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后宫之芍药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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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天际白蒙蒙一片。今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在众人的翘首中来了。

银花珠树晓来看,宿醉初醒一倍寒。已似王恭披鹤氅,凭栏仍是玉栏干。

挥挥撒撒,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把一切都染上了一片雪白。才在大年三十这天停了下来。

京城里的人,总认为,唯有下了雪,才是真正的冬天。

不过,下了雪的京城,确实更美。白雾雾一片,像一个虚幻的纯洁的世界。

我发现,原来扬州与京城最大的区别就是在这里了。扬州最美是自初夏开始,一直延升到凉秋,因为大小湖畔都开满了荷花,满满的荷花,还有一群群妙龄的采莲女,摇着轻舟,唱着吾侬细歌,软透了行者的心。

而京城,是自下雪之后最美了,茫茫一片白雾,让人心也凝了、、、、

我拿着大竹把,静静扫着门外的积雪。这成了我一天中最快乐的事情,似乎,我越来越爱上了这种单纯平和的日子,不再有争斗,不再有纠葛,一切一切的事,一切一切的人,都是那么地单纯,那么地顺和。

我不由笑了。四年了,离开皇宫也四年多了,这四年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也许,时时会想起那个带着薄情的男子。

谨风,这个我爱得最深,却也最伤我心的男子!

在林默那儿听说,他还一直在寻找着我。

是因为仍然爱着我吗?

我不敢想,我从不认为他会是真爱我的。

也许在他的心中,我是特别的吧!

可是,那终究不是爱。他说过的,他可以给满满的宠,却无法奉出一丁点的真爱!

所以,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安静而美好。

终有一天,岁月会让我遗忘过去的一切。让他成为回忆。

毕竟,我身边还有龙儿种和凤儿呢。那一年的春天,我生下了一对龙凤儿。

取名隐龙、隐凤。谐义是隐世的龙和隐世的凤。

才想着,就见龙儿牵着凤儿的手走出来了。

这个龙儿,生得与谨风十分相似,而且性格也极其相似,霸道、冷峻,小小四岁年龄却俨然是个大孩子了。

可是他却懂得照顾人、懂得体贴人,是个好孩子。

“娘亲、、、”凤儿粉扑扑地冲进我怀中。

我将她一把抱起:“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凤儿手指着满地雪花,笑得一脸开怀,嘴里叽咕地道:“然叔说要带龙儿和凤儿去后院里堆雪人!”

“哦,是这样啊,怪不得这么开心!”我掐一掐她水嫩嫩的脸蛋儿,宠溺地道。

她使劲地点了点头:“凤儿开心!”

就见龙儿在一旁嫌恶地撇了撇嘴:“堆雪人有什么好开心的,真是小孩子!”

一脸的大人模样,丝毫不知道,他只不过比凤儿早出来半刻钟而已。我不由笑了起来。

但是凤儿却丝毫不受他话的影响,还是自顾地开心:“开心开心!”

说完挣开我的怀抱,向着小然的房间跑去,一蹦一蹦地:“凤儿去叫然叔起床!”

我看着她摇晃和快倒的小小身体,满足地笑了、、、

就见龙儿也一脸无奈的笑,插了插腰,摆了个大人的姿势:“真是个小笨孩。”

说完才跟在凤儿后面追去:“慢着跑,摔倒了我又麻烦了!”

这个龙儿!

“四年过去了,好快,龙儿凤儿都这么大了!”

我一转头,林默站在身后,一脸风清细和的笑。

这些年来,我发现,林默变了,他不再是那只自在自由,骄傲无拘的青鹰。

我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等着我点头。

可是,我不行啊!

我想忘记谨风,可是长年的恨与爱交织,让我对他刻入腑脏,夜里无人时,我会想着他的温柔,想着他的伤害,想得心也疼了。

林默风华绝代,美若冠玉,琴艺高绝,文武多才,却还是个风流痴情种,这样的男子,世上不可多得。

可是,终究相逢只恨妾未嫁。

有的时候,错过便错过了。

我想过接受了他。

可是,终究无法做到。

我不愿负了他,他值得更好的女子来待他,整个身心!

而我,心中有所属,虽想过忘记,可是能否忘记,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忘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又如何能够给予他承诺。

我轻轻应他:“是啊!四年,真的很快!想来,仿佛只有一眨眼的时间。什么都变了。”

他深情的眼睛看着我:“那么你呢?你的心可有变呢?”

我低下了头,他还是问了出来,他张扬而随性,从来都不会去隐匿自己的情感,从来如此,爱恨分明。这一句话,能够等到此刻才问,也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可是,我的心,变了吗?

若能变的话,我就不会如此烦恼了!

我躲开的他的视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他只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陪我出去走走吧?”

我点了点头,随着他向外走去。

大雪积压,白茫茫一片。

因为是清晨,处处一片寂静,只听到我与他走过雪层带来蟋嗦的声音。

太安静了!长长的路走来,一转身,只看到我与他走过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子。

我心中腾起一阵烦索。

于是抬头问他:“你心中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又叹了一口气。

他从来不是那种长吁短叹的人,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随手弹起旁边树梢带着的雪花,雪花似乎受了一惊,飞起一片雪海。

可是,我却再也找不回那片跳跃的少女之心了:“这场雪下得好大啊,不过幸好今天停了下来,若不然,大过年的,雪花满天,出来也嫌着麻烦。”

他没有应我,我只好继续说着:“晚上想吃点什么,我等下要去集市置办,年夜饭,要做得丰盛一点。我记得你最爱吃嗜嗜鸡呢?是吗?”

说完我抬头看向他。

他看着我:“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他这般问,反让我显得不太好意思,我不想让他有任何误会,既然不能给他任何承诺,我不想误了他的一生,他的一生应该是多姿多彩的,于是扬起一抹轻快的笑:“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院子里每个人的口味我都知道啊!”

只见他的脸色由带着惊喜转为平淡:“原来是所有人你都知道啊!我只心为、、、”他没有说下去。

他只以为,我只记得他的口味吗?看着他黯然神伤,我无语。

只是轻轻点头,没再开口,不论如何,我似乎总在伤着他的心。

这一辈子,我终是要负他的。

一时间,气氛似乎又凝结了。

安静如无物。

过了许久。

他突然道:“你还忘不了他?”

我一时没有领悟,抬起头对着他一脸不解:“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句:“你还忘不了他?”

我低下了头。

心头,一片绪乱,只以为掩藏得很好,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没人提起罢了。

是啊,至始至终,自己从未停止过对他的思念。

也想过希望自己可以薄情一点,可以健忘一点。

可以挥剑软断情丝。

可以忘记了他,接受眼前这一份真正的一心一意的爱情。

可是,动了情的人才知道,情之一字,原来,一旦种下,便是一生一世的事了、、、

我轻轻抬起头,看着远处,白蒙蒙一片,模糊了我的眼界:“对不起,我终是忘不了他!”

“你不需要向我说对不起,该说,也是对你自己说。”他附手而立,带着一股孤独的傲气。

我眼中有泪欲落,原来多年来的坚强,只因不曾有人触及,其实,那根本不堪一击!

“既然忘不了他,就回去吧!”他道。

我只是笑了笑:“不了,也许忘不掉,可是不管忘不忘得掉,我却能够生活着。不需要再回去的。一个人过着,也是很好的,何况,我还有龙儿和凤儿呢!”

“你、、、”他转头,想对我说着什么,可是终究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只是转了话题:“芍儿!”

“嗯!?”我抬头看向他,他从来没有这么亲昵地叫过我。

“若是我比他先遇上你,你是否会爱上我?”

我想了想,若是我最先遇上林默,我一定会爱上他吧!

这样一个男子,风华绝代,而且痴情,正是我当初心中所追求的一心人。

这样的男子,也是所有少女心中的梦。若非我心有所属,我一定会动心的。

我看向他,应道:“会吧!我想我会爱上你的。”

他苦笑了一下:“幸好!幸好!我输给他的,只不过是时间,而不是其它,下辈子,我一定会在他之前遇上你!”

他说完,又低头看向我:“那时,我一定会娶你为妻的!”他说着,声音坚定,像发着誓一般。

下辈子,真的有下辈子吗?

脱口而出:“下辈子,真的有下辈子吗?可是下辈子也太远了!”

他只道,目光坚定:“不管多远,我一定会等到的。下辈子,若是我先遇上你,你会爱上我吗?”

“会的,我会爱上你的。”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下辈子,真的太远了,但若我还能记得的话,我一定不会再负这个华玉一般的男子了!我对自己说着。

他听完,开心地笑了。

一脸洒脱:“原来,有期待的人生,也是如此美好!”

许久,他又道:“你好久没有弹琵琶了?”

我想了想,是啊,自从出宫之后,我再没有弹过琵琶了,也是害怕,怕想起曾经的过往。曾经,我便是因着一曲琵琶而相识的。

“好想听你再弹一次琵琶!”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期盼。

“现在身边也没有琵琶,不如回头,回头我弹给你听。”不自觉地,我这么答着他。

他却只是摇了摇头:“也许我再也听不到了,明天,我想出去云游四海了。”

“为何突然做出这个决定?”我问。

他只是看着遥远天际:“呵呵,并不突然,其实我一生,便是打算游历天下,访世间名山名川,裳遍各方美酒,只不过,这几年停下了脚步,可这终非我停驻的地方,于是,我只能重新再踏上路途。”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这几年,他一直在等着我,而我,终不能给他一个答案。

也许,他出去云游,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吧!

“还会回来吗?”我问。

“也许会吧!那一天累了,想起你们了,我就会回来的。”他对着我说。

不等我回答,他又道:“这次走后,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很想再听一曲你弹奏的琵琶。”

他声音带着微微的嘶哑。

我看着他眼中深深的遗憾,忽然觉得十分不忍。于是脱口而出:“不如,我跳支舞给你看吧?”

他一听,眼中晶晶亮:“好啊!”

我转头看了看四周,厚厚的积雪,连一处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于是只好无奈道:“这里都是雪,怕是跳不成了,回去再跳吧!”

只见他手中深深内力一挥,一阵热风扫过,顿时,十步内的雪融了大片,化出平整的地面。

他抬头看向我:“这样就可以跳了。”

我轻轻旋转舞步,跳动起来。四年未跳,但是我我脚还是记得每一个步子,每一个拍子。

身上穿的是一件粉红的袄子,温暖而贴身,可是看起来厚重而雍肿,并不适合跳舞,跳起来根本感觉不到一丝飘逸优美,可是他却看得陶醉。

一曲舞罢,我喘着气停下来:“许久未跳,并不十分好。”

他却是满脸满足:“这是我见过最美的一支舞,这是我见过最美的雪景!”

他开心地笑了:“回去吧!”

说完又往回走去,厚厚的雪,踩在脚下深深浅浅,步步为艰。

一个踉跄,我显些扑倒在地。

他一个急转身,扶住了我。

我抬头看向他,想对他道一声谢,只见他眼神深遂不可测,有着一种隐忍的痛,莫名灼痛了我的心。

他不发一言,忽然拦腰抱起了我。

我吓了一跳。

他今天是怎么了,整个人显得心事重重一般。而且说的话也尽是奇怪,让人不明。

我只好对着他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他却看也不看我,只是大步向前走着:“让我放肆一次吧!让我就这样抱着你走回去,让我心中,至少有个回忆,曾经抱着你走过这一条白茫茫的路!”

他声音隐忍,沉重,有着深深的感情呼啸着要出来一般。

令我不能言语,也不忍再开口说什么,只拉住他厚厚的袄子,埋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