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量了也没用，因为容貌没用‘模糊’功能。做职业玩家，不能用它。”不好开口，还是得开口。罗苏梅将可以摊开来的部分，坦然相告：“这里毕竟是前所未有的新兴市场，竞争必然激烈残酷。并且我又不像你——你在部队里，再安全不过了；我在外面，什么人都可能碰到。而总有那么一些人，为了生意，为了赚钱，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平头并没生气；相反，语气还轻松了一些：“我明白了。没事，做大号的就行；太大到时候收一收。”紧跟着又是一条消息：“你长什么样？描述一下吧。”
罗苏梅微微一奇：“你不喜欢我设置的这种相貌？”
“那倒没。只是，你选的那样子……主要是那双眼睛，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太像了。丹凤眼，对吧？”
罗苏梅从语气中听出了一份苦涩，不禁更奇：“女的？”
平头好笑：“是啊，女的——比我大了二十来岁。”
罗苏梅愈发奇怪了！照平头这说的，听起来不像是学生暗恋老师之类年少青涩的懵懂事儿。可除此之外，又是什么关系，才能让平头对一个女人的容貌尤其眼睛印象深刻？
“你妈妈？”
“我妈怎么可能比我大‘二十来岁’？大了‘二十“多”岁’才对——你到底长什么样？”
这么打岔，就是不想细说。
罗苏梅便没追问了：“比现在这个设置，更白一些，眼睛更圆，脸也更圆。”
“二爷那样儿的娃娃脸？”
“不是。鹅蛋脸；不过，胖成了圆脸。正忙着减肥。”
“减肥？多锻炼锻炼是挺好的，可别不吃饭了——噫，对了，你现在不就是鹅蛋脸吗？”
那是因为扫描了骨架。但泄露了这一条对安全没什么好处，罗苏梅便没说，明知故问：“是吗？”
平头这一次回得晚了一小会儿：“我试着想象了一下。”
“然后呢？”
“脑子里一片混乱。”
罗苏梅一乐。
“给个照片看看？”
“不行。你们的设备是公家的，防护做得很差。”
“什么话！不给就不给，还找借口——部队里信息保密怎么可能差了！”
“保密的是军线。游戏走的网络自成一体，开放、民用——全球民用，自由来去。或者确切而言，应该说是全银河系民用。只不过我们出不去，别人能进来。”
“这倒也是……那又怎么了？”
“接入设备里，无非软件硬件这两大块。硬件么，地球人要靠自己仿造弄出来，没个几年不可能；但软件破解，可就快了。过几个星期，你那儿的聊天记录，找个厉害的黑客，几万块钱就能拿到手了。”
“……至于吗？！”
“不信等着瞧。”
“会破解掉，这个我信；可是，没那么快吧？最少最少，总要半年六个月。”
“以前黑客互相别劲、搞掉对方的网站，那是********、国际争端，是地球人自己的事；现在破解这个……嘿嘿！这可是星际问题！我个人认为，全球黑客都会联合起来；这一联合，可就是‘一加一大于二’了。”
“倒也是。但是，像中国跟日本……前些日子钓鱼岛闹那么大，不会联手吧？”
“这要看人怎么想了——照你们指导员的说法，‘思想觉悟’低的，继续搞地球内斗；高的，那就一致对外。”
“……我觉悟低！最低！再低不过了！成了吧！”
“还有一种不高不低的，外星软件要联手破——这个摆在第一位；有空了，对方的网站还是照黑不误——这个摆在第二位。”
“说的你自己吧？”
“猜对了。你觉着这种怎么样？”
“……很潇洒。”
“那当然了。还有呢？”
“还有？！还有‘很无赖’！脸皮厚！”
“无赖厚皮，用得好了，也是优点啊。”
“你……真是败给你了！够自恋的！”
用词不算好听，但笑意由衷而自在，还是相识以来头一次。所以罗苏梅一乐收下了。
……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
平头明显比之前两天放开了许多。
罗苏梅不确定这是因为两人开始熟悉，还是因为平头知道了现实中她没长一双丹凤眼。
如果是后者，罗苏梅对那“大了二十来岁”的女人就很有几分好奇：不是好奇那女人本身，是好奇她对平头的影响为何如此之大。
不过，对自己看上的人，罗苏梅素来优待，就额外温厚了些——并没使手段跟平头套话探究，只是留待往后：有缘解之，无缘也便算了。
这样一路走，一路聊。到了后来，山路渐渐狭小，乃至被长草淹没。
罗苏梅心知进了怪物区域，危险随时可能出现，不能再分心闲聊，便告诉了平头一声，两人结束了通话。
×××
×××
冬风不止。
松林沙沙，长草索索。
好在进了山，地气旺盛，加上风被林子挡得慢了，地上又没有积雪，倒比牛脖村里要暖和一些，比吹着海风的双礁村一带，更是像差了一个季节。
罗苏梅四下查看了一番，找到一串新鲜脚印。
是梅花爪，猫科野兽留下的。只是脚印不算大，可能是猞猁，可能是豹子，也可能是身量未长足的年轻老虎。
于是罗苏梅辨一辨风向，寻了个顺风下坡的地，登了上去——这样居高临下、身处上坡上风口，不仅易于观察周围的地形与情况，而且遇到借助逆风掩去气味、偷偷摸近来偷袭的野兽，也容易发现。
接下来，就是观察四下了。
现实中打猎，孤身一人进山，没找个熟知当地的好向导，三五天没碰到正主儿是常事；游戏里却不会，系统简化之下，必有收获。
月光清朗，星辰明亮。
饶是这样，放在现实中，人一样看不清林子里的东西，得借助夜视镜等工具才行；如果营养缺乏，还会有夜盲症的困扰。但游戏里不同。玩家有了18点洞察，哪怕一辈子不补充维生素Ａ，也不会得夜盲症。
罗苏梅仔细查看四周，很快找到了线索。
那是北偏西的一小片杂木林。林中树梢上停着十几只猫头鹰，聒噪不安，时不时飞起来，却不远离，只是盘旋一段，又落回去。
瞧这样子，是在等着什么。
大冬天的，猫头鹰能等什么？
——无非吃的！
总不至于还学会像人一样闲看热闹了……
罗苏梅欣然一笑，正要过去，却蓦地听到西边山头上，传来悠长的狼嚎。
是狼群！
山地巨狼狼群，而非被驱逐的孤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