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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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国之老臣

江陵城南门之外,有一条宽阔的官道,沿着这官往西道行上二十五里,便是西梁境内最大的一座山,君山。

山里常有大虫出没,是以平日少有人来,除非真是到了粮食难以为继的灾年,否则连猎户也不愿意靠近。

山下是一片好大的空地,周围铁衫木为栏,设有箭塔、暗哨、棋牌不下十处,场地之大,足可容纳近万人。

远远看去,场间气势巍峨,战旗招展,有几分肃杀之意,正是这西梁国的演军校场。

同为校场,这演军校场和那日柳随风穿越时候的城南小校场完全是天壤之别,不说场地大小、气势规模相差甚大,就连场面值守的****都大有不同。

在演军校场外值守的几班甲士,个个身高丈二,披挂亮银甲,面容刚毅俊朗,又都正值壮年,居然是禁军一部,顿时就把小校场外军营里,不过是几十个混子日的老弱残兵比了下去。

西梁虽小,却也是一国,这演军校场是西梁国的聚将点兵处,还兼着纳降献俘的作用,只不过二十年来却极少用到这项功能,几十年来,绝大多时候,这座守卫森严,气势雄浑的校场只作为每年一次的阅兵。

今日演武场守卫禁军居然达到三百之多,东西两门各有一营禁卫,腰跨玄铁重刀,面色凝厚,齐刷刷的列成四排,列在营门两侧,另有十余队鲜衣怒马的骑士,绕着校场外侧轮番巡视。

校场东门外,停着数辆车架,最寒酸的一架,也由两匹毛色一样的骏马所牵引,看这些车上的纹饰,随意挑出一个来,怕在西梁都是妇孺皆知。

一条两丈余宽的红毯从营门朝着校场中央延伸过去,红毯的尽头,正是西梁大校场正中的阅兵台的主侧,此时台上已经按爵位家世,前后三排,坐满了人,单从服饰上看来,都是西梁之官员和家眷。

另一侧,却只稀稀落落的坐了十二个紫衣劲装武士,衣着神情极为相似,坐的位置又近,和身畔的西梁贵族隐隐划成了两股势力。

阅兵台上人数虽众,却极为难得的保持了安静,除了少数几个身份太高的人,偶尔会指着阅兵台下的场地,皱着眉头私下轻声交流几句,偌大的校场,便只剩下旌旗被风吹动的猎猎之声。

以及兵刃碰撞发出的金戈震响!

“啊!”一声惨叫,打破了眼前这份沉寂。

场下两名前一刻还纠缠比斗的武士,其中一人,已经瘫倒在地,不断的打滚呼号,鲜血如注,喷洒在黄土地上,迅速的沁入泥土之中,成为大块大块的黑紫色斑点。

那人虽然满身泥血,依稀能看出,身穿一袭金色锦衣,竟然是代表了西梁最高端武力的金衣内卫。

金衣内卫隶属西梁皇家,历任大宗伯代为掌管,负责天子出行护卫依仗,均出自名门,个人武力,比最精锐的铁血军旅还高上一筹。

几只苍蝇闻到了腥味,摄于场上的杀气,远远的停在几十丈之外打着转。

“报!得胜!”场间还站立着的紫衣武士,收刀,回鞘,抱拳一气呵成,朝阅兵台正中那位眉心有朱砂的俊美少年道。

“得胜!得胜!得胜!”阅兵台上众紫衣陡然齐刷刷的站了起来,跟着大喝三声。

这俊美少年正是昨日向西梁越战的尉迟瑶姬,芊芊玉手微微一摆,止住了紫衣骑士的呐喊,她嘴角含笑,冲着场间清喝一声:“赏!”然后朝右侧的那位身穿七龙明黄长袍的中年人傲然道:“陛下,观我军中健儿如何?”

“呵呵,你这小妮子,和小时候一样,依旧这么骄傲。”西梁国君萧琮,不提场中比武,反而笑道:“来表哥这里,到处玩玩便是,非要打打杀杀,也不怕将来找不到婆家。”

“哼。”尉迟瑶姬挺拔的鼻子里轻哼一声,道:“我要游山玩水,无论是师傅那里,还是家里地界,哪里不比西梁好玩。”

“陛下休要打岔,还请派上高手吧,一群酒囊饭袋再多,也不必白白送死吧。”

尉迟瑶姬的话道理上也没什么错处,但人之常情,哪有当面说出来,让人难堪的,所以显得白痴之极。

萧琮倒也还罢了,他自从登上帝位近十年来,这种委曲求全也不知道受过多少,他自己与这尉迟瑶姬其实也有些亲缘,认真算起来,是尉迟瑶姬的远房表哥,知道这远房表妹,有着滔天的权势背景,从小样貌出众,又得异人传授,被娇惯的养成了一副无脑的脾气,再加上也上过战场,血腥事见过不少,心肠谈不上坏,脾气嘛却不敢恭维。

尉迟瑶姬这番话声音说的极为响亮,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正所谓君辱臣死,如今不仅侮辱了陛下,连臣子都一个不放,全都辱了,那是连死也不让啊。

萧琮毕竟是一国之主,以往就是有些委屈,也都是藏在那明晃晃的招数,黑黢黢的政治,甚至是血淋淋的疆场之上,至少面子上还是礼仪来往,顿时场间西梁一方就喧哗起来,连萧琮都脸色一沉,冷冷的道:

“既然尉迟妹妹说了,那我西梁三千带甲,竟无一可战之人吗?”

满场大臣顿时又安静下来,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跪坐塌上,纹丝不动,心道场下的紫衣武士实在太过凶悍,连刚才两个金衣内卫都成了残废,臣等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上了场不是给陛下您丢面嘛,还是做个忍辱负重的忠臣便是。

倒是那肥胖的大宗伯满脸怒色,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了尉迟瑶姬一眼,可惜看他那副身材,若是下场,只怕更丢人败兴。

看到这幅场景,一旁的众紫衣武士哄的一下,爆发出一阵笑来。

大宗伯涨红了个脸,朝着萧琮看了一眼,眼光中请示之意明显,萧琮想了想,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

“陛下,臣愿往!”

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阅兵台上第二排一名老将站起身来,走到台前,单膝跪下,缓缓道。

见是这人,萧琮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虚扶了一下,摇头道:“不可!区区比试而已,年轻人们切磋切磋就好,老将军岂可亲往!”

那老将白发银须,站起身来,豪爽笑道:“陛下,老臣当年随先帝征战,也无甚功劳,先帝和陛下仁厚,居然从不忘怀,谬赏臣尊荣,惭愧啊,如今几十年过了,却未能为陛下带出几个好兵,好生惭愧。”

“原来以为这把老骨头,就等着死了,没想到贵客临门,老臣若能以这无用之躯,博得尉迟翁主一笑,便是血溅三尺黄沙,老臣也是值了!”

这老者那是西梁武将之首,上柱国王承,他年轻时随着西梁开过皇帝征战沙场,立下不少功劳,官封上国住。

可惜这人武勇有余,上了战阵端的是一员虎将,治军却是平平,到了萧琮继位后,国内几乎找不出善于将军之将,不过这恐怕也正遂了萧琮治国了理念,便委任王承总领全国兵马,算得上尊荣备至。

算起来,老王承几乎是萧琮的祖父辈了,资格太老,执意出战,萧琮也阻拦不住,尉迟瑶姬虽然脾气恶劣,却不傻,稍一思量,也暗暗赞眼前这老人颇为忠勇,既然已经连胜几阵,也不必再去伤他,结下深仇,于是不为人注意的朝萧琮点点头,算是应承了不下死手。

萧琮这才放下心来,对王承道:“老将军是国之柱石,万万小心,切不可有损。”

老帅王承哈哈大笑一声,直接来到场边,从兵器架上取出一柄双耳巨斧,在手里连挥几轮,指着对面那依旧在场间的紫衣武士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余,体力不如你,你也已连战两场,有了消耗,我两谁也不欺负谁,放马过来便是!”

紫衣武士冷笑一声,一言不发,抽出金背刀跳入场中,和老王承斗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