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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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南陈巨贾(上)

陈庆之一生纵横,一手建立起一个堪比累世豪门的陈氏家族,以至于后来南朝巨变,陈国立国,陈氏家族也享有着崇高的地位。

和其弟天纵奇才不同,陈庆玉虽然在武道、军事毫无建树,但自小就是个精明缜密的性子,特别热衷于经商,陈庆之在日,光芒万丈,还显不出他来,随着陈庆之离世日久,陈家后续乏力,陈庆玉这门经商的本事,倒反而成了陈家的一大支柱。

陈庆玉本人,即是嫡系血脉,与家族的中流砥柱陈庆之乃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嫡亲兄弟,自己辈分也高,还管着陈家银钱命脉,也渐渐的取代了陈庆之的地位,成为陈氏家族中的核心人物。

在陈庆玉的操持下,原本渐渐有了开始末落迹象的陈家,短短的几年间,又焕发了新的活力,生意遍布天下,成为一方巨富。

西梁大司寇王风,在生意上就与陈家有不少往来,富可敌国用来形容王风,那么这个“国”指的是西梁国,但对于陈家来说,这国指的却是天下第二大国,南陈了,可见其家族势力之大。

说王风和柳随风喝酒吹牛的时候,谈及过不少陈家之事,也说道过这位陈庆玉,只不过时间久了当时两人又喝的昏天黑地,柳随风只隐约记得些轮廓罢了。

柳随风不由得好奇,笑着打趣道:“你这人也真是,这般年纪了,有福不享,南陈那般繁华舒适的锦绣世界不待,怎么偏偏喜欢往离原这险恶偏僻处受罪。”

陈庆玉虽然精神矍铄,但终究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年纪着实不小,虽然陈庆之生卒与史书记载不尽相同,去世的时候五十六岁,作为陈庆之的兄长,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着也不有七十多了。

陈庆玉闻言,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就是这么个劳碌命,没办法。说句越格的话,这天下的买卖,若都依着正路律法走,赚头太小,离原这地方,别人看来凶险,在老夫看来,却是遍地黄金,人傻钱多。”

陈庆之嘴上说是劳碌命,但一说到离原经商,两眼中却越来越亮,浑身充满着激情,连柳随风都要感染起来,果然是个天生的买卖人。

柳随风失笑,追逐梦想果然是让一个男人永葆活力的最佳药剂,无论这个梦想在别人看来是高贵低贱,甚至是不切实际。

陈庆玉说的一点不错,当今天下,商人所要缴纳的税负在哪国都是最重的,而赚钱的,大多又被官府垄断,因此走正规途径,实在赚头不大。

除非是后世那种有着官方军方背景的垄断行业,陈家背景有,但若说那一行垄断,恐怕即便陈庆玉,都还没有此意识,因此,离原这个世上最大的“黑市”,确实如他所言,遍地黄金。

“你说离原都是傻子,小心几位大头目听到,找你麻烦。”柳随风只觉得这老头虽然市侩,但一点也不像很多有了点身份年纪,就开始装逼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们,可能和他出身经历有关,很容易就让人觉得亲近。

老头豪气干云的一摆手,颇为自信,看样子他在离原上的地位颇为不低。

话说到此处,柳随风也就没在追问这老者为何要帮自己扛下这单杀人的麻烦。

陈庆玉走南闯北,见识过那种比转头还硬的“糕点”,一般的壮汉狠狠一刀也不过斩条印子罢了,需要用极薄的利刃一点点的水磨工夫才能切开。

在识货的人眼中,刚才柳随风震碎糖糕和小车,瞬间爆发的真气杀伤力实在太过惊人。

柳随风样貌本就俊朗,气势不同常人,年纪轻轻居然有此等功力,如今送到了他店铺门口,陈庆玉是商场上的老手了,若这都不出来结交一番,那他这把年纪算是活到狗身上了。

“对了,陈先生,你这里收不收货物。”柳随风不经意的问道。

陈庆玉正在喝茶,闻言朝身边的桌案上望了一眼。

柳随风背着的那件墨玉甲,正摆在上面,包着甲的包裹皮散开了一脚,露出半个甲申来。

陈庆玉只看了墨玉甲一眼,就又继续低头喝茶,道:“说什么收不收的,柳公子若是缺钱,开口就是,千八百贯现钱,老夫还拿得出来。”

看他的神情,分明是对墨玉甲不感兴趣,却不愿驳了柳随风的面子。

离原这地方,尤其是快活林地界,无钱可谓寸步难行,他以为柳随风年纪轻轻,即便功力高强,也不可能是一家之主,多半是哪个世家的重要子弟前来历练,不可能有权利调动太多银钱,当初叫柳随风进门,本就是打了用钱财结交的意思。

陈庆玉眼光独到,看准了这年轻人只要不死,将来必然在家族中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搭上这条线,日后大有好处。

就算有任何差池,千把贯钱,对于陈家来说,真算不上什么,连帐都可以不入。

这般手段,比起南寨姚少司只看到眼前买卖,无论气度还是手段,都要高出一筹。

柳随风知道陈庆玉会错了意,非但没有着急点明,反而把墨玉甲整个从包裹里取了出来,一本正经的摆在两人之间的桌案上,问道:“先不说卖不卖,陈先生看我这甲品相到底如何?”

陈庆玉这才放下了手中茶杯,捧起墨玉甲,翻来覆去的仔细的看了个便,又在几处用力捏了捏。

“稍等。”陈庆玉放下甲,起身走到柜台后,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柄精巧无比寒光闪闪的匕首。

“公子借剑一用。”陈庆玉左右看看,最后目光停留在柳随风腰间的剑上。

柳随风一直没有称手的兵刃,随身带着的这把剑,大多数时候只是个摆设,还没见过血,以至于若不是陈庆玉提起,他有时候都会忘了这剑的存在。

“陈先生尽管自便,不必担心损坏。”柳随风看这势头,就知道陈庆玉要干嘛了。

接过柳随风递来的剑,陈庆玉一手拔出,这剑好歹也是精钢所制,颇为锋利逼人。

“好剑,不过却配不上公子身份本事。”陈庆玉呵呵一笑,两手相错,匕首和剑迎面相撞。

只听“叮”的一声轻响,匕首不见丝毫停顿,竟然把剑身从中一切为二,那声轻响并非撞击声,而是半截剑身落地,可见匕首锋利程度。

“好匕首!”柳随风吃了一惊,赞道。

“公子谬赞了,玩物而已,不值一提,上不了大场面,也就是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用来防身罢了,倒是损了公子宝剑,稍后老夫在为公子选一把,聊表心意。”陈庆玉呵呵一笑,又坐了下来。

他指着墨玉甲,道:“这甲乃是上等的软玉制成,难得的是玉藏与土中,经年累月,吸收了土中金铁之气,所以便成了墨色。”

说罢,他又用匕首在墨玉甲上重重的划了一下。

一下砍断宝剑的匕首,非但没有穿透墨玉甲,而是只在墨玉甲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然后划痕居然渐渐的消退不见。

柳随风眉头一挑,这是好东西啊,但陈庆玉之前的态度,却分明看不上,他疑惑的望了陈庆玉一眼。

“呵呵,如同公子所见,这甲确实是算得上护身宝物,若是出售,价值也是不菲。”

“不过嘛,我一个老头子,不通武道,若真是有高手决意要杀我,一件甲,却护不得我的性命,他刀剑不能入,真气毒药也一样杀,身躯不能入,脖颈要害处一刀,也能要了我的命。”

陈庆玉说的不假,一个普通人,哪怕全身包在铁坨子里,也阻止不了高手杀自己,何况一件甲。

墨玉甲最合适的人选,其实是武道高手。

柳随风也看出来,陈庆玉这种身份的人,护身保命的手段自然很多,有没有这件甲,影响不大。

陈庆玉笑眯眯把墨玉甲又重新包起来,朝柳随风一推,颇有深意的笑道:“公子这甲,其实我也见过,都是一处做买卖的,若是我收了,碍于南寨的面子,八成还要还给姚小胖子,到时候岂不是惹得公子不快。”

陈庆玉做事说话直截了当,颇为大气,正对柳随风的脾气,柳随风点点头,笑着收了甲。

“银钱携带不便,我这里现钱不多,这样,柳公子下榻在金风楼哪间,我稍后派人送一千贯去,公子先用着。”

凤凰集只有一处客栈,陈庆玉自然知道,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

柳随风哈哈一笑,解下腰间装五石散的布袋,扔在桌上,摇头说道:“陈先生真把我当作打秋风的了,我所说的货物,乃是此物,先生看看如何。”

“哦,那之前是老朽眼拙了,见笑莫怪。”陈庆玉一愣,做了个揖,接过了布袋,几下解开了袋口,朝里面看去。

只看了一眼,陈庆玉两道银眉顿时就皱了起来。

“怎么,有不妥之处?”

陈庆玉望了柳随风一眼,摇摇头,问道:“这等品相了,公子还有多少?”

柳随风也不隐瞒,反正迟早都要脱手,心里算计了下,道:“三四十斤吧。”

陈庆玉点点头,忽然朝后堂喝到:“来人!”

话音未落,后堂门帘掀开,钻出来两条大汉。

这两人脚步沉稳扎实,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含而不露,居然都是高手。

柳随风自己如今就是武道高手,眼光自然不差,一眼看出这两人只怕已经有五脉,而且所修功法,并非泛泛,即便是麦铁柱对上其中一人,若是不动兵器,怕一时也难以取胜,有此等高手护卫,难怪陈庆玉敢独身在离原行走。

这两人来到前堂,第一眼就看到了柳随风,只一眼见,就无来由的生出一股强烈的警觉,两人不约而同的运转了功力,蓄势而发。

柳随风见状,只是微微一笑,神态自若。

“休要放肆,公子乃是贵客,你们去门外把守,无我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