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上的墨迹还未完全干透,信尾也没有署名,只是缘君拿过来仔仔细细看了马上就猜到是谁写来的信,这才放下心来。
果然是赵流光亲笔写来的,信中虽然没有解释到底为何要派人到陶家来,却一再强调这不是监视而是保护,措辞倒也是十分委婉,缘君心中不由畅快起来,转念再一想,陶家好歹也是相府,戒备之严也绝对不会比七王府差,既然这些人能成功的隐藏在相府,说明自家老爷定是知道的,这样一来悬着的心或多或少的又提了起来,到底是什么大事能让自家老爷答应七王爷在府中安插进人手,而七王爷却又死活也不肯提起一个字?想来必定是什么大事,这样一想,缘君觉得,所有的烦恼又都跑了回来,在她脑子里死死的打了个结。
这件事缘君并不打算告诉施颜儿。一来同她说了,她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办法,反而依她的性子,以后难说不会捅出什么娄子来,还是不告诉她为妙。再者只要赵流光并不知道这二人的秘密。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暂时不去操心,反正不是有他派来的暗卫么。这些日子光是盯着一个施颜儿,她就觉得心力交瘁了。往常自家小姐在的时候,万事都用不上她操心,只要好好办小姐交代的事情便可。这下可好,家里来了这么一尊活祖宗,让她几乎天天都在提心吊胆的。
于是缘君想了想,便只说了下赵流光还不知道二人之间的秘密,就把这封信给带过去了,反而是拿出刚刚那个小厮送来的陶夭夭的亲笔信。施颜儿性子单纯不疑有他,便和缘君一起看了陶夭夭的信,没在过问赵流光的事情。
看了陶夭夭的信,缘君这下心中忽然燃起了很大的希望。原来陶夭夭是想装作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鬼上了身。这样以施将军的爱女之心,绝对会找来大宋最厉害的高僧替陶夭夭看病。这样以来,说不定真的就能解开这其中的秘密。毕竟她们现在也是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施颜儿看了这信却并不怎么太高兴,撅起了嘴巴,摇了摇脑袋说道:“依我看,这个法子不妥!我爹虽然是非常的疼爱我,但是他平生最是不信这些鬼神之事,曾经有上门胡言乱语的最后还不是被我爹爹给打了出去!”她也不是非得要给缘君泼冷水,只是事实确实是这样!施颜儿心中也有些失落,随手拿了颗果子塞到嘴里,使劲儿的嚼,拿这果子撒气。
事情果然如施颜儿所料那般。陶夭夭的计划进行的并不顺利。施将军根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非说是陶夭夭晚上睡得太晚,白天才爱打瞌睡。至于走神的事情就是因为太困才容易走神,说什么都不肯请人到家里看看,只是找了宫里最好的御医开了些安神补脑的方子。
陶夭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嘴巴周围因为上火倒是起了一圈的泡。施辕青看见了倒是心疼的不得了,天天往家里捎些去火的果子。只是施将军却怎么都不肯相信,还把陶夭夭叫去训了几次话。这让陶夭夭郁闷极了,眼看着她的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却是到了施将军这一关怎么都过不去了!好看的秀眉紧紧地皱到一起,她心中暗想绝对不能因为这一点点的困难就放弃这个虽然不是很靠谱的计划。毕竟这个计划对她来说就像是救命的稻草,尽管这根稻草太细太脆弱,但她也只能强行拉住。
于是陶夭夭想了一整夜才决定,最大的突破口还是应该放在施将军身上,只要她能让施将军相信她确实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么施辕青必然能在最短时间内为她找到全大宋最厉害的高僧。
“小姐,小姐您起来了?快些收拾收拾吧,孟夫子已经在候着了!”素衣听见内间像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才小声的询问道。
只是这一句话声音虽小,但却如一道惊雷,在陶夭夭耳边炸开。一个妙计立刻窜上心头。她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施将军虽然一生戎马,但是心中却是极为敬重这些桃李遍天下的夫子。这些夫子平日都以孔孟之道为准,迂腐穷酸傲气的很,自然也是不信这些神鬼之说的,只要她略施小计让孟夫子相信她被鬼怪上身,那么有了他在一旁帮腔,施将军那里就好办了。
陶夭夭想到办法后立时觉得轻松精神不少,召唤素衣进来,简简单单的为她梳了个发髻,松松垮垮的,脸上也不施粉黛,倒是擦了些粉,让脸色更加苍白了些。这才抱着琴去寻孟夫子了。
陶夭夭一进门,就看到孟夫子颇为不赞同的眼神,略略施了礼,不等他说话,陶夭夭就径自坐下,看也不看孟夫子一眼,双眼似是没有焦距,呆呆的样子。
孟夫子瞧见陶夭夭这幅没有规矩衣衫不整的样子,本来是十分生气。但是仔仔细细看了陶夭夭的样子心中又不禁疑惑起来,这还是那个上蹿下跳生龙活虎的蛮女施颜儿么?怎么一副病歪歪的样子。双目无神,表情呆滞,活像是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想到这儿孟夫子不禁打了寒颤,也管不上那么多,清了清嗓子说道:“施小姐,老夫上次教你的,你可还记得?”
陶夭夭瞧见夫子那快要打结的眉毛,心中不由暗笑。但面上的表情却不变,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孟夫子见她不答话,一时间气氛变得诡异起来,便说道:“那就请施小姐弹一下吧!”
陶夭夭终于等到孟夫子的这句话,心中万分激动,却也不答话,眼睛也不看琴,还是盯着刚刚进来时就一直在看的花瓶,信手就弹了一曲前朝玄宗所做的凌波仙,只是一曲下来,吓得孟夫子早就已经瘫坐在椅子上站也站不起来,只是一个劲的摆着手,话都说不出来。陶夭夭一瞧虽然孟夫子却是是被她吓到了,只是似乎没有达到自己心中预想的那般,皱了皱眉,陶夭夭决定再给孟夫子下一剂猛药。
只听得她压低嗓音幽幽怨怨的说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言罢,她忽然恶狠狠地看向孟夫子,手下琴声以起,那脸上恶狠狠地表情活像要吃了孟夫子一般。
果然,这一下把孟夫子吓得不轻。要说这施家的小姐,哪一个不知道她是远近闻名的刁蛮无知,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更别说弹琴了。怎么今日不但弹起了前朝古曲,更甚者那般的行云流水,就连他这个夫子都觉得自愧不如。还吟上了《白头吟》,这,这,这不是鬼上身,这是什么!
只听孟夫子大叫一声,连形象都不顾了,高喊道:“鬼,鬼,有鬼啊!”
今儿晚了,明儿继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