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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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勋与爵

一群人今日可谓是败兴而归,黑着脸回了府,柳随风在正厅里大马金刀一坐,就吩咐下人去唤管家来前厅。

“这破塌,不是早说了给我换掉它!怎么还在这?”正厅里那张塌,柳随风坐着就觉得两腿发麻,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又见几个侍女在厅里穿梭忙碌,看着就头晕,气把手里茶碗朝哐当摔在地上。

“还有你们,不是早说了,哪有那么多事要做,女孩子家怎生就闲不住,和街上的婆子一般一刻不得安宁作甚,将来变得满手老茧,皮粗肉糙的嫁不出去那可是自找的。再说了家里是乱坟岗子不成,要你们这样成日不停的打扫!都给我住手了!”。

几个丫头哪见过柳随风发这么大的邪火,一个个吓的成了锯了嘴了葫芦垂首立在一旁,瘪瘪嘴想哭,却又不敢,眼眶里不时有几颗水珠儿打着转,显得极为可怜。

一双雪白赶紧的小手从后方轻轻的搭上了柳随风的肩头,极有规律的捏动着。

“谁惹得你不快活啦!”晴儿轻柔温顺的声音从生后传来:“少爷一大早领着家将们吆三喝四的出门,我还担心去欺负了谁了呢,一转眼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啦?”

“有甚不快活!”柳随风见到晴儿,无来由的心里就放松了不少,一阵舒坦,解释道:“我哪是朝她们发火,只是不愿意见这些青春年少的女孩子整天就只知道操持打扫,变了黄脸婆。”

黄脸婆这说法当时还没有,算个新词,不过这三个字极为形象,让人一听就懂,尤其是女人,更得其中三味,晴儿一愣,然后捂着嘴笑道:“黄脸婆?这词倒是新鲜有趣,就是促狭了些,可不能用来说哪家小姐太太的。以前怎的就没听人说过,少爷懂得真多。”

“那是,你家少爷的长处,你这丫头不知道的还多呢!”柳随风哈哈一笑,讲了了后世看来很明显的荤段子,反正估计晴儿听不懂。

哪料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在给他捏肩的那双手忽然就加重了力度,疼的柳随风一咧嘴。

又和晴儿调笑了几句,安抚了下几个鹌鹑一般可怜的侍女,柳随风心情颇好,捏了晴儿小脸一把,笑嘻嘻的道:“哪有什么不快活,少爷我这便要领着紫玉墨龙驹,去大宗伯处,继承了武勋,正快活的很呢。”

听到柳随风要前去继承爵位,在场各人脸色都是一变,院子里以麦大为首的那些侍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暗道先前果然错怪了少主。

晴儿不知真相,还当这位小爷又心血来潮想找些乐子,这下恐怕又是和前几次一般无二,不过这丫头的立场向来只有一条:只要少爷高兴,什么都是好的,其它都不重要;至于另外几个家仆,尤其是几个年长的,倒是满脸欣慰。

北朝一百余年,多由胡人和汉化胡人掌权,民风彪悍,寒门与士族间,乃至士族之间冲突不断加剧,这种冲突,起因往往都是一些简单的原因,譬如年青一代争风吃醋之类,有的干脆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由口头的相互讥讽,到大打出手,最后甚至闹出人命,结下血仇!

当时天下民风彪悍异常,恩怨必报!身前一尺人尽敌国,提把刀子就能血溅三丈,管你是什么权贵豪门,厮杀起来毫不顾忌。

这杀的多了,仇怨越结越深,本来这些权贵们自身就背景深厚,再加上盘根错杂的关系网,许多毫无意义的冲突,最终往往能导致几个庞大家族动用数万人进行大战,由一个旁系子弟导致整个家族被拖下水的情况屡见不鲜。

虽然说内耗是也是一种优胜劣汰的过程,但上百年的乱世中,这种损耗实在太过庞大,对于统一政权的统治也不利,从北魏开始,为了避免这种完全没有必要的损耗,各个国家都不约而同的采用了决斗来处理这种意气之争,生死不计,输赢也不找后账。

不过,这种比斗,也仅限于贵族之间,要是一个白身贫民去向哪怕最低等的寒门贵族挑战,就算对手接受决斗并且丧命,挑战者也要流三千里。

在那个战乱不休的年代里,流三千里,就是死。所谓公平与权力,在任何时候,它的面向范围,都只是对于同一个阶层而已。

不过未曾料到的是,这种规则虽然避免了大规模内耗,却进一步加重了天下人武勇血性,影响了当时几代人,直到唐末,这片土地上慷慨悲烈之风依然不减,文人佩剑,绝不仅仅的装饰。

直到几百年后,满清入关,神州尽奴才,中华大地血勇之风从此断绝,这是后话不提。

“明白了吧,这几日好好练武,等少爷我继承了爵位,自然带你们把这场子讨回来。还有那什么元家,少爷我现在一个白身,就去找人家晦气,不是找死嘛。”柳随风指着一群家将道:“以后凡事用用脑子,别一冲动就大棒一挥!”

……

“见过少主!不知何事唤老奴前来?”柳随风坐下不过片刻,已在柳家服侍了祖孙三代人的管家孙伯就已经到了前厅。

“老人家坐着说话。”柳随风指了指边上的塌道:“时辰不早了,便长话短说,我欲继承先父大人武勋,只是不知如何办理。”

孙伯闻言,猛的抬起头来,奇道:“少主本不是只想承袭爵位,不愿继承武勋的吗?”

“武勋不就是爵位嘛?说法不同而已,难道这还有甚讲究不成?”柳随风闻言一愣。

孙伯摇头苦笑,心想以往咱家这位风流才子,不食人间烟火,不屑去操心这等俗事,对这些礼仪章程根本一窍不通,只能解释了一番。

管家孙伯言辞干练,只几句话一说,柳随风便明白了七八分。

爵位和武勋完全就是两回事。所谓爵位,古今中外大抵相同,相差无几,就是公侯伯子男五大等,每等又分不同几品,比如公爵,就有县公,郡公等。爵位是通用的,有封地,有封户,可以世袭,从一个角度反应了一个家族的累世的底蕴。

而所谓武勋,和文勋对应,是专封文武大臣的,类似后世大学士之类的荣誉头衔,但是享用相应的待遇。换言之,拥有武勋之人,必然是朝廷在职武官或是曾经立下战功,而拥有爵位之人,可能是封赏,也可能是萌荫,其人未必入朝为官。和反应家族底蕴的爵位不同,武勋则是证明了某人在当时的功劳。

文勋武勋虽不像爵位,无明文必须继承,然则当时入朝做官的,多为世家子弟,尤其是能继承爵位的嫡长子,多半也会承袭父辈官职,至少也是一系的,所以武勋大多也就沿用。

真正的那位柳随风,却是不喜军中肃杀粗豪,不愿承袭这帅都督的勋位,只想得个县男的爵位,能吃上一份旱涝保收的俸禄就好。

南北朝历史上,有不少人是先拥有爵位,后而入朝为官,因为功劳赫赫,获得武勋或者文勋的,但反过来的却极难,这就等于你只想白吃俸禄,不愿意干活,撂了挑子,明着和皇帝老子说:“大哥,您一人玩去吧,小弟我就不愿奉陪了。”

这不摆明了自己和皇帝不是一条心,找死嘛。

孙伯做了一辈子的管家,老成持重,做事细腻,接着又说了些继承爵位武勋的事情,要去哪些衙门,找何等官员,这些官员爱好为何,甚至连门房应给多少谢仪也都交代个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