没有杨敬岭的支持,林静不可能取得那么大的成绩。关于这点,似乎无可指责。”吕逸飞说道。

“许雅琴,你怀疑我母亲吗?”林雪的脸刷地红了。

“不是这个意思。林雪,你误会了。”许雅琴解释道,“根据女人的直觉,我认为杨敬岭和你母亲有着不同一般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应当在慈善会建立之前就有了。”

林雪没再说什么,一把抢过许雅琴手中的那张照片,转身跑了出去。

从许雅琴房间里出来后,林雪心里有种不安的念头。母亲二十多年含辛茹苦地把她拉扯大,浪费了青春和美好的时光,可她却对母亲的行为很不理解。她不谈过去的事,也从不主动提及她的父亲。爸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一但涉及到这些话题,林静要么缄默不语,要么将话题转移到其它方面。显然,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掩盖着什么。这种想掩盖的东西绝不是妈妈的伤心,而很可能是一种难以言表的痛苦。今天,吕逸飞的话,又戳到了她心中的敏感中心,她决心要问清这一切。

林静在家忙碌着家务。她的外表平和慈详,犹如海水跨过波澜壮阔之后,复归成一种给人无法想象的平静。

“妈。”林雪走过去,抢过林静手里的拖把,“你歇会儿吧,让我来。”

林静没有拒绝,顺从地把拖把让给了林雪,然后坐在沙发上。

“林雪,你刚才到哪去了?”林静开口问道。

“杨涛海向我求婚了。”林雪头也不抬地回道。

“然后呢?”

“我答应了呗。”林雪仍然不动声色地答道。

“什么?”林静几乎大惊失色,慌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林雪跟前,“你说的可是真的?”

“妈,你怎么啦?婚姻又不是儿戏,谁敢拿这个开玩笑。”

“不行,你不能和他结婚。”

“为什么?”林雪停下手里的拖把,“杨涛海也是大学生呀,又是派出所的所长,爸爸又是市长,家里——”

林雪话没有说完,拍地林静一记耳光打在林雪的脸上。

林雪惊住了,妈妈居然打她!从小到大,妈妈没有动她一个小指头,但今天居然打她了!

“妈,你——”林雪捂住火辣辣疼的脸,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掉了下来。

林静的手在不停地发抖,突然抱着林雪哭了起来,“女儿,我求求你,你不要答应这门婚事。”

“可是,女儿想明白其中的原因。”面对着林静的求饶,越加激起了林雪心底里的好奇,于是,她咬紧牙关说道,“要不然,我坚决不答应你。”

林静瘫坐在沙发上,显得有气无力,脸色变得非常苍白,身子在不断地发生颤抖。

“我说,我说。”林静哽咽地回道,“你是杨敬岭的女儿,杨涛海和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什么?”林雪听得震惊了,“你不是说爸爸在我出生前就死在矿井里面吗?”

“那是——那是——我骗你的。”林静的泪水不断地流了出来。

“是真的吗?”林雪扑在林静的怀里,头微微仰起。

林静点了点头,“杨敬岭在新湖乡工作时,我正读高中。那时涉世不深的我,平常喜欢看爱情故事,和杨敬岭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了他彬彬有礼的风度。我们暗地里谈了两年,他一直许诺我,要帮我转为一个干部。我相信了他,天真地将他的话信以为真。直到他当上乡长,要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时,我才如梦初醒。可是,他后来有一次找到我,说是那女人看上了他,他是被逼的。如果不答应那门婚事,他可能会被开除回去种田。那时,只凭生活腐化这一条,就可以开除公职。为了政治上的前途,他答应了那门婚事。而且,他答应我,他一定会解除和那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和我结婚,要我耐心等待他几年。我当时太傻了,居然相信了他的话。在他宣布和那个女人结婚时,我发现怀孕了。”

难怪杨涛海说看着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一直想和她交朋友,难道这是血缘作用的缘故吗?

林雪颤抖着手,双手把照片放在林静的面前,“请问妈妈,这像片上的女子是你吗?”

“你——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林静一惊,急忙要从林雪手上抢像片。

“先告诉我,是不是你?”林雪把照片藏在身后。

林静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林雪抬头一看,林虹手牵着冰贝贝走了进来。

“林虹,你终于来了。”林静站起来对着林虹说道。

“是的,我想,我们姐妹见面的时机到了。”

“你赢了,姐姐。”林静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伤感说道。

“想当初你被杨敬岭抛弃后,又从我手里抢走姜田坤。可是,到头来你得到了什么?”林虹嘲笑道。

“你让贝贝勾引姜云杰,是为了报复我吗?”林静说道。

“没错,我要让你女儿尝尝我当年所尝过的滋味。”

“我和姜田坤的事,不管你怎样说我,我都可以接受,但你却不能这样说姜田坤。”林静平静地说道。

“你到现在还忘不了他?”林虹冷笑道,“难怪你非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姜云杰不可,原来旧情未泯。”

“本来我不想再提起这事,但为了消除你我之间的某些误会和澄清姜田坤身上的不实,我还是说出来为好。”林静叹了口气道,“由于杨敬岭始终要我不要对外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和他的关系对家里人也隐瞒了,因为我太爱他了,他的话当时对我就是一道圣旨。当我得知杨敬岭结婚的消息后,可想而知,这消息对我打击有多大。我被父母赶出家门之后,到了新湖乡,想找杨敬岭。可是,杨敬岭再也不肯出来见我一面,我心一横,便跳河自尽,恰好遇到过桥的姜田坤。他跳下河把我救了出来。我当时怀了孕,又患了重感冒。为了照顾我的小孩和给我治病,姜田坤不顾别人的议论,在我身边守护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我生下了小孩,姜田坤听了我的身世之后,非常同情,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到外地投靠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尽管我后来喜欢上了他,但他却不为我所动。他说他有了心上人。当时,我不知道,他所说的心上人是谁。这事一直到矿难发生前两天,他找到我,跟我讲述了他和你之间的故事,他说对不住你。”

“你骗人。就算我当时听信了社会上的谣言,一气之下提出和他分手,他为什么不作任何解释,就离开了原来的村庄,到南山村找了一个女人结婚?”

“冷灶灶是南山村人吗?她不是和我们一个村庄的吗?”林静反问道。

“就算是冷灶灶不是南山村人,但这能改变姜田坤变心的事实吗?”

“你知道冷灶灶为何住在南山村吗?”

“还不是为了能和姜田坤生活在一起。”

“你错了,事情根本不是这样。”林静说道,“冷灿灿被人抱走之后,冷灶灶在家过得也不幸福,原因在于她父亲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两岁时,她被狠心的父亲送给别人家做女儿。说是送,实质上是卖。因为那户人家出了一千块钱。那户人家收养冷灶灶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做他家的女儿,而是为他家的聋哑儿子做未来的媳妇。冷灶灶长大后,在她的养父母要为她圆洞房的那一晚,逃婚出走,躲到了偏僻的南山村。到南山村后,意外地听到一个消息,新湖乡有个民办老师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冷灶灶想去看看是不是小时候和她分开的同胞姐姐,主意打定后就下了山。当有人告诉她,在吕家的茶树林里有人见到过那个和她长得相像的女人。她便找了过去。不幸的是,她在茶树林里见着了她姐姐被人杀害的尸体。可能精神上受了刺激,冷灶灶脱光衣服在茶树林里一边大喊一边跑。吕文俊上山摘茶时碰着了这一情形,见她可怜,找来在乡煤矿上班的朋友姜田坤,把冷若非的尸体拖到下面的墓室。冷灶灶被姜田坤带走治疗。姜田坤辞掉了煤矿的工作,专心照顾冷灶灶。后来,冷灶灶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了解了冷灶灶的身世之后,姜田坤就和她结了婚。那以后,姜云杰就不允许任何人提到她的同胞姐姐这一事。姜田坤是一个有良心的男人,他不跟你结婚,选择了冷灶灶,不是因为对你变心,而是他后来不想冷灶灶再发生意外。这就是他不愿见你,也不愿向你作任何解释的理由。”

听完林静的一番话,林虹激动得一把抱住了林静,“妹妹,姐姐错怪了你。可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当时,在父母眼内,我是个不要脸的浪女。有家不敢进,我怎么告诉你?怪只怪我们的命都不好。”

“妹妹,当初爸爸妈妈生气把你赶出了家门,你为什么后来不再回家了呢?其实他们心里也不好受,一直在后悔这件事,而我却一直不肯原谅你。”

“姐姐,过去的事就算了。”林静帮林虹揩揩眼角上的泪水,“你后来嫁到南山村,是因为姜田坤的缘故吗?”

林虹点了点头,“可是,他再不肯见我了。”

看到林静和林虹两人言归于好,冰贝贝和林雪也感到非常高兴。十多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至此,她们明白了,双方的母亲为什么对姜云杰那么疼爱,一个是报恩,一个是因为旧情未泯。

“发生这么大的事。吕家村的人难道没有其它人知道吗?”

“吕家村是后来新建的。新湖乡要在离这不远的一个地方建一个乡煤矿。因为建一个大煤坪要占用一个村的地基,便出了一笔钱,让那个村的村民迁移到了这里。现在的吕家村所处的位置,原来是一块地势较低的冲积带。”

“这么说来,矿难之后,冷灶灶到吕家楼找吕文男拿赔偿款之后,认出了吕家楼是原来她姐姐被杀害的茶树林,她丈夫对她的打击加上触景生情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的旧病复发了。”

“应该是这样的。”

“当时为什么不报案呢?”

“报了,但是查不出来。后来,吕文俊和姜田坤暗地里调查了此事。”

“难道他们两家发生的事与此事有关?”林虹问道。

林静没有回答,而是问冰贝贝道,“姜云杰在哪?”

“他——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冰贝贝红着脸,“我只听他说,他要对他家发生的事作一个了结。我想阻止他,可是我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糟了,姜云杰一定找什么人去了。可怜的孩子,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林虹忧心如焚的样子。

林静对林雪说了句,“我出去有点事,你在家招待一下客人。”随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