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谈到了领证办酒这些事,金奶奶就开启了亢奋模式,之后每天都要来家里坐一会儿,指着房子上上下下,觉得这里缺这个,那里缺那个,打电话跟我妈两个人热火朝天地讨论,得出结论是什么都得重新置办。
我随她们忙,毕竟长辈们对这些事是非常热衷的。
金奶奶每天喜气洋洋地,带着东阳一起在家里贴喜字,老人家在下面递东西,小家伙踩着凳子往玻璃上贴,我在一旁边打电话安排宾客礼单边看着那红艳的喜字,心里热腾腾地喜欢。
贴完了喜字又坐下来写请帖,一边听着金奶奶念名字一边点头在一张张请贴上写。
我凑过去看,桌子上已经写了一大摞了,旁边还有一大摞没写的。有点心疼他辛苦,过去跟金奶奶说休息一下再写也不迟。
我在厨房里切果盘,切好后喊他过来,他扭头见我唤他,毫不迟疑地来到我身边,我搂住他的腰身,亲一下他,然后把一块切好的哈密瓜放到他嘴里。
“给奶奶端过去。”我把果盘递给他。
他边嚼着嘴里的哈密瓜边接过去,把果盘端去了客厅。
我本来是以为他不会懂得结婚领证这些事的,结果那天奶奶走后,我收拾完卫生出来,见他正拿起金奶奶留在家里的户口本,和不知道什么时候翻出来的放在抽屉里的我的户口本,放在一起比了又比,脸上竟然现出了很少见的微笑。
抽了个公司不忙的日子,我在金奶奶的再三叮嘱和我妈的电话催促下带着东阳去了民政局。柜台后面出乎意料地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并不是我想象中的会有一个和蔼的大妈,不过令我不高兴的是这姑娘估计是刚上班不久,很不专业地对着别人的准新郎看了好几眼,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微笑着跟那姑娘说:“美女麻烦快把证给我办好吧,我们赶着去结婚。”
拿着红色的小本子,牵着东阳从民政局里出来,侧头看他,发现他正在盯着我手里的红本子,我朝他递过去:“看,我们的结婚证。”
他的脸上出现红晕,蛮不好意思地伸手接过红本本,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背面。
我扯了扯他的手让他注意看我,抬起他拿着红本本的手,把结婚证印在他的嘴唇上,踮脚上去隔着红本给了他一个吻,然后笑着跟他说:“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咯。”
他的眼睛里亮亮地闪着光,含着满满地笑意。
这个人是我的了,我的另一半,我一生的伴侣,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此生无憾。
金总定了桌晚宴来庆贺我们领证,席间我应承下了办酒宴请这些琐事,毕竟考虑到东阳不擅长这些,我也不会舍得让他为这些琐事烦恼。
金总在这个城市白手起家,打下了不少人脉,独子结婚自然是要有点阵仗,所以吃饭的时候跟金总和金奶奶商量了婚礼的事,这顿饭吃的其乐融融的。
东阳算是彻底要跟我住在一起了,我想着之前只是带了些常用品过来,问他要不要再回去一趟收拾收拾,他点头说好。于是饭后忙忙碌碌地又去他家里。
这个家伙也是怀旧,收了好几箱的东西出来,连桌上放着的航模也要包起来带走。
金奶奶帮忙收拾着,竟然翻出了不少以前的相册。之前就一直想看看东阳小时候的照片,可是一直没看到过家里有照片一类的东西,还以为是没有呢,现在看来大概只是没有摆出来而已。
见我对照片感兴趣,金奶奶一边收拾着,一边挑了相册来给我看。
有几张我见过的他小时候的样子,果然跟我记忆中的印象是一样的,只是更加清晰和具体了,看着看着就有点着迷的意思,要不是金奶奶在场,我觉得自己都要亲上去了。
还有几张小家伙幼儿时期的照片,是黑白色的,照片里的他是个眼睛大大的小不点,懵懵懂懂地看着镜头,被一个笑容浅淡身子有些单薄的美妇人抱着,大概就是他病逝的母亲吧?
把相册往后翻着,照片挺多的,我只挑有东阳的细细看,想把那些我没能经历的他的成长轨迹都看一遍,看他一点点抽高的身条,一点点清晰的眉目。
有一张照片引起我的注意,大概是东阳十八九岁的样子,青葱的少年坐在被花草簇拥的石头上,手里抱着一张画板,照片里的他似乎刚从埋头画画中抬起头,看着镜头露出笑意。他看起来这样的鲜嫩美好,每一处轮廓都精致地像是画中人,让人恨不能将他捞出来揽进怀里细细摩挲一遍。
不过让我注意它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脸上少见的笑意,更加是因为石头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那是个眉目晴朗的男孩,看样子是比东阳大几岁的,衣服外套披在肩上,袖子在胸口挽着,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撑在东阳背后,看起来似乎是在半搂着东阳,脑袋朝东阳歪过去,脸颊几乎贴在一起。
看东阳的表情轻松,似乎并不排斥他的样子。
“这个是谁?”金奶奶正好凑过来跟我一起看,我指着那个男孩问道。
“哎?叫谭什么?对,叫谭森,谭老师他们家儿子,比东阳大个四五岁,那时候东阳也才十几岁,不是喜欢画画吗,他爸爸就每星期送他去谭老师家里学画画,这孩子跟阳阳关系还不错的,阳阳还记得不?”金奶奶笑呵呵地打开了话匣子,冲着正在往纸箱里放东西的东阳说道。
东阳放了手里的东西,偏头朝我手里的画册看了一眼,看清了照片里的人,然后冲着金奶奶点头,眼睛里竟然有一丝微笑的意味。
“说起来,这个孩子出国都五六年了,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咱们阳阳小时候也是难得交到朋友,那小伙子还挺照顾我们东阳呢,真是个挺不错的孩子。”
东阳又点头笑笑,见我盯着他看,也冲我笑笑然后继续收拾东西。
挺照顾的?
“那真是挺好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