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抗战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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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义无反顾

廖林在望远镜了看到了这一切,第二梯队早就接到刘裕民的命令,日军若配合龟缩于据点后的装甲部队反扑,立刻隐蔽被占领的掩体,让战防炮收拾日军的装甲部队。

第二梯队在孙进财的组织下,散开队形与日军展开对射,战防炮排立即锁定了攻击目标。

廖林指挥战防炮进行了两发试射,炮弹在装甲车的前方爆炸,战防炮立即调整了射击参数,在装甲车上的日军中尉,根据火炮的威力立即判断出这时中国军队的战防炮,马上命令车队立即分散,六辆装甲车冒着黑烟向四周分散。廖林看见了日军的这一企图,命令在战防炮调整完毕之后进行齐射。

轰!战防炮的威力在关键时候展现了出来,有两辆被炮火击中,在日军短暂的火力空隙期间,第一第二梯队迅速向前推进,在1营官兵的火力掩护下,爆破手拿着集束手榴弹冲向装甲车,日军见状,用迫击炮对冲上来的中国士兵进行疯狂炮击。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由于双方的士兵靠的太近,火炮和迫击炮都无法进行射击。

轰!又有两辆装甲车冒起了火,解除了装甲车的威胁之后,1营官兵发动冲锋,冲入日军阵地与日军进行肉搏。

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要比中国军队的枪身要长,一寸长,一寸强,在日军娴熟的刺刀技术面前中国军队处于下风,日军三人一组,背靠背,1营官兵倒下很多,日军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

刺刀拼弯了就用枪托砸,枪托砸碎了就用手掐,1营官兵的气势完全压倒了日军,在88师士兵持续不断地凶猛进攻下,日军渐渐支持不住了。

一个士兵被一个日本兵刺中,鲜血流了出来,但是他强忍着钻心的痛,拿起枪托,重重的向那个日本鬼子的脑袋砸去,枪托撞击骨头,伴随着沉闷的一声,脑浆迸裂,碎裂的骨头混合着鲜血飞溅出来。

在厮杀中,人类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极限,在强大的意念面前,人类的血肉之躯显得是那么的脆弱。

孙进财在刺倒一个日军士兵后,刚一转身两个疯狂的日军就扑了上来,同时被两把刺刀刺中胸部,心脏被刺穿,失去控制的鲜血涌入食道,在剩余压力的作用下,从孙进财的嘴里喷出来,孙进财竟然屏住了呼吸,在这一刻,他的目光如炬,这是他最后一口呼吸,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扑向了那两个日军,那两个日军的刺刀还抵着孙进财的已经被刺刀刺穿的胸膛,竟被孙进财着一个猛扑给扑到,孙进财拔出了其中一个日军在腰间的手雷。

轰!二年连长孙进财壮烈牺牲。

刘裕民拿着望远镜的双手不停抖动,有一种液体从他的喉咙涌了上来,他的嗓门发紧,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廖林跑了过来呼吸有点急促,他不由自主地轻轻倒吸一口气,有点像是轻轻的抽泣,他说道:“营长,将预备队顶上去吧,要不然两个连三百多人要拼光了!”

刘裕民放下望远镜,眼睛布满血丝,坚定而又平静地说道:“日军定会派援军驰援,预备队不能用。”

“营长!”

“不要再说了,命令战防炮后撤,炮兵阵地转移。”

1营感到伤亡较大的时候日军同样也已经接近崩溃。

相田大佐在指挥部,脸色铁青。

“大佐阁下,大川少将在电台里面呼叫你!”相田大佐接过耳机和话筒,“将军阁下,中国军队的进攻很猛烈,根据火力,我判断,在我们前方至少有一个奇装满员的支那中央军整师,将军阁下,我需要您的支援。”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怒吼,相田大佐额头沁出了冷汗。

“哈伊,我明白将军阁下的意思!我可以血战到死,但是将军阁下,敌我兵力悬殊,我希望将军的支援!”

相田大佐挂掉了电话,对一旁的参谋说:“将军阁下将会派遣两个中队的兵力支援我们,海军舰炮也准备就绪,现在左翼的战况怎么样?”

小川少佐扶了扶眼镜回答道:“大佐阁下,我军苦苦支撑,伤亡巨大,但阵地仍在我们手中。”

相田大佐看出了小川的表情,过了很久他忽然说道:“将我的警卫派过去!”

“大佐阁下…”

相田大佐转过身冷冷道:“阵地绝对不能丢,否则我们就是帝国的罪人,我们都要切腹!”

“哈伊。”小川全身抽紧,一个立正。

刘裕民放下望远镜,他看见了日军的增援部队,他重重咽下一口口水,拿起电话命令道:“预备队冲上去,歼灭救援之敌,占领阵地。”

双方的长官几乎是同一个想法。

预备队三连接到命令之后,冲出战壕,从现在开始,1营所有的部队全都投入了战斗。战场上的空气突然袭来一种异动。

轰…轰!!

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就像是在深山中炸裂矿石的声音,强烈冲击波将冲在前面的1营士兵掀飞。

接踵而来的声音更加猛烈,更加密集。

前方几百米的地方瞬间升起一片乌云,强大的冲击波让士兵瞬间失去听觉。

刘裕民感觉到自己的舌根都在发颤,他的双耳嗡嗡作响,根本无法站稳。

这种破坏太强大,卷起的尘土让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焦黄色。

预备队三连在冲锋的时候遇到了炮火的拦截,刘裕民和廖林的心沉了下去,日军的火炮都被我军摧毁,这些跑是从哪来的?

舰炮,日本的海军对前线进行远程炮火支援。

炮火无论是密度和精度都极高,在五十米长的范围内,一片火海,土地瞬间被削成了大坑,三连几十个冲在前面的士兵的躯体瞬间被炮火撕裂,被冲击波高高的抛起,血肉随着漫天的泥沙一起落下,不到十秒的时间,三连一半的士兵在滚滚的硝烟中,瞬间消失。

猛烈的炮火还没有停下,泥土混合着血肉被抛出十几丈高,腾空而起的泥土像一团乌云,闪过一个巨大的阴影,天空的眼色瞬间阴暗了下来,刺鼻的硝烟蔓延进战壕。

刘裕民抖落身上的尘土,爬出战壕,他的指甲塞满泥土,他看着前方的一团乌云,全身的血液已经凝结,他完全愣住。

他没有见过这么猛烈地炮火,几乎是毁灭性的。

他看着被炮火吞噬的士兵,双拳紧握,指甲已经刺入肉里,全身僵硬,眼眶不停的抖动。

刘裕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收缩。

刘裕民掏出手枪,爬了过去,用嘶哑的声音向传令兵喝道:“让三连不惜一切代价冲上去,深入日军阵地纵深。”传令兵匍匐冲向阵地。

这里离前线太近,廖林马上爬过去一把抓住刘裕民的手臂,“营长!”

刘裕民大声喝道:“放手!”声音因为太用力而喊破。

廖林紧紧拉住刘裕民的胳膊,就算刘裕民现在不冷静,他也要冷静,“营长,旅坐亲自来电话,战况有变,现在就要找你。”

刘裕民看着廖林,好像并没有听到廖林在说什么。

廖林又大声重复了一遍,“黄梅兴将军现在就要听到你的声音!”

刘裕民终于反映了过来,他来到指挥部,拿起了电话,“1营营长刘裕民,请旅坐指示。”

“你听着,日军一个中队向你部增援,我命令你将务必将其阻击于持志大学外围。”

刘裕民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旅坐,我营已无兵力阻击敌援军,1营全部兵力已投入战斗。”

“左翼阵地是否占领?”

“报告旅长,没有。”

“仗怎么打的!?你部所在地与日军援军的最近,现立刻组织兵力阻击援军,我令527团二营支援你部,二营归你指挥,今晚拿下阵地,否则提头见我!”

刘裕民的手紧紧握着电话,“是。”

军令如山,刘裕民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目前,自己全力进攻,但是战事却骤然吃紧。

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你在逼敌人的时候敌人也在逼你,就看谁先将对方更早的逼上绝路。

“廖林,你负责指挥,我率领三连和警卫排拿下左翼阵地,然后再狙击来援日军。”

廖林看着刘裕民,说道:“营长,让我来!”

刘裕民看着廖林,声音沙哑道:“这是一场苦战,也是一场赌博,我们营从刚开始的858人到现在已经不到400人,廖林,我这一去势在必行,不成功便成仁,如果我没死的话,我们以后喝个痛快。”

廖林眼眶湿润,他看着刘裕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好,营长,我们一定喝个痛快!”

刘裕民冲出了指挥部,警卫排在紧紧跟在刘裕民的身后。

营长亲自督战,三连连长杨志喊了一声,还剩下不到400人的1营见营长亲临战线精神为之一振,刘裕民来到杨志身边,“我和你们并肩作战,拿下阵地!”

三连顿时士气大振,在刘裕民的带领下,冲向阵地。

1营与龟缩在持志大学教学楼内的日军展开对射,其中也包括相田大佐的警卫部队,双方互相射击,陷入了僵局。

日军警卫部队的射击及其精准,88师地狙击手也还以颜色,双方的伤亡都很大。

每一秒都有人流血,每一秒钟都有人阵亡,战场上面一片血色。

刘裕民穿过火力封锁来到了一连和二连占领的阵地上,一连和二连连长都已经阵亡,刘裕民清轻点人数后,重新组织分配火力,准备一口气歼灭剩下的日军,全力对付支援的日军部队。

刘裕民集中全营的部队的火力,两门迫击炮,轻重机枪,对教学楼上的日军据点进行了齐射,在捷克轻机枪的掩护下,三连连长杨志率领三连首先攻了上去,日军的一个狙击手已经瞄准了杨志,刘裕民只看见冲在最前面的杨志身体突然飞了出去,鲜血向四周飞溅。

刘裕民觉得有一股灼热的气流从自己的小腹涌到自己的头顶,他只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喉咙抽紧,瞬间失声。

自此,1营的三个连长全部阵亡。

在1营的猛烈进攻下剩余七十余名日军被全歼,刘裕民胳膊被一个弹片划伤,鲜血已经将将整条胳膊染红,廖林见状,立即叫来卫兵给刘裕民止血。

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泥土已经在军装上结成块,颜色看起来深浅不一,他看着前方,干裂的双唇紧闭,身体笔挺如雕像一般。

刘裕民命令立即补充弹药,准备阻击来援的日军,除了留守阵地的100多名官兵以外,其他人全部急行军,奔向持志大学外围,在持志大学的西校门口附近构筑防御工事。

刘裕民没有理会自己部队的数量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打”,他手里紧紧握着中正式步枪,微微发抖,不管是输是赢,不管我们还剩多少人,我们依然义无反顾。

赢是什么?输是什么?赢是将日军击退?输是全部阵亡?

刘裕民此刻没有想那么多,他使劲的挥动工兵铲,与官兵们一起挖战壕,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将驰援的200多名日军全部干掉,这并不是在战场上失去理智的想法,这只是一种信念。

刘裕民决定伏击这股日军,他将轻重机枪和迫击炮都安排在两侧的高地上,用树林作为掩护,正前方只安排少许部队,并且分散开来。派出去的哨兵隐蔽在前方500米处,他希望在第一时间知道日军的动向。

来了,500米外的一棵树的树枝有规律的向右摆动了三下。

1营全部子弹上膛,又是一战,刘裕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信心,甚至他比当初带领一个奇装满员的营还充满斗志,他此刻毫无疲倦,他紧紧握着二四式步枪,目光锐利,呼吸均匀。

200米,150米,100米,打!

轻重机枪,迫击炮,中正式,驳壳枪,对日军展开猛烈射击,仓促的日军还没想到中国军队还能组织伏击,顿时倒下去一大片。

日军跳下卡车,三辆装甲车也在同一时间顶到了前面,充当盾牌,日军依托卡车和装甲车进行反击,掷弹筒和迫击炮优先攻击1营的轻重机枪阵地。

交战大概十分钟,日军人数的优势立即显示了出来,火力明显处于优势,在装甲车火力的掩护下,日军开始向高地上反攻,刘裕民组织迫击炮向日军的装甲车炮击,一辆装甲车被击中起火,停滞于半坡。

日军就要攻上高地了,刘裕民命令1营上刺刀,将为数不多的手榴弹丢出去,冲到前面的日军被几十颗手榴弹炸飞。

一发迫击炮弹在刘裕民身边爆炸,在刘裕民身边的三个官兵倒在了血泊中,泥土猛烈地打在自己的面庞,刘裕民从土堆里爬出来,摇了摇脑袋,他感觉到一阵眩晕,几乎无法站立,在他的前边有一只被炸断的胳臂,被炸裂的血肉被尘土覆盖,隐隐约约渗出一点血色,刘裕民爬过去,拿起那条断臂,放在了自己的身后,他面无表情,他希望这条断臂也能在1营的阵地上。

1营的官兵一直都拿着枪,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刘裕民此刻什么都没说,他还能说什么?

从打第一枪到现在他只说过一个字,打。

与1营相反,对面的日军从又胖又矮的指挥官到冲锋的士兵,都在不停地吼叫,武士道精神是不是要让他们在进攻的时候拼命地吼叫?

刘裕民现在终于明白了,因为他们害怕,所以他们拼命地吼叫,只有在炮火中听到自己的声音,才能证明自己是活着的。

这的确是一群十足的混蛋,这群在中国的土地上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不要脸的混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让你们永远闭嘴,让你们永远消失。

爸爸,妈妈,小影,胡翼,周耀辉,黄文安,沈媛媛,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一幅幅画面闪现在刘裕民的脑海,竟然那么清晰,但又转瞬即逝,曾经的欢笑,记忆中的点滴,过去的零零碎碎,都将以意识为载体全部消失。

刘裕民中弹,他感受到了子弹打进身体时那种不受控制的力度,他感觉到身体灼热和钻心的疼痛,突然,他好像感觉不到了身体的重量,他感觉自己的双脚突然踩空,所有的力量好像都在这一瞬间消失,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安静,他倒了下去,鲜血流进了食道,也许是自己太渴了,他发现鲜血的味道竟然是甜的。

我爱你,我的祖国,我的魂魄将与你同在,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依然,义无反顾…

刘裕民失去了意识,失去了一切。

“营长…营长…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