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旭阳是被刘燕过来询问出发时间时吵醒的，等她离开，才睁开眼睛。“几点了？”他摢撸了一把头发，直起身，顺便把椅背恢复到原位。说话时，声音中还带着刚睡醒时的鼻音。
“十一点十分，再睡会儿吧，我刚跟他们说十二点再走。”于楠拧开水杯盖递过去给他喝了一口，又放回去。
“不睡了，刚才有点犯困，眯一会儿就好了。”湛旭阳活动了活动脖子，伸了个懒腰。“一会儿我开车？”
“还是我开吧。”于楠将两条胳膊交叠搭在方向盘上，下巴搁在上面，侧过头看向湛旭阳，“总觉得有点不安。距离村子这么近，这路上竟然一个丧尸都没有，如果说村里的丧尸很少也就算了，偏偏去打探的人还说数量很多，不是很奇怪吗？说不定这里边会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我的应变能力没有你好，还指望你拿枪开道呢。”
湛旭阳微微点了下头，“是啊，连你都看出来了，其他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于楠：“……”。不要说得她好像是笨蛋一样好吗？
“开始时我提议进村子里去看看，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湛旭阳没理她，继续说道：“盲目前进，只会让自己更快的送命。所以现在……我还得亲自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最后一句话的语气不容分说。
“至少要带上汤圆。”虽然不想承认，但汤圆的确比大多数人类更加适应末世。
湛旭阳沉默着看了看她，点头同意。
枪、弹药、匕首，于楠不放心，又从座位下面取出几枚手雷一并交给他。
湛旭阳拒绝了于楠要送他到村口的提议，开门走下车，又喊了被他们吵醒的汤圆一起。
“小心一点。”于楠不放心的叮嘱。“有情况尽管开枪，听到枪响我会赶过去接应你。”
“顾好自己，别担心我。”湛旭阳挥了挥手，大步向前走去。
湿润的风吹到脸上，带着丝丝的粘腻。赵军从车里探出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些惊异，还有疑惑，“湛老弟，你这是干嘛去？”说着，眼神下意识的就往湛旭阳背着的枪上瞟。
“不放心，我先去前边探探情况。”湛旭阳脚下没停，只是在经过赵军他们车子的时候侧过头回答了他的问题。
赵军还想说什么，被坐在副驾上的刘燕拉了一下，错过了说话的时机，湛旭阳已经越过他们走到了前边。
这条路并非是笔直的一条，前边有一段错位，被一节土墙挡住了视线，需要绕过去才能看到村子。路旁的垂柳枝条密密的垂着，随风摇曳着末梢。为了避免出现视觉死角，湛旭阳都是选择了路的中央行走。
淡淡的丁香花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而且越往前走，就愈加浓郁。四、五月的确是丁香的花期，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问题，他的思路就转到了别的方面。
绕过土墙，成排的丁香代替了垂柳，紫色小花一蓬蓬开的正艳。身边的汤圆显得有些焦躁，湛旭阳同样觉得有些心跳加速，暂时没有可以预见的危险，他只能将之归类为对危险环境的预警，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就像去打探的人回来说的那样，村中的丧尸数量极多，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有些已经离开了村口，游离在外围。
湛旭阳停住了脚步，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一副看上去很正常的景象，可就是总觉得在什么地方有些违和感。汤圆忽然咬住他的裤脚往后拖，湛旭阳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用力，扯回自己的裤脚。“别闹，跟我一起去看看。”说着，他解下匕首握在手上。
脚下迈出的步子愈加小心，湛旭阳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汤圆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右边，不停的试着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距离最近的丧尸越来越近，原本漫无目的游荡的丧尸突然嚎了一声，向他冲过来。湛旭阳神色一凛，上步挥刀，只一个错身，丧尸的头颅便骨碌碌落到了地上。被声音吸引，又有七、八个丧尸先后跑了过来。只要不是一拥而上，杀一只跟杀十只对他来说没有区别。
依样解决，停下来的湛旭阳却是皱着眉头看向汤圆。
太反常了，往常有丧尸出现，除非有他或者于楠的压制，否则汤圆早就抢先冲上去了。这次他已经接连杀了几个丧尸，它却一点要扑上去厮杀的征兆的都没，反而是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次又一次。
这些丧尸是怎么让汤圆对它们视而不见的？
湛旭阳又砍了几个丧尸试验，发现得到的还是同样的结果。思忖片刻，他蹲下身摸摸汤圆的脑袋，“你回车上去。”他打算让汤圆回去，自己顺着墙头进村里去看看，丧尸多归多，但总不至于连爬墙都学得会。
却不想汤圆根本就不听话，站在原地不走不说，竟然还没有放弃想要把他一起拖回去的决心。
湛旭阳没辙了，叹口气，在它脑袋上拍了拍站起身，“既然你不回去，就在这等着吧。”说完，他用牙咬住匕首，腾出手三两下爬上从左边土墙延伸过来的围墙。汤圆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也不叫。湛旭阳收回视线，重新拿回匕首，沿着墙头往前走。
墙头只有一块红砖的宽度，对于他来说倒也足够了。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多的丧尸涌了过来，一个挨一个，像极了百万人口春运挤火车的情景。
湛旭阳加快了前进的速度，进入村子后，围墙也到头了。
村里的房子每一排之间间距都比较远，想要仅凭借双腿的力量跳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围挤在墙下的丧尸足有上百个，远处视线所及之处更是数不胜数，更不用提他现在没有看到的丧尸了。
沉闷的震动从墙体传到脚下，丧尸高举的手臂距离鞋底只有20公分。随着天气的转暖，冻了一冬天的丧尸肢体开始腐烂、生蛆，从原本单一的臭味转化为腐臭，再加上视觉冲击，不用靠近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了。
蹲在墙上看了一会儿，湛旭阳暗自摇摇头。村里的丧尸太多了，幸好没有直接冲进来，否则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两说。看来只能选择绕道走，至于路线，还要等看完地图再说。
他起身转了个头，刚走两步，一阵强烈的危机感袭来，随即便听到一声极轻的破空声自身后传来。
“！”湛旭阳一惊，迅速回手用匕首挡了一下，只觉得整条手臂一麻，差点连匕首都握不住。
敌人一击即退，等他回身，早已经失去了敌人的身影。全身肌肉绷紧，匕首反握格挡于胸前，双腿微屈，湛旭阳仔细的感知着周围气流的波动。
“唰”又是一下！湛旭阳瞳孔猛的一缩，攻击自前方而来，而他竟然什么都没有看到！根本就来不及多想，看不见敌人，他只能凭借直觉躲闪和战斗。微弱的空气流动和破空声能让他提前知道袭击的方向，但找不到敌人，就只能处于被动防守的地位。
每次攻击时带起的气流甚至刮得他皮肤生疼，听上去，像是长条状武器，树枝？花藤？总之不会是丧尸。
湛旭阳一边尝试着反击，一边思索。看不到的敌人，难道是末世后新进化出的物种？首先不太可能是丧尸，如果是一个会用鞭子的丧尸，那简直太可怕了。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是某种植物，也许是进化出了隐身异能也说不定。特别是在闻到每次攻击时带来的丁香花香时，他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或许这本身就是一株变异丁香。
越想越觉得应该就是这样，这一分心，当他发现攻击分别来自于左右两方时已经来不及了，直觉着做了一个后翻，躲过了攻击的同时，却也因为没有着力点而落下了墙头。
糟了！眼看着一双双爬满了蛆虫的手臂离他越来越近，湛旭阳失落的扯了一下嘴角。
周围的丧尸太多了，他不可能在重重包围下毫无损伤的冲出去。没想到今天就要栽在这里，他甚至有些后悔，如果没有进入村子就好了。应该在发现异常的时候就带着于楠离开，而不是……
湛旭阳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自嘲，数不清的手臂向他伸来，全身传来的疼痛让他恨不能立刻死过去。分不清哪些是来自于肉体的撕扯，哪些是来自于坠落到地面时产生的撞击。巨大的疼痛和拉扯让他连拉开手雷的力气都没有，想起分开前于楠说的话，他更是悔不当初，子弹没有上趟，想为她鸣枪示警都做不到。
他现在只盼着汤圆足够机灵，不要冲过来送死，而是替他将于楠带离这里。
于楠。他在心底默念，眼前闪过第一次见到于楠时的情景，不知不觉间相识居然已经有半年之久。那个时而很呆，时而机灵的女孩，不知道获知自己的死讯，她该是么多难过。
湛旭阳费力的抬起头，想要确定汤圆是不是已经离开。透过几乎围得密不透风的裤腿，他隐约看到汤圆正向着他的方向跑来，“不！回……去……”他拼尽了力气嘶吼。
下一刻，只看到汤圆越过他的身体，跟前边的什么东西纠缠在了一起。“小……”气血一阵上涌，眼前的世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