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蚁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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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深市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城市,下班之后,往人群中一站,你会发现到处是行走带风的人们,着急的赶往未必是目的地的前方,着急的赶往下一场。

孟兮站在人群中从一个地方走到另外一个地方,走了很长一段,她想感受那曾经有过的那种斗志,激扬与笃定。

太着急了,十五年的蛰伏和等待都熬过来了,为什么要在最后沉不住气呢。

孟兮站在广场中央看天上,这里即使深夜也清晰可见蓝天白云。

“孟兮,走了。”一个同事的声音将她叫醒,那次惊险之后她就不再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回家,于是找了好几个同事作为搭顺风车的备选,只赖着他们送到家中为止,她也想好了,假若工作期间谁要派自己外出做什么事,能拒绝就拒绝,万一不能也绝不独行。

这几天的情况看来,似乎那次的围追与汉邦并无关系,一切如常,但,怎么可能,她可不傻,暴风雨前素来格外宁静,越风平浪静越说明下面波浪翻滚。

她千方百计想要知道他们到底知道多少,了解多少,毫无线索。

但他们已经出动了那些人,显然,他们已经知道得足够多。

她不怕,甚至期盼他们早些下手,这样或许可以更快的将大树扳倒,她设想过无数遇险的情景,也想好了无数种该怎样以死告倒他们。虽然那是逼不得已的最后一招,但她并不拒绝提前到来。

所以她回到家中并不刻意反锁房门,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哪怕会从噩梦中惊醒,哪怕她心中真实的恐惧有多么深彻,她也绝不反锁,她早做了随时消失的准备?,她注册了许多公众平台,将一切详细罗列在某处,并定时发送?,只要她超过一周不登录,不更改定时发布的日期,那些曝光真相的所有内容就会自动推送曝光,假设她安然无恙,她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往前延迟发布时间,假若她消失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们会更加相信她,一切都会按照既定的样子更震撼的曝光。

所以她选择了并不那么安全的楼层居住,巷道是死的,门窗也是死的,假设被堵,无路可逃,无处可避,她随时欢迎着某些人的光临。

孟兮带着期盼和恐惧的心情又熬过了一夜,依旧安然无恙。

最恐惧的事情真的不是死亡,而是被随时可能的死亡笼罩的焦灼。

这不是孟兮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汉邦虽然元气大伤大半壁江山也已丢,但看来并不打算坐以待毙。也是,困兽尚且尤斗,他们凭什么等死?何况,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所以他们成立了传媒中心,正在招兵买马,打算洗白了?

假如自己真的消失了,自己留下的那些东西是否足够将剩下的汉邦一击命中呢?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假若只是蚊虫叮咬呢,假如死灰复燃呢?

不行,决不能功亏一篑,自己不能有事,必须继续战斗。既然他们按兵不动,那我该好好利用他们留给我的时间,哪怕他们是故意引蛇出洞,我也绝不能龟缩不前。

孟兮坚定这样信念的时候已经在去祖国西南部某座著名古镇的路上,她同宋辉坐在了一辆车上,其实她此刻更应该同兰亭那部人在一起才对,但她评估了所有同行的人,觉得宋辉最安全,也是唯一她确定置身事外的人。而兰亭此次又正好没来,余下的其实宋辉算是最熟的,她更换同行人也显得并不那么惹人奇怪。

“祖国的山河就是好啊。”旁边一位同事在感叹,他们这次是自驾游,一辆车坐三五人不等,轮流开车,总共有几十辆车,孟兮算了下加上零星家属,大概有六七十号人。孟兮这辆车除了她、宋辉,还有汉邦总部分管财务的副总裁吴昊和负责风投管控的副总裁娄磊,两人中吴昊她曾经见过一次,在她转岗加薪的会议上,但没直接说过话,娄磊她早知道这人,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三人都是公司董事会议的必到人员,孟兮虽然早进入他们的视线,却并没有资格参与那样规格的会议。

刚才说话的是娄磊,是这段路程的司机,已经四十出头了,却还是个单身汉。其实他做金融这块负责汉邦这么大企业的全盘投资实业,算很高大上了,钱财真的不是问题,房子左一套右一套的,据说他还考取了国际注册会计师和律师资格双重执照,会开潜艇,还是PADI的会员,又和尤为一样帆船玩得很溜,听说他连飞机也会开,后来孟兮知道是误传,他只是会玩无人机,但也绝不是一般那种航拍的什么六翼八翼的无人机,而是那种几乎可以坐人的无人机。这样优秀的人,单身到四十岁,只因他还是有一个弱点:长得一般,大概常年用脑的缘故,还有点秃头。这毕竟是个看脸的时代。

但怎么说呢,这点用在吴昊身上似乎又不对了,吴昊是标准的帅哥,身形样貌皆是一流,又是这种企业的财务老大,国际注会和国际精算两大执照,还是海龟,海外名校的研究生,三十几不到四十岁的年龄,按说是婚姻市场的抢手货才对,但他居然也是单身。

但怎么说呢,大家应该能知道,即便是娄磊其实依旧不乏美女投怀送抱,只能说,他足够厉害,所以要求也绝对不低,孟兮就听闻过他与一个不大不小主播的绯闻,一度在汉邦传得很盛,但据说他还瞧不上那人。

而吴昊,据说他曾经有过短暂婚姻,离了,原因不详,似乎是和平分手,有人说是因为没有孩子,也有人说他老婆不愿意回国,而他一心想要回国发展,就此分道扬镳。二婚更是抢手货啊,但吴昊就此单到现在,而且还愈发淡然。

“世界那么大,我们来看看。”最阳光的算是宋辉了,他虽然也四十多岁了,但心态一直保持得很好,别看他在公司一副巍然不动超尘出俗的淡定超然样儿,一出公司整个就是一枚少年,活泛跳脱。他也是一车人中唯一已婚已育有老婆有孩子的。

相较之下,最年轻的孟兮和相对年轻的吴昊反倒内敛了。吴昊面上一直是笑容,和孟兮一样在欣赏外面的风景,此时他们开到了一处山壁和江河夹击的盘山公路,风景的确很壮阔,又是五月初的气候,不冷不热,很是怡人。

“孟兮,这次你陪着我们出来旅游会不会无聊,发现没,就咱们车上就你一位女同胞,整个队伍不超过十个。”

“是啊,谁说现在是女权主义,看咱们公司的高层还不是男人的天下。”

吴昊一路都有点关心孟兮,另外两位都看出来了。

所幸她不是娄磊喜欢的类型,娄磊虽然四十出头了,依旧喜欢那种丰满火辣的或者跳脱善于挑逗男人的,不过如果不是眼见吴昊先下手,他也是不会白白放弃这样一个美女,毕竟孟兮的样子还是很讨他喜欢的。但既然有人特别感兴趣,那就算了,反正孟兮在他来说玩玩还可以,娶回家的话还是希望是二十出头的那种,最好刚大学毕业的。而孟兮虽然看似潇洒,但显然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玩玩的。

吴昊呢,恰好就喜欢孟兮这种三十上下的,离过婚的都没问题,反而不喜欢那种二十出头心态还很浮躁的。

越是老得糟的男人越喜欢小女孩,正当年的男人反而未必。

宋辉则想,孟兮真是桃花运爆棚,她的确也招男人待见。只是他们难道不知道,尤为和兰亭似乎也对孟兮有兴趣呢,你们两位虽然够分量,但在那两位相较之下,只怕还是有点实力不济啊。想到这些只觉乱。又想,他们估计谁都不会当真吧,就是玩玩。

孟兮呢,她岂能不知,她没有热烈回应也没有一手拒绝,尤其她突然明白,假如汉邦是她的,面对此时此景,她除了成立传媒中心洗白自己,还有一点,也是更重要一点,她会从资本入手,搞产业转移,在发现同车的正好是这方面两大关键人物,她暗喜的同时起了警惕:这会不会太巧了?简直像刻意安排好的。会是阴谋吗?

但她很快就放弃了对抗的打算,反正早已不是暗战了,既是明码较量,何必在乎什么阴谋阳谋?就算这是请君入瓮,我也必须毫不犹豫的走进去,然后,神挡杀神,佛挡御佛。

孟兮心中暗下狠心的同时面容却是带点天真笑容的平和之态,任谁也看不出她此时的心中正在不断生长延伸刀剑一般的触角。

“听说那老师后来真的嫁给了一个开客栈的,是不是真的啊。”娄磊开始八卦了。

“不知道啊,好多人说估计被骗了,被坑了。”宋辉笑着回。

“真是管得宽,闲操心。”吴昊不以为然,“孟兮你说呢。”孟兮笑着点头,看来与他看法一致。

娄磊从后视镜看着二人这一幕,偏过头看了看宋辉的方向,二人都是笑而不语。

“娄总之前也是在风投界么。”孟兮发现她对娄磊更感兴趣,主要他是负责风投的,相对于吴昊,他的动向才是关键。还有一点,她发现他还想到了靳松,想问娄磊是否认识靳松,但又怕节外生枝,靳松嘱咐过她,“哎,我回来是有秘密任务的,你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好吗,看在我两次自作多情救你的份上。”而她也答应了。

“是啊。私募、基金,风投都做过。最初尤总还是我客户呢,然后就被尤总忽悠进来了。”娄磊半玩笑的回。

“是小尤总?”

“不是,大尤总。”

他是尤龙的人。孟兮很快否定,不对,这两年的重大决议中,他站在尤为这边居多,也难怪,尤为是开拓者,尤龙是守江山,这么说,他一定在为尤为谋划着什么。

“我们自己公司做风投也会跟乙方一样吗。“孟兮装作很无知的样子,虚心请教着娄磊。

娄磊其实挺吃这一套的,很是受用的笑道,“太不一样了。”

“怎么说。”孟兮担心冷落吴昊,同娄磊聊天的同时还不忘与吴昊做眼神交流。

”一个是玩别人的钱,一个是玩自家的钱,怎么能一样呢。“

”我们应该会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投资吧,比如为我们想要进军的行业铺路,还是说,我们也会像第三方那样,主要就是逐利,不定,见着什么赚钱就投什么。“

”都要考虑,当然主要还是赚钱啊,也要看公司战略规划到了哪一步。比如现在,”娄磊刚要透露孟兮真正想了解的东西,吴昊突然咳嗽了一声,他本来就有些犹豫瞬间领会了,一笑遮掩,“抱歉啊,小兮,保密阶段,暂时不能对小组之外的人透露。”

孟兮毫无介意的样子,“明白。”心中在想,看来吴昊也知情,只是吴昊的保密意识居然强过娄磊。心中有双眼睛在瞟旁边的宋辉,只想,他呢,他应该也知道吧。这么说汉邦最近果然有大动作,会是什么呢?还专门成立了小组。请白武士,起死回生?还是产业转移,腾笼换鸟?

“我听说金融界有个特别酷的角色,叫什么白武士黑武士的,吴总和娄总肯定都很清楚吧。”

吴昊一笑还没来及说什么,前面的娄磊来劲了,朝吴昊摆手,若不是此时他负责开车一定会转身拍打吴昊的肩膀,“我说什么来着,还是这种听起来很酷的专业比较受女孩子喜欢吧。”

吴昊笑笑不回,向孟兮道,“其实跟娄总没什么区别,一个专家门诊,一个私人医生。对吧,娄总。“

娄磊哈哈大笑,”你这样解释小兮听得懂吗。“

”一针见血。“孟兮有明显的赞赏。

”黑武士你还没跟人解释呢。“

”黑武士我以为跟白武士没什么区别,只是立场不同。“吴昊的解释与靳松所说大相径庭。

”一个挽救,一个毁灭,怎么会只是立场不同呢。“孟兮睁着清澈的双眼看着吴昊。

”挽救的初衷是什么,赚钱。毁灭的初衷呢,还是赚钱。不是一样的。只是一个用了道德上大家更容易接受的方式,显得温情,一个用了道德上唾弃的方式,显得邪恶,前者的确能受到很多人的感恩,后者呢又的确会招来许多人的憎恨,严重点甚至会出人命。但其实本质有什么区别呢。“

孟兮做了个了解的神情,想到了靳松对二者的解释,心想吴昊说得的确没错,但我心中看来更愿意接受靳松的诠释。”吴总认识这样的人吗。“

她其实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吴昊还真的有例子可讲,”嗯,我正好认识两位天才级别的投手,我以前的同学。恰好一黑一白,一正一邪,在整个国际风投界都很有名。哪时有机会,你见到他们,就能知道,到底二者有没有区别了。“

“你说的是谁啊。”娄磊比孟兮更感兴趣了。

“一说你就知道。”

“噢?那你说,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一个二十岁出头就在华尔街大放异彩,出名的黑武士,搞垮撒旦公司的那位,后来还搞垮百尺集团的,“不及吴昊说完,娄磊表示已经知道了,”商诚嘛。黑暗骑士。”

看来他们最近见过这人。通过两人的神情语气,孟兮心中做了这样的判断。

吴昊一笑,表示正确,继续说,”另外一个,更有名,就是他曾经的生死拍档后来的死敌,跟他一起搞垮撒旦的,还逼死了撒旦董事长雷利,与商诚一起并称黑白无常,专门屠杀百亿级别以上公司的。但最后突然消失了好几年,重出江湖时,却已经转作了白武士。他们也从黑白无常变成了黑白双煞了。经常揪住同一个目标唱对台戏,胜负各半。“

“你怎么不说。”吴昊知道娄磊肯定知道,他却保持了沉默,直到吴昊问,才缓缓道,“当然知道,黑暗之手,地狱之门,后来的希望之光,靳松。”

娄磊话语里有种他们很熟的感觉,孟兮听了,心中一跳,幸好她保持住了无动于衷的表面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