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籍江湖奇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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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化公子和尚显神通2

打算等和尚来过了,把话说明白了,和尚答应了不要化朱复做徒弟,方带朱复回家。可是作怪!朱夫人带着朱复在外祖母家足住了三个月,和尚并不曾到朱家来。打发人到千寿寺探听,也从没有这们一个和尚来挂单。朱继训也猜度不出是甚么缘故?朱夫人防范的心,也就渐渐的懈松了。恐怕朱复耽搁了读书的光阴,逆料和尚已不会来了,遂仍将朱复带回家来,朱继训照常带在跟前教读。

朱继训是个存心恢复明朝帝业的人。表面上虽坐在家里教儿子读书,像一个极闲散不问世事的,骨子里,却是一刻也不曾停止进行。两广的绿林头目和一般会武艺的江湖人物,也都拿赤心去结纳。拣其中有能耐有知识而又心地光明的,朱继训便把自己的志向说出来,大家商议发难的计划。这时洪秀全、杨秀清还不曾在金田发动。二百年承平之世,全国的文武官吏,都只知道歌舞升平。军队仅存了个模样,当兵是有名的吃孤老粮。各省都只养些老弱的废物,敷衍门面,做武官的才好借着吞吃粮饷。这时要发难本极容易。朱继训只因发难的地点踌躇不定,这日朱复在门口玩耍,忽然不见了。朱继训夫妇急得着人四处寻找都没有,料知就是那和尚化去了,寻找无益。过了几日,又来了个化缘的老尼姑,定要进去见朱夫人。也是来顺在门口拦住,说:“我家夫人素来不接见三姑六婆的。他老人家常说,三姑六婆一到这人家,这人家就得倒霉。你若不是尼姑,倒可进去。我家的家法如此,我当下人的,担当不起。你要化钱,我给你几文钱,你要化米,我给你几合米。我家才把少爷丢了,夫人正时刻不了的哭泣。你识时务些,化点儿钱米走罢。”

老尼姑笑道:“丢一个少爷算不了甚么事。只怕连老爷也丢了,才真是倒霉呢。我专来向你家夫人化缘的,谁稀罕你的钱米?”

来顺是一个实心护主的下人,听了连老爷都丢了的话,不由得气又撞了上来。若不因是一个尼姑,又已年纪老了,怕不又要动手打起来。随噙着一口凝痰,对准老尼姑的脸,下死劲的啐去。打算啐了这一口痰,再忿骂他一顿,好骂得老尼姑走离这里。谁知啐出口的凝痰,还不曾喷到老尼姑脸上,老尼姑已回啐一口,也啐出一团凝痰来,恰巧碰在啐来的凝痰上,一碰就激了转来,不偏不倚的正打在来顺的鼻梁上,比受了146一石子还要痛得厉害。哎呀了一声,倒退了几步,几乎栽倒在地。若是换一个心里机警些儿的人,上次受了和尚的创,这回就不应再轻量方外人。并且自己啐出去的凝痰,在半途中被尼姑也用凝痰啐转回来,打在鼻梁上有这们疼痛,这尼姑不待说必是个有本领的人。自己冒昧,受了这一下,也应该悟到是不好惹的了。但是来顺生成是一个笨拙没有心眼的人,鼻梁上这一下不但没有把他打明白,反打得他的无名业火直高三丈。登时揉了揉鼻子,把两袖一捋,握着两个拳头,翻车也似的朝尼姑打去。他存心欺尼姑年老,料想打得过。叵耐尼姑只是背朝着里面退让,并不回手。来顺越觉得鼻梁痛,越一步紧一步的追打。老尼姑退了好几步,已退到了厅上,口里就大喊:“救命!”

朱继训正坐在内室劝慰朱夫人,忽听得外面大喊救命,吓了一跳。连忙跑出来,见来顺发了狂一般的追赶着一个尼姑打,即大声喝住。来顺见朱继训出来,才吓得不敢追打了。停了手,跑到朱继训跟前,气喘气促的,指着自己的鼻梁,诉道:“这妖尼姑把小的鼻梁打伤了。小的一下也没打着他,他倒喊起救命来。得老爷做主,把他捆起来,给小的毒打一顿,小的才得出气。”

朱继训看来顺的鼻梁红肿了,再看老尼姑的鬓发全白,龙钟不堪的模样,不像是能打人的。而且脸色非常慈祥和善,更不像是会动手打人的。朱继训知道来顺素来喜和人打架,遂开口骂道:“休得胡说。你这东西,动辄向人无礼!你不动手打人,人家就无缘无故的,打伤你的鼻梁吗?”

来顺再想申诉,奈鼻梁肿得连脸都和瓜瓢一样,一霎时两眼肿没了缝,开口就满头满脸牵扯得痛不可当。老尼姑听得朱继训责骂来顺的话,便走过来向朱继训合掌行礼。朱继训一面拱手还礼,一面端详这老尼姑:眇了一只左眼,右眼却分外的光明。身量虽极矮小,立在厅堂之上,仿如奇松古木,另有一种潇洒出尘的风度。不由得从心坎中生出敬仰之念,当即叱退来顺,让老尼姑就厅堂坐下,开口问道:“师傅法讳甚么?宝刹在那里?”

老尼姑道:“贫僧受人之托,特来救施主的性命。此时大祸已在眉睫,没有闲谈姓名住址的工夫,请施主快随贫僧逃走。再迟一步,就有回天的本领,也来不及了。”

说着,便立起身来,不住的回头,用那一只有光的眼向门外张看,好像怕有人追来似的。朱继训是个最有胆量,临事不苟的人。平白无故的,怎肯听了一个素昧平生人的话,就仓皇出走呢?当下仍是神闲气静的笑道:“鄙人家居,力贫食苦,无端有何大祸?逃避得了,祸必不大,师傅但请安坐。鄙人为此间土着,即果有意外之祸,亦不患不得昭白。”

老尼姑神色很露出惊慌,又一连向门外张看了几眼,对朱继训长叹一声道:“天数果难逃。不然,贫僧在路上也不至有那些耽搁了。既是施主安命,贫僧救夫人小姐去罢。”

说罢,便向内室走去。朱继训见老尼姑这般举动,疑心是个失心疯的尼姑,忍不住立起身来喝道:“内室不能去。”

边喝边待上前去拉。猛听得背后一阵脚步的声音,回头一看,只吓得魂飞天外。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潮州府的衙役。蜂拥一般的进来了十多个,一个个手中拿着刀叉,横眉怒目的,如临大敌。朱继训明知不妙,然到了这时分,只得勉强镇定着,回身大声问道:“诸位来寒舍有何贵干?”

众衙役且不答白,抖出铁链来,七手八脚的将朱继训锁上。来顺跑出来看,也锁上了。有几个衙役,往内室跑。见中门关着,就举起刀背在门上就砍,口中乱喊开门。喊了一会,里面没有动静。众衙役从门缝里向里面骂道:“关着门就可以了事吗?”

捉拿朱继训的衙役向那些打门的衙役喊道:“怎不劈门进去?还有甚么道理可讲呢?谋反叛逆的案子,岂同小可。”

朱继训一听这话,心里就是一惊。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将一干衙役打倒。又悔没听得老尼姑的话,趁早逃走,知道自己此时已没有逃走的希望。觉得自己儿子被那不知名姓的和尚化去做徒弟,不至一同遭难,将来或者还能继续自己的志愿。心里只着急关在内室的夫人小姐,不知能否听信老尼姑的话,作速逃生?朱继训心里这般想着,两眼望着那些劈中门的衙役,只见他们一齐动手,劈拍劈拍的砍了好一会。奈中门甚是坚厚,衙役手中的刀叉又轻又小,又不锋利,仅将那门砍得一条一条的缺口,那里砍得开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