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宋元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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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岳麓诸儒学案(黄氏原本、全氏补定)(1)

岳麓诸儒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宣公身后,湖湘弟子有从止斋、岷隐游者。然如彭忠肃公之节概,吴文定公之勋名,二游、文清、庄简公之德器,以至胡盘谷辈,岳麓之巨子也。再传而得漫塘、实斋。谁谓张氏之后弱于朱乎!述《岳麓诸儒学案》。(梓材案:是卷与下卷皆南轩学派,惟是卷多受学湖湘,下卷则讲学蜀中为异耳。)

南轩门人(胡、刘再传。)

胡季随先生大时

胡大时,字季随,崇安人,五峰季子。(云濠案:《序录》岳麓巨子胡盘谷当即先生。)南轩从学于五峰,先生从学于南轩,南轩以女妻之。湖湘学者以先生与吴畏斋为第一。南轩卒,其弟子尽归止斋,先生亦受业焉。又往来于朱子,问难不遗余力。或说季随才敏,朱子曰:「须确实有志,而才敏方可,若小小聪悟,亦徒然。」最后师象山。象山作荆公祠记,朱子讥之,先生独以为荆公复生,亦无以自解。先生于象山最称相得云。

(梓材谨案:先生与周允升、宋深之相聚,从戴监庙游。见朱子答深之书。是

先生又及岷隐之门矣。)

湖南答问

学者问曰:「《延平先生语录》有曰:『大抵学者多为私欲所分,故用力不精,不见其效。若欲进步,须打断诸路头,静坐默识,使其泥滓渐渐消去。』又云:『静坐时收拾将来,看是如何,便如此就偏处着理会。』又云:『学者有未祛处,只求诸心。思索有窒碍处,及于日用动静之间有咈戾处,便于此致思,求其所以然者。』又云:『大凡只于微处充扩之,方见碍者大尔。』又引上蔡语云:『凡事必有根,必须有用处。寻讨要用处,将来斩断便没事。此语可时时经心。』又云:『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时作何气象,不惟于进学有功,兼亦是养心之要。』观此数说,真得圣贤用功紧要处。但其间有一段云:『学者之病,在于未有』洒然冰释冻解处,纵有力持守,不过只是苟免显然尤悔而已,恐不足道也。』窃恐所谓洒然冰释冻解处,必于理皆透彻,而所知极其精妙,方能尔也。学者既未能尔,又不可以急迫求之,只得且持守优柔餍饫,以俟其自得。如能显然免于尤悔,其功力亦可进矣。若直以为有足道,恐太甚也。」大时答曰:「所谓洒然冰释冻解,只是通透洒落之意。学者须常令胸中通透洒落,则读书为学,皆通透洒落,而道理易进,持守亦有味矣。若但能苟免显然尤悔,则途之人有亦能之,诚不足为学者道也。且其能苟免显然尤悔,则胸中之所潜藏隐伏者,固不为少,而亦不足以言学矣。」

学者问曰:「《遗书》曰:『须是大其心使开阔,譬如为九层之台,须大做根脚方得。』恐大其心胸时,却无收敛缜密的意思则如何﹖」大时答曰:「心目不可不开阔,工夫不可不缜密。」

学者问曰:「《遗书》曰:『执事须是敬,又不可矜持太过。』窃谓学者之于敬,常惧其放倒。既未能从容到自然处,恐宁过于矜持,亦不妨也。」大时答曰:「顷年刘仲本亦曾举此条以为问,盖尝答之曰:『敬是除病之大药,矜持是病之旁证,药力既到,病势既退,则旁证亦除矣。』」

学者问曰:「《遣书》曰:『有诸中必形诸外,唯恐不直内,直内则外必方。』至论释氏之学,则谓:『于敬以直内则有之,义以方外则未之有也。』又似以敬义内外为两事矣。窃谓释氏之学,亦未有能敬以直内,若有此,则吾儒之所谓『必有事焉』者,自不容去之也。」大时答曰:「前一段,其意之所重,在『有诸中必形诸外』上,后一段,其意之所重,在『义以方外』上。且谓其『敬以直内』上『则有之』,味『有之』二字,则非遽许之以为与吾儒之学所谓敬者便可同日而语矣。」

学者问曰:「《遗书》曰:『释氏只曰止,安知止乎﹖释氏无实,譬之以管窥天,只务直上去,惟见一偏。』又却有曰:『释氏只到止处,无用处,无礼义。』窃谓既无实,惟见一偏,则其学皆凭虚凿空,无依据矣,安可谓其到止处而责之以有用、有礼义乎﹖」大时答曰:「释氏曰止,安知止乎﹖此以吾学之所谓止而论之也。禅学只到止处,无用处,无礼义。此止字,就其学之所谓止而论之也。」

学者问曰:「《遗书》曰:『孟子曰:「尽其心者,知其性也。」彼所谓识心见性是已。若存心养性一段事,则无矣。』窃谓此段事,释氏固无之。然所谓识心见性,恐亦与孟子尽心知性不同。尽心者,物格知至,积习贯通,尽得此生生无穷之体,故知性之禀于天者,盖无不具也。释氏不立文字,一超直入,恐未能尽其心而知其性之全也。」大时答曰:「释氏云识心见性,与孟子之尽心知性固是不同,彼所谓识心见性之云,盖亦就其学而言之尔,若存心养性一段则无矣之云,所以甚言吾学与释氏不同也。」

学者问曰:「《遗书》曰:『学者所贵闻道,若执经而问,但广闻见而已。』窃谓执经而问,虽止于广闻见而已,须精心究此,而后道由是而可得也,不然恐未免于说空说悟之弊矣。」大时答曰:「所谓『学者所贵闻道,若执经而问,但广闻见而已』,盖为寻行数墨而无所发明者设,而来谕之云谓必须深究乎此,然后可以闻道,则亦俱堕于一偏矣。」

学者问曰:「《遗书》曰:『根本须先培壅,然后可立趋向。』窃谓学者必须先审其趋向,而后根本可培壅,不然恐无入头处。」大时答曰:「必先培其根本,然后审其趋向,犹作室焉,亦必先有基址,然后可定所向也。」

学者问曰:「《遗书》曰:『诚然后能敬,未及诚时,须敬而后能诚。』学者如何便能诚,恐不若专主于敬而后能诚也。」大时答曰:「诚者,天之道也,而实然之理,亦可以言诚。敬,道之成,则圣人矣,而整齐严肃亦可以言敬。此两事者,皆学者所当用力也。」

学者问曰:「《遗书》曰:『只外面有些罅隙,便走了。』学者能日用间常切操存,则可渐无此患矣。」大时答曰:「其中充实,则其外无罅隙矣。」

学者问曰:「《乐记》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五峰有曰:『昧天性感物而动者,凡愚也。』向来朋友中有疑此说,谓静必有动,然其动未有不感于物者。所谓性之欲者,恐指已发而不可无者为言,若以为人欲,则性中无此。五峰乃专以感物而动为言,昧天性而归于凡愚,何也﹖」大时答曰:「按本语云:『知天性感物而通者,圣人也;察天性感物而节者,君子也;昧天性感物而动者,凡愚也。』曰知,曰察,曰昧,其辨了然矣。今既不察乎此,而反其语而言,乃以感物而动为昧天性者,失其旨矣。」学者又曰:「曰知,曰察,曰昧,其辨固了然,但鄙意犹有未安者。感物而动尔,《乐记》固止云:『感物而动,性之欲也。』初未尝有圣人、君子、凡愚之分,通与节之说。今五峰乃云:『知天性感物而通者,圣人也;察天性感物而节者,君子也;昧天性感物而动者,凡愚也。』是不以感物而动为有得也。更请垂诲。」大时答曰:「『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格知至,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于物也。人化于物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观其下文,明白如此,则知先贤之言为不可易矣。且味『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两句,亦有何好,而必欲舍其正意而曲为之说,以主张之乎﹖程子云:『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天理具备,元无少欠,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父子君臣,常理不易,何曾动来。因不动,故言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便感非自外来也。』又曰:『寂然不动,万象森然已具。感而遂通,感则只是内感,不是外面将一个物来感于此也。』又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此言人分上事。若论道,则万理皆具,更不说感与未感。』又曰:『盖人、万物皆备,遇事时各因其心之所重者,更互而出,纔见得这事重,便有这事出。若能物各付物,则便自不出来也。』以此四条之所论者而推之,益知先贤之言不可易,而所谓『感物而动,性之欲』者,不必曲为之说,以主张之矣。湘山诗云:『圣人感物静,所发无不正。众人感物动,动与物欲竞。』殆亦与圣贤之意相为表里云尔。」

附录

南轩《答季随书》曰:「《遗书》所谓未容轻议者,非是为尊让前辈。盖未易明,不应乘快便据目前断杀。若果下工夫,方觉其未易也。只据前人所辨,亦须自家胸中见得精神乃可,不然,只是随人赞叹而已。顷年编《希颜录》,如《庄子》诸书所载颜子事多削去。先生云:『诸说亦须玩味,于未精当中求精当,不可便容易指以为非而削之。』此事是终身事,天地日月长久,今十二年,愈觉斯言之有味。愿吾友笃沈潜之功,以轻易为戒。」(补。)

忠肃彭止堂先生龟年

彭龟年,字子寿,清江人。得程氏《易》读之,至忘寝食。从南轩质疑而学益明。登干道五年进士第,授宜春尉、安福丞。用荐为太学博士,累转兼嘉王府直讲,除起居舍人。宁宗立,迁中书舍人,寻升吏部侍郎,兼侍读。庆元二年落职。嘉泰初,复官,奉祠。开禧二年,以宝谟阁待制致仕。卒,谥忠肃。先生言:「《大学》格物致知之外,非别有所谓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其疏于各条之下者,即格物致知之事,未尝有阙文也。又言:「大本者,即此理之存,达道者,即此理之行,未有极其中而不和者,未有天地位而万物不育者,不必分说。时中者,以其全得此理,故无时而不中,非是就时上取中也。」皆与《集注》不同。(云濠案:先生着有《止堂集》二十卷。)

文定吴畏斋先生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