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宋元学案
34903900000298

第298章 北山四先生学案(黄氏原本、全氏修定)(1)

北山四先生学案序录

祖望谨案:勉斋之传,得金华而益昌。说者谓北山绝似和靖,鲁斋绝似上蔡,而金文安公尤为明体达用之儒,浙学之中兴也。述《北山四先生学案》。(梓材案:是卷梨洲本称《金华学案》,谢山《序录》始称《北山四先生学案》。又案:方蛟峰父子亦讲朱学者,其派附此。)

勉斋门人(朱、刘再传。)

文定何北山先生基(父伯。)

何基,字子恭,金华人。父伯,丞临川,而黄勉斋干知其县事,伯使二子师事之。勉斋告以必有真实心地、刻苦工夫而后可,先生悚惕受命。于是研精覃思,平心易气,以俟义理之自通,未尝立异以为高,徇人而少变也。凡所读书,朱墨标点,义显意明,有不待论说而自见者。杨与立深推服之。先生未尝开门授徒,闻而来学者亦未尝立题目作话头。王鲁斋柏登其门,先生举胡五峰之言曰:「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间。」先生有文集三十卷,其间与鲁斋问辩者十八卷,盖一事而至十余往复,先生终不变其说也。景定五年,添差婺州学教授,兼丽泽书院山长,力辞。咸淳初,授史馆校勘兼崇政殿说书,改承务郎,主管西岳庙,终不出。卒,年八十一,谥文定。居金华山北,人称北山先生。

何文定语

为学立志贵坚,规模贵大,充践服行,死而后已。

读诗别是一法,须扫荡胸次净尽,然后吟哦上下,讽咏从容,使人感发,方为有功。

以《洪范》参之《大学》、《中庸》,有不约而符者:敬五事则明明德也,厚八政@则新民也,建皇极则止至善也;至于皇极,有休征而无咎征,有仁寿而无鄙殀,则中和位育之应,皇极之极功也。

读《易》者当尽去其胶固支离之见,以洁净其心,玩精微之理,沈深涵泳,得其根源,乃可渐观爻象,究其义理。

治经当谨守精玩,不必多起议论,有欲为后学言者,谨之又谨可也。

《四书》当以《集注》为主,而以《语录》辅翼之。《语录》既出众手,不无失真,当以《集注》之精微,折衷《语录》之疏密,以《语录》之详明,发挥《集注》之曲折。

宗羲案:北山之宗旨,熟读《四书》而已。北山晚年之论曰:「《集注》义理自足,若添入诸家语,反觉缓散。」盖自嘉定以来,党禁既开,人各以朱子之学为进取之具,天乐浅而世好深,所就日下,而剽掠见闻以欺世盗名者,尤不足数。北山介然独立,于同门宿学,犹不满意,曰「恨某早衰,不能如若人强健,应聘讲,第恐无益于人,而徒勤道路耳。然则,若人者,皆不熟读《四书》之故也。」北山确守师说,可谓有汉儒之风焉。

百家谨案:勉斋之学,既传北山,而广信饶双峰亦高弟也。双峰之后,有吴中行、朱公迁亦铮铮一时。然再传即不振。而北山一派,鲁斋、仁山、白云既纯然得朱子之学髓,而柳道传、吴正传以逮戴叔能、宋潜溪一辈,又得朱子之文澜,蔚乎盛哉!是数紫阳之嫡子,端在金华也。

北山学侣

漕元何南坡先生囗

何南坡,北山先生之兄也。尝举漕元,与北山同师黄勉斋。其卒也,金仁山履祥偕张必大、童偕、金麟、余泽、童俱等祭之曰:「考亭、洙泗,勉斋、曾颜,公与叔子,俱亲其传。始侍宦游,临川之浒,父师同寅,伯仲步武。终焉退老,盘溪之滨,颀颀两公,翼翼典刑。勉斋遗言,被于后进,实公始传,叔子订定。公举计台,卒隐丘林,叔子特诏,亦辞执经。叔子云亡,公乃恸闷,曾是信宿,相继而殒。孰无兄弟,惟公怡怡,孰无生死,惟公同归。师学匪殊,埙箎一律,清风不孤,夷、齐双骨。峨峨北山,道脉攸传,有公之兄,允为二难。我登师门,并获趋拜,教语温良,重重燕赉。昔登公门,乃玉乃金,今登公堂,乃联铭旌。令德寿终,于公奚憾,仪刑俱隔,兹之永叹。」(参《金仁山集》。)

叶通斋先生由庚(别见《沧洲诸儒学案》。)

朱学续传

奉直方先生镕

方镕,字伯冶,淳安人。少以词章名,两魁郡试。后弃去,尽心圣贤知行之学。每曰:「人与天地对立者,文艺云乎哉!」日训诸子,所讲明必以穷理尽性为先,至于应事接物,则以持敬实践为功。其教不言而躬行,不见其有的然之,而家庭日用起居无非六经之道。暨二子逢辰、逢振前后登第,乃曰:「吾昔以为不足为者,今吾儿为之,尔曹勿谓足也。」二子及第,后授宣教郎,历官奉直大夫、两淮制置司参谋官。(参《两浙名贤录》。)

北山家学(朱、刘三传。)

何先生钦

何钦,文定公基之子也。与王成斋以风流文雅相尚,为忘年交。(参《王忠文集》。)

何遯山先生凤

何凤,字天仪,号遯山翁,文定公之群从子也。潜溪称其言论风范,可以冠冕风俗。(参《宋文宪集》。)

何先生宗诚

何先生宗映

何先生宗瑞(并见《白云门人》。)

北山门人

文宪王鲁斋先生柏

王柏,字会之,金华人。(云濠案:先生之祖师愈,为龟山弟子。父瀚,东莱弟子。)少慕诸葛孔明,自号长啸。年踰三十,与其友汪开之同读《四书》,取《论》、《孟》集义,别以铅黄朱墨,求朱子去取之意。以黄勉斋《通释》尚缺答问,乃约《语录》精要足之,名之曰《通旨》。一日读「居处恭,执事敬」章,惕然曰:「长啸非持敬之道。」更以鲁斋。已遇杨与立,告以何北山基学于黄勉斋干,得朱氏之传,即往从之。北山授以立志居敬之旨,且作《鲁斋箴》勉之。自是发愤奋励,读书精密,标抹点检,旨趣自见,谓:「古人左图右书,后世图学几绝。」作《研几》七十余图,又作《敬斋箴图》。以日用从事,夙兴见庙。闭阁静坐,子弟白事,非衣冠不见也。来学者众,其教必先之以《大学》。蔡杭、杨栋守婺,赵景纬守台,聘为丽泽、上蔡两书院师。理宗崩,率诸生制服临于郡。咸淳十年卒,年七十有八。国子祭酒杨文仲请于朝,谥文宪。(云濠案:《四库书目》收录先生《书疑》九卷、《诗疑》二卷、《诗目》四卷。)

鲁斋要语

三代以下所甚急者,富国强兵而已。富国强兵,必以理财为本,而儒者不屑为。夫理财而不用儒者,其害不可胜言矣。

世衰道微,学绝教舛,士气不振,风俗不淑,以士大夫体不立而急于用,借济时行道之言,以盖其富贵利欲之私心。

(梓材谨案:此下有二条,一移入《濂溪学案》,一移入《南湖学案》。)

苏氏以为,管仲智有余而德不足,亦过矣。当是之时,利欲汩没,人心已亡,其所谓知,亦即知得利欲一路,而于天理民彝,未尝知也。愚方病其不足,安得谓之有余!

陈恒弒其君,苏氏谓:「齐不与者半。以鲁之众,加齐之半,可克也。」此是以战国纵横之士待圣人也。圣人以大义告其君,岂以利害动其听哉!

寻乐之说,似觉求上达之意多,于下学之意少。窃谓,苟无下学之功,决无上达之理。朱子于此一段公案,固曰:「学者但当从事于博文约礼,以至于欲罢不能,而既竭吾才,则庶乎有以得之。」吁!此千古不易之教,而传之无弊者也。

孟子之所谓自得,欲自然得于深造之余,而无强探力索之病,非有脱落先儒之说,必有超然独立之见也。举世误认自得之意,纷纷新奇之论,为害不少。且《集注》之书,虽曰开示后学为甚明,其间包含无穷之味,盖深求之于言意之内,尚未能得其彷佛,而欲求于言意之外乎﹖修道,指其当行之路也。明诚,指其当知之路也。知而后能行,行固不先于知也。

原其继善成性之初,理与气未尝相离也。推其极本穷源之义,理与气不可相杂也。于不可相杂之中,要见未尝相离之实;于未尝相离之中,要知其不可相杂之意,方谓纯粹峻洁,不悖厥旨。夫气者,性之所寄也;性者,气之所体也。舜之命禹曰人心,曰道心,此分理气而并言。《汤诰》曰降衷,刘子曰受中,此于性中独提理言,所谓性即理也。告子曰食色,曰生之谓性,此于性中独提气言,故曰不识性也。子思曰天命,则理气混然在中;曰喜怒哀乐,本乎气者也,特以其未发无所偏倚,故谓之中,此气而合理也。发而中节,亦气也,有理以帅乎其中,故发而能中节矣。古今之远,四海之大,人生消息变化之无穷,推其所以相生相克者,止于五行。五行,气也。五行之神,则仁义礼智之性也。性即天赋之理也,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此常理也。君子修之亦有时而不吉,小人悖之亦有时而不凶,此非常理也,变也。气之不齐也,故气有时而变,理则一定而不可易。学者当循其常而安其变,秉其彝而御其气,使理常为主,而气常听命焉,虽富贵贫贱夭寿之不同,而仁义礼智之在我者皆不得而泯,此自昔圣贤教人之要法。

自伏羲则《河图》,推一阴一阳之义,画出奇耦,皆因自然之势而生八卦。文王则《河图》,却因已定之卦,推其交合,乃求未画之图而《易》位置。《河图》者,先后天之宗祖乎!大禹得《洛书》而列九畴,箕子得九畴而传《洪范》。《洛书》之数四十有五,而《洪范》之经,推其事五十有五,与《河图》之数不期而暗合。箕子之传,又推而倍大衍之数。《洪范》者,经传之宗祖乎!

《洛书》之所以则《河图》者,何也﹖《洛书》以《河图》生成之数并位,此其大意也。以二四易置于东南,以七九易置于西北,此其妙机也。惟如是而后纵横相对皆十,于是阳居正而阴居偏矣。后天之所以则《河图》者,《河图》是逐位奇耦之交,后天是统体奇耦之交,惟四生数不动,以四成数而下上之,则耦在上而奇在下矣。「初一曰五行」以下六十五字,《洪范》也;「五皇极」以下六十四字,皇极经也。此帝王相传之大训,非箕子之言也。《洪范》五皇极居中,一六、二七、三八、四九相并,有并义焉;一九、三七、二八、四六相对,有对义焉。箕子所陈,事征相感,举一隅也;今三从一衡取义,亦举一隅焉。

《诗》三百五篇,岂尽夫子之旧﹖汉初诸儒,各出所记足之。夫子所删,容有存于闾巷浮薄之口者。乃以《二南》各十有二篇,两两相配,退《何彼秾矣》、《甘棠》于《王风》,而削去《野有死》。郑、淫奔诸诗,皆所当删也。

杜征南注:「隐公之元年,周王之正月。」明白有典矣。岂有鲁国之史,不用周正,而用夏正﹖是不奉正朔也。圣人义精理明,无其位而辄改正朔,悖莫甚焉。二百四十二年之间,四时之序常违,圣人欲行夏之时,正以此也。先儒谓周正非春,是矣。谓假天时以立义,则非也。谓以周正记事,无位不敢自专,是矣。谓以夏时冠月为垂法后世,则非也。

《中庸》古有二篇,诚明可为纲而不可为目。

(梓材谨案:此下有一条,移为附录于后。)

百家谨案:鲁斋之宗信紫阳,可谓笃矣,而于《大学》则以为格致之传不亡,无待于补;于《中庸》则以为《汉志》有《中庸说》二篇,当分诚明以下别为一篇,于《太极图说》则以为无极一句当就图上说,不以无极为无形、太极为有理也;其于《诗》、《书》,莫不有所更定,岂有心与紫阳异哉!欧阳子曰:「经非一世之书,传之谬,非一人之失,刊正补缉,非一人之能也。学者各极其所见,而明者择焉,以俟圣人之复生也。后世之宗紫阳者,不能入郛廓,宁守注而背经,而昧其所以为说,苟有一言之异,则以为攻紫阳矣。然则,鲁斋亦攻紫阳者乎﹖甚矣,今人之不学也!」

朋友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