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抗战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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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周耀辉的新兵

1935年6月5日,王德炳来到张北县已经很长时间了,二十九军三十七师一部就驻扎在察哈尔省张北县。

中午吃了五个馒头和一碗白菜炒青椒之后,王德炳就拿着抢溜达了出来,执行他例行的巡逻任务,他带着一个排出了县城,来到了北门附近。

“今天的太阳还算不错。”王德炳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前方,说道:“关东军的部队离这里并不远,这******,日本人是铁了心跟我们二十九军干上了,我们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真像是一群苍蝇,老子真想再跟他干一仗。”

“排长,我们什么时候打日本人哪?我都快等不急了。”一个士兵紧了紧背后的大刀,睁大眼睛问道。

这个士兵的军服很新,看起来应该是二十九军扩编后补充进来的新兵。

王德炳斜着眼睛瞪了这个士兵一眼,说道:“想打日本人,那你还得问一问蒋委员长,咱们现在是能和则和,避免和日本人冲突,小子,记住了吗?”王德炳用非常通俗的语言说出了宋哲元对于日本人目前形势的基本态度。

应战,但不能求战。

王德炳还准备好好教育这个新兵蛋子一番,他就看见在前方不远处,四个人鬼鬼祟祟地朝这边摸了过来,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哎呦,这******,看来是有人是手痒痒了。听我命令,一班朝右包抄,二班朝左包抄。”一个排的兵力子弹上膛,悄悄的摸了过去。

那四个人好像还没有发觉,还在那里不停的画着什么。

突然四周出现了中国士兵,他们端着枪喝道:“不许动,举起手!”那个新兵第一个冲上去,举起枪对准了其中一个人,其他三个人刚要掏枪,就被冲上来的几个士兵缴了械。

王德炳厌恶的瞪着着几个人,挺着胸,不耐烦地说道:“哎呀,行了行了,还挣扎个屁呀,我说你会不会数数,你用你的手指数一数,我们有多少人,老子抓你动用了一个排,够给你面子了。”他看着其中一个没有反抗的人,“我说你会中国话吗?老子可不会日本话!”

那个人怒目而视,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们军长说过这里可以随便出入,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王德炳瞪大了眼睛,“嘿,凭什么?就凭你话的这张图,就凭你闯入中国的领土,******,还反了你了,带走!”王德炳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几个矮子都是特务。”

那个人还是愤怒的看着王德炳,“你没有权力扣押我们。”

“谁******有闲工夫扣押你们,不管是谁,只要经过这里都要例行检查。”王德炳气急败坏地说道,显得很不耐烦。“你以为穿上西装我就不认识你们这些小日本了?老子闻都能闻出来。”

王德炳将一行人带到师部,经过审查后,四个人是日本驻哈巴嘎旗特务机关长及其属员大员桂、大井久、山本信等四人一行,师长冯治安亲自电话请示驻在张家口的军长兼察哈尔省主席宋哲元,经许可,于翌日上午11时放行。

这就是借口。

日方歪曲事实真相,无中生有,蓄意扩大事态,挑起事端,把中国军队卫兵执行的例行检查,捏造成对日方人员进行了拘留、讯问、威胁、断食、殴打,施以种种暴行,并扬言这些行为是受宋哲元部参谋长张樾亭之命所为。

6月11日,日军张家口特务机关长松井源之助即向察哈尔省军宪提出抗议,要求处理当事人员,赔礼道歉,并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三十七师师迫于日本人的压力,部罢免了王德炳的职位,并发放了路费。

王德炳离开的时候不知道骂了多少个******,他不觉得委屈,他觉得很窝囊。

那个新兵凑了上来说道:“排长,我明白了你上次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

王德炳瞪着眼睛他,“什么话?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这个新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日本人不是你想抓就能抓。”

王德炳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他沉默了很久,忽然道:“这世道,真******…”王德炳摇了摇头,吐了一口口水,在一个排士兵的默默注视下,从北门走出了张北县城。

他要去哪里?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王德炳刚走出十几里路的距离,他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假装不经意的回过头,就看见有几个人悄悄的跟了上来,王德炳打了一个机灵,他赶紧闪到一个小土堆后面,掏出了藏在裤裆里面的驳壳手枪,自言自语道:“当了这么多年的兵,老子不给自己留一把抢,那多冤哪。”王德炳紧紧注视着前方那两个神秘的人影,慢慢将撞针顶了上去。

两个拿着南部手枪的人发现王德炳不见之后,赶紧跑了过来,被王德炳撞个正着,王德炳看见这两个人的南部手枪,二话没说举枪射击。

一个日本中枪倒下了,另一个日本人迅速卧倒在一旁的草丛里面,与王德炳对射,王德炳边打边撤,他在杂草的掩护下,没入一旁的树林里面,树枝将他的衣服挂的稀烂。“******,想抓老子当替罪羊,你小子还嫩点。”

王德炳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脚底下一刻都没有停。“不就是两个日本倭瓜嘛,不就是两个小喽啰嘛,我王德炳都是在喜峰口死过几回的人,我难道还怕那两个日本人?”

王德炳也纳闷了,为什么在刚才那一刻,他变得那么害怕,他感觉自己的全身好像被什么东西包围一样,让他心里感觉一怔,他本应该将那两个日本人都毙了,再在他们身上狠狠踹上两脚的,但是他选择了慌不择路的撤退,王德炳在静静的回想,这是他参军以来第一次“撤退”,但是他又狠狠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什么撤退,老子现在早已经不是二十九军的兵了。”他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在树林里,无边的黑夜向他袭来,他感觉到有点透不过气,他突然感觉很孤独,很无助,他摸了摸背后,那柄镔铁大刀已不在,他越发的有点慌张,他很想和二十九军的兄弟们一起战斗,他现在本应该在军营里面吹牛打屁,喝酒划拳,而不是在深山老林里面一个人“急行军。”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有点想不明白。

王德炳居然流泪了,他哭了,他倒在一块大石头上哭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他经常对他的士兵说,他很看不起哭的人,但是今天他哭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很难受,比子弹打进胸膛还难受,是不是因为二十九军被迫抛弃了他?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感觉到很无助?

反正自称是“汉子”的王德炳痛哭了起来。

6月17日,日关东军司令官南次郎把天津军参谋长酒井隆、张家口特务机关长松井源之助召回新京,听取情况报告后,决定责成土肥原贤二少将与宋哲元直接交涉,同时作为交涉者之后盾,以关东军一部在热河省内有所军事行动作为策应。

6月18日,中国行政院会议免去了宋哲元的察哈尔省主席职务,由秦德纯代理。

王德炳已经走了七天,他似乎迷了路,这里很荒凉,听一个老农说到最近的一个火车站,他至少还要走一百多里,他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在哪里。

在一个小镇上买了六个烧饼后,他身上的钱已经快花完了,也没有发现大部队的踪影,他的嘴唇干裂,衣装褴褛,艰难地迈着步子,枪里面还剩下三发子弹,也许还得把一发留给自己。

王德炳不知道走了有多远,看到了一个山头,山头光秃秃的,沿东西方向,山头的中间有一条小路,有几个老农挑着扁担从那条小路走了出来,前面可能是个小镇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必须找一个地方住下来。

王德炳赶紧加紧了步伐,走进后他的眼睛一亮,他发现路口有站岗的士兵,但是不是二十九军的部队,看军服是中央军的部队,不过还好,总算是兄弟部队,自己的小命算是终于有着落了。

那几个岗哨看见王德炳一颠一跛地走了过来,全部都盯着他看。

一个士兵立刻端起枪,“站住,你的手里怎么会有枪?”

王德炳故意拿着枪,说道:“我是****,自己人。”

“自己人?那个部队的?”

王德炳挺起了胸膛,“二十九军。”

那个士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王德炳,“瞧你这声打扮,怎么,就你你一个人撤了下来?还是,让鬼子打了伏击了?”这个士兵口中带刺,故意挖苦道。

王德炳听出了这个人的意思,但是他强忍着没有发作,他尽量保持自己身体的笔直,“我在察哈尔张北县,被鬼子打散了。”王德炳没有多说话,他此刻显得很疲惫。

“噢,打散了,你们二十九军不是挺能打的吗?看这情况,就你一个人打散了…”

王德炳顿时感觉身体里面有一种灼热的液体从腹部冲到了喉咙,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哎,我说你他妈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你有话直说,别给老子装什么大爷,我打鬼子的时候,你恐怕还尿炕呢,中央军怎么了,有本事上前线跟日本人较劲呐,在这个路口站岗换做是我我的腰也不疼…”王德炳生气骂了起来,他本来感觉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这个时候要是有一张床,他保管能谁他个三天三夜,但是他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力气让他突然蹦出这么多的话。

那个新兵蛋子顿时脸都绿了,他想反驳,但不知该说什么,王德炳看那小子那熊样,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他好像顿时来了精神,于是他的声音更大了,话也更多了,他手插着腰,伴随这骂声的节奏,右手还不停地指指点点,好像自己现在是个大英雄,并引以为傲。

“我是什么人哪?我可是打过小鬼子的人,他们这些新兵蛋子们知道什么?他们除了吹牛打屁,拿着一杆破枪到处吓唬吓唬人,还能干什么?全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王德炳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除了日爹操娘,能骂的都已经骂上了。

那个新兵蛋子只有看的份儿,面对着王德炳的歪理,他甚至没有力气反驳一句,旁边顿时围上来许多的老百姓,听王德炳骂的酣畅淋漓,甚至有的人还频频点头,“在理,在理。”“这个人说的对,就是这个理儿。”人们开始纷纷议论,那个士兵脸上实在挂不住了,他愤怒地瞪着王德炳,拿起了枪对准了他。

“哎呦,长进了不是,枪都开始对着自己人了,好呀,开枪啊,最好把日本人也叫过来看看,看看咱们中国的兵是个什么样子,看看所谓的中央军是个什么样子,妈的,死了倒是好,老子没死在是日本人的抢下,倒是死在你的枪下,开枪啊,你不去打日本人,你他妈倒是冲我搂火,有种你开火,开呀!”王德炳火冒三丈,他越骂越觉得心里有火。

“这个当兵的疯了,哪有朝自家兄弟搂火的。”农民们都开始议论纷纷。

“把枪放下,你这是干什么,别人骂你,你就要开枪?”那个士兵转过声看着这个人,愣了半晌,立即一个立正。

说话的这个人,眉清目秀,穿着一身干净的军服,这个人居然是周耀辉。

周耀辉转过身看着王德炳,过了很久,才说道:“我应该算是你的长官,你是那个部队的?”

王德炳看见了周耀辉的上尉肩章,立马神情严肃了起来,他挺起胸朗声道:“二十九军109旅208团1营三连一排排长,昨日在与日军作战中,于察哈尔张北县被日军特务发现,在自卫反击中被打散。”王德炳说的有板有眼。

“张北县…”周耀思虑了片刻,“你马上跟我过来,看你骂人那么凶,说明你知道的应该不少。”

王德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明白这个长官说的什么意思,这可是王德炳的经验,在长官面前,一定不能马虎,一是一,二是二,私下称兄道弟,但是在战场是绝对不含糊,这个人看起来相貌堂堂,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人,说不定就是那个中央军校出来的。

“喝水吧。”周耀辉把一个白瓷杯子递给了他。

王德炳赶紧接过杯子,一口气将里面的水全部喝完,深深喘了一口气,说道:“长官,有吃的吗?我觉得我的肚皮都已经贴在后背上了。”

周耀辉看着他,正色道:“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应该撑得住。”

“长官你问吧。”王德炳打量着手里的杯子,“中央军的瓷缸子就是白啊,不像我们二十九军的又小又破,全是泥。”

“你是说我们没打过仗吧。”

王德炳赶紧摇头,“不不不,长官你误会了,哎呀,我没念过书,是个粗人,不会说话…”

周耀辉说道:“没念过书的不一定不会说话,你刚才在外面不是说的很好吗?”

王德炳沉声道:“这里是部队,刚才的情况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他现在好像比谁都会说话。

周耀辉看得出这个人不仅仅只是一个兵痞子,“知道我叫你来的意思吧?”

“知道,知道。”于是王德炳把自己所在部队的方位过,日本人在察哈尔张北县的兵力配置,部队番号,自己如何在喜峰口参加夜袭,最后走散的经过说了一遍。

“长官,我不是逃兵,我要是逃兵的话,也不可能冲这边走过来,我还想打鬼子,这是我的路费,都是二十九军给我的军饷…”

周耀辉招了招手,“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

王德炳愣了一下,“啊?”

“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去吃饭吧。”

王德炳眼睛发出了光,一下子站起来,“是,长官。”

王德炳来到了中央军后,经过一系列的审查后,他就留在了中央军。

这支中央军的调动并不是针对日军的军事调动,这支部队去了山西,奉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配合阎锡山的晋绥军与其他九个师入陕,清剿长征到达陕西的红军。

6月27日,秦德纯在日军的压力下与土肥原贤二达成《秦土协定》。其主要内容为:一、向日军道歉,撤换与该事件有关的军官,担保日本人今后在察哈尔省可以自由行动;二、取消在察哈尔省的国民党机构,成立冀东非武装区,二十九军从该地区全部撤退;三、中国方面停止向察哈尔省移民,察哈尔省主席宋哲元撤职。

冀察两省大部分的主权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