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抗战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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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动荡中的清醒

楼下驶来三辆福特轿车。

陈敬并没有下车,他安静地坐在福特轿车后排的牛皮座位上,长长的吐出一口烟,从昨天晚上道现在没有睡觉,他处理了很多事情,他杀死了五个沈宜文的亲信,封掉了三个赌场,十个歌舞厅,冻结了八个人的账户,给上海滩的两位大佬送去了两封信。

他能够亲自来到这里说明他已经掌控了所有的局面。

他看起来很镇定,但是心里面却非常的兴奋,他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又慢慢的低下了头,他看着自己黑色西装整齐的纽扣,双唇紧闭,他现在成了真正的老大。

从上海的一个小混混到现在的位置他一共用了五年的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五年以来受过多少毒打和刀疤,在一个崇尚暴力和江湖规则的环境里,只有通过血淋淋地厮杀才能达到现在这个地位。

从另外两辆车上下来了八个大汉,他们身体强壮,目露凶光。

陈敬终于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楼上的这间房间,牙关的青筋微微突起,他公寓从木质楼梯上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皮鞋踩在地板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的表情冷酷并且高傲,自从他亲手杀死沈宜文后,他忽然有了一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他第一次发现这种感觉竟然是这般美妙,他觉得自己这几年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陈敬走的很慢,因为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他认为这个房间里面不管是谁,他都能够把沈媛媛带走,并且他也做好了准备。

八个穿着黑褂子的彪形大汉静静的跟在陈敬的身后,他们虽然是身高七尺多的大汉,但是他们走在木质地板上,竟然丝毫没有发出声响。

沈媛媛听见敲门声的时候,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他,一定是他。”

刘裕民说道:“你别怕。”刘裕民起身,他打开了房门,刘裕民知道就算自己不打开房门,陈敬也会把门撞开。

“我是来接沈媛媛的。”这是陈敬开口的第一句话。

沈媛媛看见了陈敬,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爸爸!”

陈敬看着沈媛媛淡淡说道:“你应该跟我回去,你在这里很不安全。”

“骗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裕民,抓住他,我要送他去警察局!”

“媛媛你先冷静一点!”刘裕民制止住了媛媛,“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我是不会让沈媛媛跟你走的。”

陈敬冷冷道:“这好像是别人家的家事,轮不找你来管。”

刘裕民说道:“我只知道沈媛媛是我的朋友,我不会把我的朋友交给一个我不信任的人。”

陈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不需要你的信任,一点都不需要。”

这时突然从后面冲出来八个大汉,刘裕民立刻将自己的拳头招呼了上去,刘裕民毕竟势单力薄,在打斗中,被一脚揣倒,沈媛媛大喊了一声,八个大汉的拳头雨点般的向他砸去,倒在地上的刘裕民满脸是血,那八个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沈媛媛哭了起来,“陈敬你这个混蛋,你不是人…别打了…”

“跟我走,有什么事回家再说。”陈敬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沈媛媛的手腕。

沈媛媛哭喊着,“你放开他,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住手。”陈敬命令道,那八个人停了下来。

陈敬看着倒在地上的刘裕民,他走过去,慢慢地蹲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你一向很喜欢管闲事,你最好不要插手,要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刘裕民倒在地上愤怒地说道:“我总有一天要查清楚,你要是敢伤害媛媛的话,我一定要了你的命。”他几次试图想站起来,但是都没有成功,他的嘴角正在流血。

陈敬冷笑一声,“要我命的人有很多,你不用再提醒我。”陈敬已经转过身。

刘裕民努力擦掉嘴角的血迹,“媛媛,你不用怕,明天我会来接你。”说罢,刘裕民死死盯着陈敬。

陈敬叹息了一声,“你真的是一个脾气很差的人,太冲动的话不是一件好事。”他看了沈媛媛一眼,“带她走!”

沈媛媛被陈敬带走了,刘裕民挣扎着爬起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就像快要散架了,他咬紧牙关,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他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沈媛媛就这样被陈敬带走。

第二天,刘裕民换上了西服,他叫了一辆拉货的卡车,但是这辆卡车不是用来拉货的,这辆卡车上面竟然站满了一车的人。

刘裕民作为一名****营长在上海这几年没有白混,不管是青帮,宪兵,警察局,自己认识的人并不算太少,今天似乎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刘裕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打架在他的眼里一直是很粗俗很野蛮的事情,刘裕民今天来是解决问题的,在很多情况下,要在上海滩解决问题,你的手底下有多少人就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刘裕民现在就在沈家的大门口,他按响了门铃。

一个佣人走了出来,一看这么多人顿时傻了眼,“先生,请问你找谁?”

“陈敬。”

佣人皱了一下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一个叫陈敬的人。”

刘裕民双眸微凝,他接着说道:“这里应该是沈小姐的家,请你叫一下沈小姐,我是他的朋友。”

“沈小姐?谁是沈小姐,这位先生,你可否告诉这位小姐的全名。”

“沈媛媛。”

“噢,是沈家的大小姐啊,她怎么会住在这里呢,先生你可能搞错了。”

刘裕民愣住。

“不知是你搞错了,还是我搞错了,这是她的家,你说她不在这里,她能去哪?”刘裕民又问了一遍。

“她的家?这位先生真是说笑了,这里是杜先生的地方,怎么会有沈家的人。看这位先生的排场,也是体面人,您可以叫你的人,过来看看,这的确是杜先生的地方。”

这个佣人将“杜先生”三个字说得很重,好像这三个字就能代表一切。

刘裕民不是傻子,这个佣人说出“杜先生”三个字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他也知道这人佣人说的杜先生指的是谁。

杜先生就是杜月笙。

沈家怎么会变成杜月笙的地盘?陈敬带沈媛媛去了哪里?陈敬到底和杜月笙是什么关系?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些问题在刘裕民的脑袋里飞速的运转,刘裕民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他才发现其实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完全被蒙在鼓里,他从头到尾都做了些什么,他就像是一个傻子。

现在刘裕民没有一点主意,要是胡翼在这里的话就好了。

刘裕民转过身大声对这群流氓说道:“******,姓陈的这个小子害怕老子躲了起来,看来兄弟们今天白跑一趟,今晚我请客,兄弟们今晚可都要赏脸啊。”

刘裕民心急如焚,但在喝酒的时候表现出地痞流氓的样子,“兄弟们,来喝,姓陈的敢惹老子,这个丫养的,这回他肯定是尿裤子了…”刘裕民灌下一瓶酒…

沈媛媛你到底在哪里?

刘裕民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太冲动了,他甚至觉得身为陆军上尉的他现在与这些地痞没什么两样,从头到尾他都了解了些什么,他都做了些什么,他现在的思绪很混乱,他自以为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可以解决上海滩大部分的问题,但是现在看来这种办法其实是最愚蠢的办法。

沈媛媛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人抓走了,他觉得自己很没用,他很想将刚才自以为是的自己狠狠地抽一耳刮子,他气急败坏地扯开衬衣的纽扣,头发凌乱,看着镜子里满身酒气的自己,露出痛苦之色,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一动不动整整坐了两个小时。

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刘裕民力所能及的范围,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许这件事情已不是能靠“一般手段”来解决了。

刘裕民此刻觉得很无助,他想起了胡翼。

胡翼你现在在那里,你知不知道,沈宜文现在已经死了,现在沈媛媛又不知去了那里,如果你在上海就好了,你一定会有法子的。

沈媛媛现在在“家”。

只不过这个家是杜月笙的家,但是沈媛媛感觉好像是在坟墓。

爸爸已经不在了,佣人也换了,陈敬也变了,对于未来沈媛媛简直不敢去想,她现在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千金大小姐一夜之间变成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她充满了恐惧,她几乎绝望,她似乎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

刘峪民打听到了沈媛媛的消息,沈媛媛表面上继承了她父亲的遗产,但这些财产全都归杜月笙名下。

刘峪民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判断,陈敬很有可能是杜月笙的人,难道这是青帮之间的内斗?沈宜文死后,杜月笙确实获得了最大的利益,他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

杜月笙是上海青帮三巨头的老大,不仅与上海社会各界名流有所来往,还与政府要员和当地驻军关系密切,就连自己的团长和杜月笙也认识。

刘峪民是一名军人,当初进部队的时候他没有想到今天还要面对这么多的问题,派系、势力、明争暗斗,法制尽失,青帮、军统、地下党勾心斗角,日本人不断渗透,制造事端,美国、英国、法国在上海都有各自的经济利益,这里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复杂得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很复杂的地方通常都是很危险的地方,很危险的地方通常是吃人的地方,在这里每一个人都要扮演多个角色,每一个人都有多重身份,这也是生存法则。

繁华的背后通常都藏着阴暗的一面,有资本便有了繁华,有了繁华便有了奢侈,有了奢侈就会产生腐化堕落,但是这绝不是时候,因为日本人已经拿起了刀子抵住了你的咽喉。

刘峪民在得知沈媛媛被杜月笙软禁的消息后,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去解决这件事情,昨天晚上的睡眠并不是很好,他很早就起床了,他花了很长的时间认真地穿上了自己的军装,带上军帽。

刘峪民重新看着镜子的自己,他看着镜子里笔挺的军装,他似乎对军人,渐渐地有了一种新的理解。

时局越是混乱,形式越是动荡,军人,一定要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