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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收淮南功高震主

元恪奉诏,在鲁阳(今河南鲁光)奉迎孝文帝的梓宫回洛阳,敕命洛阳督守将军于烈秘密戒严,保证了京都的平安。

元恪登基后,修葺父陵的同时,增修母亲高琳的坟塋。

这天,元恪视察母亲陵寝修葺进度,想起母亲抚养自己十多年,在后宫遭受凌辱,倍受艰辛。如今,自己登基为帝,母亲却不能享福,长眠在冷冰冰的石棺中。不觉悲从中来。

回到宫中,见到左右辅政大臣尽是元氏一族。各王爷气宇轩昂的样子,年仅十六岁的小皇帝不由得自惭形秽。尽管王爷们一个个夙夜勤政,尽心尽力。元恪还是暗自思忖:你们一个个在我面前穿梭,我至今连舅舅长得究竟是啥模样都还不晓得,愧疚之情,无法自抑,当即传诏,命太监赵修去寻找舅舅高肇兄弟入朝晋谒。

高肇兄弟数人,在高琳入后宫为嫔妃时,并没捞到什么好处。除了高肇获得一个有职无权的将军称号,元恪的表兄(高琳的侄儿)高猛、舅舅高显,此时已沦落为破落贵族,陷入“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境地。要入宫晋见皇帝,连一点象样的衣服都拿不出来,更不用说“范思哲”一类的著名品牌了。因为皇帝召见,高家人好歹穿了件破旧丝绸衣衫,跟在赵修后面,胆战心惊地走进式乾殿。

进到防护森严的宫殿,抬头看见满脸杀气的羽林军,叔侄三人吓得胆战心惊。见到新皇帝,只有高肇,因为见多识广,举止还算得体。

高显、高猛叔侄二人跪在殿前,头都不敢抬,浑身如同筛糠一样。宣武帝元恪想不到舅舅和表兄落得如此凄惨的境地,在众大臣面前很丢面子,就责怪赵修:“怎么也不给皇亲换几件鲜亮些的衣服呢?”

赵修最善揣摩主子心理,故意递上话说:“待圣上敕封皇亲爵位后,奴才才能按品秩送上官阶服饰。”

元恪处心积虑要扩大母亲家族势力,以抗衡元氏一族。赵修的话简直就是直搔痒处。元恪对吏部尚书(中组部部长)王肃说:“记下他们各自的籍贯、姓氏,在册铨授。”

听了皇帝的话,高肇赶紧报上籍贯,履历,叩头谢恩。皇帝的舅舅高显诚惶诚恐,言语失当:“小子......小民高显,渤海修县人。”表兄高猛更是吓得语无伦次,说:“小民,贱民高猛,亦渤海修县人也。”一个乡巴佬还想强自镇定,装作文绉绉的样子,弄得在场的文武百官忍悛不禁,却没有人敢笑出声来。

宣武帝元恪见舅舅和表兄二人简直就是狗肉,上不得台盘,害怕二人再有什么出格的表现,忙打断二人的话,宣诏:“朕之外公高飏,业已见背,追赐爵渤海公,由其孙高猛袭爵。封高肇为平原公,封高显为澄城公。”

高肇谢恩。皇帝赐爵,令叔侄二人喜出望外,不知如何应答,结结巴巴地说:“小民,小子谢谢皇帝。”高肇瞪了一眼二人,厌恶他们的举止失当,轻声教训说:“你们应该说‘微臣叩谢圣恩’。”二人这才鹦鹉学舌,齐声说:“微臣叩谢圣恩!”

元恪对赵修说:“带他们去更衣!”不一会儿,三人着新的朝服,重新进殿。果然“人是桩桩,全靠衣裳”,三人的穿着打扮,一时鲜衣亮服,让人耳目一新。

元恪这才满意地笑了,说:“舅兄尔等三人,既已入仕,平时还得伴随朕的身边。三人既然留京为官,你们在京城还没有住的地方吧?”高肇赶紧点头,皇帝继续指示:“将作监,得在京都洛阳为三人修缮府邸才是。茹皓,你工于构建,就领衔为平原公三人修建公馆。”茹皓领命而去。

当日散朝,百官见高氏三人同日进爵,无不咋舌。

特别是高显、高猛叔侄二人,初进宫时简直就是活脱脱的讨口子。此时出宫,二人完全是小人得志的样子,目空一切,高视阔步的,简直就是一对时装模特。

吏部尚书王肃为三人存档铨叙,委派吏部尚书(中组部副部长)郭祚为三人送上印信、官皓及相应的侍卫武警、听差童仆。

郭祚亲历了高显升官这一幕,见高肇弟侄三人同时飞升,朝臣侧目,就时时提醒自己。其后对拟提拔的官僚都特别慎重,对每个张榜公布,民意测验,公示期满的官员,在即将放任时,提起手中的笔,总是迟迟不动。

望着拟提拔官员的名单久久徘徊,下笔一经圈点,总是要暗暗告诫自己说:“这人一下子就富贵了。”他提拔下级十分谨慎,经手提拔的官员很少,所以,朝中的官僚都埋怨说:“要在郭尚书手中讨顶官帽,实在是太难了。”

而经他手铨任的官员,没有一个是不称职的。这是历史的真实,郭祚真应该成为组织部长的榜样。

茹皓工于心计,最擅逢迎,他抓住为高肇弟侄三人修造府邸的机会,暗中迎合元恪的心意,三座公馆规模宏大,建造得富丽堂皇,仅次于皇宫,不亚于王府。左邻右舍无不侧目。在他负责的公馆工程动工的时候,负责修建的陵寝也竣工了。在孝文帝逝世一百六十天的九月丙戊邀请宣武帝去拜谒长陵,一并指导他领头承建的高氏三府。

元恪登上舆车,见白衣缟素的茹皓躬身站在身旁,就对他招手说:“你上来,坐我的车,带路!”茹皓一听如此殊遇,喜不自胜,捞脚挽袖地就往车上爬。

给事黄门侍郎元匡就站在车窗边,真心进谏说:“圣上,历朝历代,皇帝赐朝臣同舆,还从未有与阉人共车之事。如此,恐为不祥。”

元恪是个没主见的人,一听“不祥”二字,急忙用手推下白衣人,茹皓见状,只得脸青墨黑地跳下车来,躬身去车前引路,心中暗暗记恨元匡,随时准备置之于死地。

宣武帝元恪在六位辅政大臣的辅佐下登基,改元景明。

这时,南齐是萧宝卷当政,此人是天字第一号昏君,死后被赐以东昏侯的“雅号”(鄙人在其后的小说《讧斗生南国》中详细描述)。

萧宝卷荒淫无耻,登基后,屁股还没坐热,就把屠刀刺向了辅佐自己登基的六位顾命大臣。先是逼杀了谋反的扬州刺史、始兴王萧遥光,其后又诛杀了萧坦之、刘暄等大臣。弄得南齐人人自危,弃官避祸,著名诗人陶潜就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归隐林泉的。

南齐豫州刺史裴叔业见势不妙,领州辖属地投降魏国。宣武帝元恪任命司徒元勰为扬州刺史,接收裴叔业献降的地盘。

司徒元勰率军出征,委派杨大眼、奚康生率领水军、骑兵攻占寿阳(今安徽寿县)。而后,铁骑挥戈南下,水军溯水而上,攻占淮南重镇合肥。

合肥、寿阳失手,南齐震怒,派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率水陆大军二万人进击。

南军沿淮河布防,封锁江面,阻断南下的魏军,在淮河上游的淮口,淮河下游的战略要地八公山布阵,把寿阳、合肥围了个水泄不通,南军围困二十天,声称要“活捉元勰,献师阙下。”

元勰坚守寿阳,等候援军,以便内外合击,全歼南军。魏国汝阳(今安徽阜阳)太守傅永领州郡所有的三千水军连夜乘船南下,半夜在离淮口二十里地的地方弃船,靠着水牛牵引,泗向南岸。每艘战船上留一名潜水员驾船,击鼓南下。

淮口守军听见战鼓咚咚,急忙驾船迎战。战船冲进敌阵,潜水员在夜色掩护下弃船潜逃,南军缴获的几十艘战舰尽是空船。

傅永的三千水军在芍陂湖的芦苇荡里集结,傅永悄悄潜入寿阳,晋见前敌总指挥。元勰一见傅永,极为高兴,拉着傅永的手,说:“我在寿阳引诱敌军围城,盼望北方的援军已经很久了,我还以为再不能与君在洛阳相见了,没想到和您在这孤城相会。好,尽管你的三千兵马不多,但也足以布下里应外合的阵势了。”

傅永说:“我的人马如果进城,将共同被困,犹如蛟龙被困池中,舒展不开身体,起不到以少胜多,救援孤城的效果。末将认为还是隐藏城外为好,可以随时听候大司马指挥!”

元勰听说傅永依靠水牛渡江,心生一计,把自己的战略计划告诉了傅永,派兵连夜将寿阳城内的水牛邀集一起,护送出城,牵引到芍陂湖芦苇荡中喂养,约定八月乙酉那天发起进攻。

第二天,元勰下战书送达陈伯之淮口的大营,战书说:“贵军围困寿阳已二十多天了,我军守城的三千士兵宁愿饿死,也不愿和城中百姓抢粮食,兹订于八月乙酉日,本帅率三千健儿与尔在淮口决战,舍生成仁,总比这样不死不活的苟且来得痛快。”

陈伯之一见元勰的战书,十分高兴,正恼着魏军靠深沟高垒,死不应战。因战事久拖不决而饱受萧宝卷责备,当即应战,撤离围城的部队,只留下少量游击部队,监视寿阳城里的动静。

甲申日这天晚上,陈伯之犒赏三军,让士兵们吃好喝好睡好,准备好迎接第二天的决战。

而就在甲申日晚上,傅永的三千士兵会同元勰派遣的一千士兵,把饿了几天的一千多条水牛蒙上眼睛,牵行到了淮口南齐军营的后面坡地里隐藏,在每条水牛的头部支上一把利刃,利刃上吊着一梱青翠欲滴的青草。

曙光中,陈伯之见寿阳城门洞开,魏军果然列队出城,元勰骑在马上,率领二千步兵前来“决一死战”。

陈伯之暗暗高兴,“杀鸡哪里用得着牛刀”,见胜利的战神微笑着向自己招手,他率两万之众,拔去营寨,在寿阳城下集合,黑压压一片如乌云压城。

战斗尚未打响,南军正在列队,战将连盔甲都还没穿好,猛听得屁股后一阵锣鼓齐鸣,南军还不晓得背后何时来了一家戏班子,都掉过头去,引颈张望。

傅永命令揭去水牛眼罩,鞭打快牛,饥饿的水牛见眼前绿油油的青草,屁股上又被鞭打得焦灼疼痛,纷纷撒开四蹄,拼命往前冲刺,想要吞食眼前诱口的食物。

南军眼前突然出现黑压压一片宠然大物,来势汹汹,锐不可当,一时惨叫声四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被利刃刺死,牛蹄踩死的,不计其数,数千尸体,狼藉一片。

元勰的两千步兵闪开道路,城里埋伏的一千骑兵风捲残云般厮杀过来,一路滚瓜切菜,污血飞溅。

好在陈伯之的马快,见势不妙,一扬鞭子,只身没命往八公山跑去。这一仗,击毙南军九千多人,缴获俘虏一万余人。自此,淮南、江北、合肥的广大地区,尽入北魏版图。

元勰得胜回朝,意识到此役功高震主,不敢骄傲,回洛阳后上表辞去大司马、司徒之职,请求皇帝赐还中山养老。

元恪假惺惺地挽留了几天,“同意”了元勰的请求,以王肃代替了元勰的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