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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帝王后宫双燕子(二)

娀娥姐姐一死,慕容熙更是把爱全部倾注在妹妹训英身上,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苻皇后又是个资深驴友,在天寒地冻的十一月突然要出游到深山峡谷去欣赏北国风光。皇帝二话不说,命令后宫的奴婢、太监、随行卫队组成几千人的一支大型旅游团,北行登上白鹿山,又往东穿越青岭,再南下到沧海边,绕行一大圈,这才返回龙城。十一月的辽东大地,野狼恶兽在冰天雪地里无法觅食,早都饿得奄奄一息,见有送上门来的旅游团队,一个个哇哇嗷叫着拼命发起攻击,可怜那些手无寸铁的宫娥采女,尖叫着被一条条恶狼撕成肉条。这次出行旅游,被虎狼咬死、冻死的随团人士多达五千多人。

邻国高句丽皇帝听说慕容熙为讨皇后欢心,居然大冬天的率团旅游,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认为后燕软弱可欺,悍然发兵进犯。苻皇后听说敌人进犯,突然又神经病发作,要欣赏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不仅要皇帝御驾亲征,她还要凤辇随行,陪同参观敌军惨败时的血肉横飞。后燕的军队准备充分,又听说皇后要随团参观,将士们一个个奋勇争先,把高句丽的东方重镇辽东城团团包围,一阵重炮轰击,把辽东城墙轰炸出一道缺口,将士们正要冲杀进城,突然听见停止进攻的号令,将士们虽然莫名其妙,还是乖乖地停止了进攻的脚步。这时,只听皇帝发出号令:“任何人不准进城厮杀,待铲平了这道缺口,朕与皇后要从此乘辇而入,并举行盛大的入城仪式。”皇帝发出这样荒唐的诏命,战场上就出现了这样可笑的场面:后燕的士兵们纷纷丢掉武器,拿起铁锤、钢钎,一块一块地毁掉城墙缺口的砖石。高句丽的军队看见敌人放下武器,乘势冲上断墙,发起猛攻。后燕放下武器的工兵部队自然无力自卫,一个个被高句丽的部队杀死剁碎,扔到城墙下,城墙的缺口迅速被砖石堵塞,封堵得严严实实。后燕的军队再要组织进攻,已是疲乏饥饿,怨声载道,一个个躺在城墙下,懒洋洋地睡大觉。

第二天清晨,慕容熙望着完好无损的城墙,只得驾着御辇,灰溜溜地返身回国。慕容熙的这次出征,在军事史上至今引为笑谈。

苻皇后没有欣赏到战场上殊死拼杀的刺激,又一次鼓动慕容熙率领部队攻击契丹。十二月,部队出发,次年(公元406年)正月到达陉北。契丹本来就是吃人的虎狼,长年备战,正等待着后燕士兵来送死。慕容熙一见契丹早有准备,且兵精马壮,自己率领疲乏之师要想攻击契丹,一定会吃大亏。由此,慕容熙就犹豫着要想率领部队悄悄撤退。苻皇后却不答应了,她没有亲眼看见杀人的把戏,总觉得不过瘾,就鼓动慕容熙说:“我们打不赢契丹,就应该掉头去攻击高句丽。”慕容熙也认为高句丽软弱可欺,上次不就差点攻陷辽东城吗,这次得捞回来面子。就命令部队丢弃辎重,轻装突行三千多里。一路上士兵战马疲累冻馁,死亡的将士把路边的沟壑都填满了。等他们赶到高句丽的木底城,所剩几千人的部队累得直喘气,哪里还有一点进攻的力气。高句丽的士兵见眼前出现一群待宰的羔羊,毫不客气地大开杀戒,连夕阳公慕容云也被敌军的箭矢射伤。面子没捞回,慕容熙又一次率领残兵败将,灰溜溜地退回国内。

苻皇后两次指挥军队征伐,结果都无功而返。她心里很不高兴,回到后宫就找岔子说“住在老旧的宫殿里很不舒服”。慕容熙为了哄美人高兴,下令为苻皇后修建承华殿,凿石开山。民工从很远的地方肩挑背驮,运送泥土来夯筑殿墙。一担泥土所耗费的资财竟然可以购买一担稻谷。看见皇帝为自己新修承华殿,苻皇后又把心思放在舌尖上的享受,总是要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盛夏酷暑时节,她心血来潮要吃冻鱼——那时没有冰箱,三伏天吃冻鱼好比上天摘取星星,没有谁能办到。苻皇后不管这些下人的难处,数九寒天的又高声叫嚷着要吃鲜地黄,这都是些根本不可能办得到事。慕容熙只有以责罚下人,杀其头来满足苻皇后嗜血的癖好。因为这些小事丢掉的脑袋多了,朝中大臣纷纷不满,谏言规劝。宿军典军(宫廷夜班宿卫队长)杜静是个铮铮汉子,明晓得出言劝谏慕容熙会招致杀头之祸,干脆拖着一具新买的的棺材上殿,劝谏皇帝,以示自己视死如归的决心。慕容熙当然地满足了他的要求,话都没有听他说完,就挥剑将其斩杀,装进棺材,送他回家。慕容熙此时是杀人杀得性起,根本就没有考虑谁人该杀谁不该杀。别看杜静只是个宿军典军,官不大,却处于一个极其敏感的位置,是负责皇宫夜晚执勤的禁军卫戍部队的营长,与三军都督冯跋的关系极好。

苻皇后的复仇计划未完成,就在这年的四月病逝。皇后死了,皇帝悲痛欲绝,痛哭流涕,比死了亲娘老子还伤心,以致伤心昏厥,人事不省。众大臣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姜汤水,好不容易才把皇帝弄醒。慕容熙命令大臣们在承华殿为苻皇后搭设灵堂,自己率先哭灵,而后命令所有在值大臣都在苻皇后灵前痛哭,以示忠孝。更荒唐的是:他还命令有司的行刑官手执刀剑站在一旁监督检验,凡是没有哭泣或者假装哭泣的官员,一经核实,立即拉出去砍头。礼部有个下级官员叫穆朱的,实在无法装出假意的悲伤,对苻皇后匪夷所思的举动早有怨言,对其之死更是幸灾乐祸。他正与另一名官员交流时,不想恰好被慕容熙发现,脸上火辣辣的挨了两开了耳光,打得牙齿松动,疼得眼泪花儿翻滚。皇帝当胸抓住穆朱的衣裳,怒问:“国母死了,你小子怎么一点也不悲伤,眼睛里没得一滴泪水!”穆朱指着自己红红的眼眶:“这两眶里全是泪水,正是悲泪长淌。”“放屁!你这泪水是刚才挨打时挤出来的,你以为朕真的那么好欺骗!”慕容熙二话不说,抽出羽林卫士的佩剑,一刀砍下了穆朱的脑袋。这一宫廷暴力,使守灵的官员一个个噤若寒蝉,互相训练悲伤的表情,希望能在皇帝面前蒙混过关。这一来可把值勤守灵的官员害苦了,这些官员没有在戏剧学院经过悲剧演员培训,哪里凭空白地就挤得出泪水来呢。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个个假伤心的官员都用辛辣物熏眼睛,使之掉泪(当时辣椒、洋葱一类的植物尚未传进中国,估计是用大蒜、老姜一类的东西代替)。有的官员不得不用力揉红眼眶,在眼角涂抹口水唾液,蒙混过关。哭灵的悲剧结束之后,守灵的官员总算是松了口气,暗暗庆幸在大蒜汁、唾沫液的帮助下好不容易躲过了一劫。就在官员们抚摸着脖子上的脑袋,暗暗庆幸自己终于留下了一张吃饭的嘴巴。没想到喜欢杀人的慕容熙又有了整人的办法——他见苻皇后孤零零地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又寻思着杀几个人为皇后殉葬。慕容熙的嫂子高阳王妃张氏相貌出众,心灵手巧,针织活干得漂亮。皇帝就找了个借口把她杀了,让她殉葬。皇帝的这种荒唐举动可把大臣们吓惨了,很多大臣回家去焚香沐浴,在朝服里穿上了去黄泉路的“老衣”,以防不知何时被杀殉葬。

慕容熙为苻皇后守灵吃素喝粥,又叫来一群和尚穿上孝服,为皇后诵经祈祷(彼时佛教刚刚传入中国,和尚们只能充当参与追悼会的角色)。僧人们为苻皇后做了三天道场,举行大殓仪式,这才将苻皇后的尸体装入棺材。就在法师即将盖棺钉板时,更加荒唐的一幕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发生了——慕容熙见苻皇后美艳如常,命众人移开棺盖,跳进棺材中,扒开她的裤衩,与僵硬的苻皇后来了个临别交和。皇帝****,慕容熙真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每当读到这一段史料,作者常常是心生疑窦:慕容熙后宫佳丽三千,哪一个不是温肌滑肤,随便牵一个出来也胜过冷冰冰的尸体。这年轻皇帝不论再怎样性冲动,也不至于靠一具停了几天的尸体发泄****吧。就算是他夫妻二人的感情深厚,肉体的器官再怎么坚硬,也不可能赛过钢钎,怎么可能和冷冰冰的尸体交和,况且还并非良性互动。翻阅史书,其他典籍并不见有“大殓之后,复启而交接”的记载。〖北史所写,也是按魏收的笔墨转录〗只有魏收撰写的《魏史》条目关于慕容熙的传记中有此记载。而魏收其人本来就是个无良文人,他撰写历史,给钱的,则大加粉饰,黑的说成白;不给钱的,则大加挞伐,白的说成黑;生前就因此而纠纷不断。作者总觉得魏收描述的情景不怎么可信,怀疑他这段文字是诅咒敌人的恶意中伤。况且,读者可以设想当时的情景,在四月初夏的灵堂里,爬进棺材,当着那么多守灵的大臣和做法事的和尚与女尸“启而交接”,这是多么恶心的场面,即使是畜牲,也没听说有与腐烂的尸体交接的动物)。慕容熙完成了最后的告别仪式,搂好裤衩,从棺材上跳下来,这才入殓盖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