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枭听了老者的话,不由的皱起眉头。突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出叫做《杨白劳》的戏,发现戏中描绘的情节原来并非是虚构的,虽然那出戏描绘的是民国时期的事情,可是和这个时代存在的基本情况却是一致的,只怕这宋朝的现实情况还要远远超过了那戏中的情节。
陈枭问道:“你最想天下变成什么样子的?”
老者咧嘴一笑,道:“咱这些小老百姓想也没用!”陈枭笑道:“说说无妨。”老者狐疑地打量了一遍陈枭,问道:“我说公子,你怎么尽关心这些事情?”随即心头一动,一脸惊讶地问道:“难道公子是上面来的钦差大人?”陈枭笑道:“可以这么说吧。”老者听到这话,登时肃然起敬,赶紧起来跪拜道:“小民有眼无珠,不知大人驾到,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小民计较,就把小民刚才说的话当做小民放的一个狗臭屁吧!”整个人趴伏在地,瑟瑟发抖。
陈枭扶起老者,老者抬起头来,苍老干枯如同谷树皮的面庞上全是惶恐之色。陈枭微笑道:“你刚才说的很好,我要感谢你!”老者以为他说的是反话,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便又要跪下去,却被陈枭扶住了。老者哭着求饶道:“大人啊,小民说的那些话绝对没有恶意,小民可不敢对朝廷不满,小民对朝廷感激着呢!”
陈枭微笑道:“你不要害怕,我是真的认为你说得好!”
老者见陈枭态度诚恳,神情和善,悬着的心不由的放下了一大半,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情不自禁地道:“大人,你,你真是太好了!”
陈枭拉着老者重新坐下,微笑道:“还是刚才的话,老人家你希望成都变成什么样子,才会感到快活?”老者认为陈枭是钦差大臣,又见他如此和善,感动之下,便情不自禁和盘托出了:“大人下问,小民不敢隐瞒!小民们其实想要的不多,只要能够安安乐乐地生活就足够了!”
陈枭微笑着问道:“怎么样才才是安安乐乐的生活?”老者想了想,道:“这个,就是官府衙门不要偏私,不要和员外士族他们欺负我们老百姓!嗯,他们犯了法,我们小民能够有讨公道的地方!还有,还有就是,官府的税和劳役太厉害了,小民们都快喘不过起来了!”陈枭问道:“像你这样给人做工的人也要缴税服徭役?”老者惊讶地问道:“大人竟然不知道,难道这不是朝廷的意思吗?”陈枭道:“我希望听听你们说的情况。”老者哦了一声,叹了口气,道:“我们做工的日子不比农民日子好过!有的时候甚至还更惨!若是碰到了好的东家,那还好,否则的话,东家会用各种由头,类似于代为向官府缴税等等,克扣工钱,到最后,到手的十成中恐怕就只有两三成了!这还没完,官府还会向我们征收人头税等乱七八糟的税赋……”
陈枭问道:“你不是说东家代为缴税,已经扣了工钱的吗,怎么还要缴税?”
老者苦笑着摇头道:“这些咱们小民哪里弄的明白,问东家,东家一不乐意就给赶走了,问官府吧,轻则挨一顿臭骂,重则挨一顿板子,甚至还会被抓进去坐牢!哎,总之咱们小老百姓,惹不起东家,也惹不起官府,就只能逆来顺受咯!”说完又连连叹了几口气。
陈枭思忖片刻,问老者道:“这里的官员,你认为那个一个是好的?”老者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倒是有几位大人,对咱们老百姓很好,有的是小民亲眼所见的,有的则是听说的。”陈枭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官职,你知道吗?”老者点头道:“当然知道。”随即便如数家珍似的一个个说了出来。陈枭是精锐特种兵出生,记忆力特别好,因此老者说了一遍,他便记住了。
急骤的马蹄声突然响起,陈枭循声望去,只见手下的一个隐杀正策马飞驰而来。那隐杀奔到附近,勒住马,翻身下来,奔到陈枭旁边,拜道:“主人,范先生派人来传讯,他在太白楼等候主人!”自从中国出了个李太白,无数的酒楼便以他的名字来命名了,似乎只要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就可以沾上一点仙气,事实似乎还真就是如此。
陈枭站了起来,老者赶紧也站了起来。陈枭微笑着对老者道:“老人家,再见了!”老者连忙跪下去,拜道:“小民恭送大人!”陈枭转身离去了,众隐杀紧随其后。老者直到陈枭一行人去得远了,才敢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的背影,激动地喃喃道:“我得赶紧回去告诉老婆子和孩子们,我见到钦差大臣了!”言念至此,急忙爬了起来,连放在大青石边的旱烟杆也不要了,心急火燎地朝家里奔去,脚下一个不留意,被石块绊了一下,扑通一声摔了一个筋斗,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又跑。
陈枭一行人来到距离镇抚使府邸不远的太白楼外。此时入夜不久,正是酒楼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只见酒楼外宾客盈门,熙熙攘攘,三层的酒楼在月光的映照下颇为美观,还真有几分天宫楼阁的韵味。走进大堂,只见大堂中已经坐满了客人,喝酒划拳的声音此起彼伏,有喝醉了酒的酒客在大发酒疯,其中几个人在学李太白,手拿酒杯,东倒西歪,口中吟唱着名人的诗篇,有些酒客鼓掌附和,有些却流露出鄙视之色。
一个小二迎上陈枭等人,哈着腰满脸堆笑地问道:“客官们几位?实在不巧,雅间已经没有了!”
先前来通知陈枭的那个隐杀道:“我们是应约前来的,范先生在这里定了雅间!”小二流露出恍然的神情,道:“范先生交代过来了,说邀请了贵客,想必就是几位,请跟小的来!”随即便引领着众人朝楼上走去。来到三楼一间雅间外,小二转过身来,哈腰道:“就是这里了!”随即轻轻地敲了敲门,门里传出男子的声音:“什么事?”小二扬声道:“范先生,您等得客人来了!”门里立刻传出桌椅移动的声音,随即便是急骤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年轻人出现在陈枭的面前,正是奉他的命令秘密出使四川的使者,范勇。
范勇见到陈枭,流露出惊喜之色,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小二,道:“去准备最好的酒菜上来!”小二得了银子,满脸堆欢,没口子地答应,快步奔了下去。
范勇见左右没有外人,恭敬地抱拳拜道:“燕王。”
陈枭摆了摆手,“这不是我们的地方,一切礼节都免了。”“是。”陈枭走了进去,两个隐杀守在门口,其他人则跟了进去。
陈枭坐了上首,范勇坐在下首相陪,众隐杀则散在雅间四周负责保卫。
范勇拿起茶壶为陈枭满斟了一杯茶水。陈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抬起头来打量了范勇一眼,笑道:“你气色不好啊!”范勇叹了口气,“公子交代的事情一直没有眉目,属下的心情好不起来啊!”
陈枭问道:“你和安丙、周荣都接触过了?”
范勇点了点头,皱眉道:“这两个家伙都还在待价而沽,不止是我到了这里,朝廷三位皇帝的密使,吐蕃使者都来了!哼,吐蕃人居然也想吞并四川,真正是不自量力啊!”
陈枭问道:“这两个家伙提出了什么条件没有?”
范勇摇了摇头,“这两人依旧没有露出底牌!他两人对我都很客气,然而却就是不谈实际问题!”“其他方面的使者与这两人的谈判情况,你知道吗?”范勇摇了摇头,道:“属下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依旧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属下判断,他两人是有意乘机抬高身价!”
陈枭思忖着点了点头。范勇看了一眼,道:“公子,恕我直言,我担心我们给出的条件可能没有别人给的条件那么有诱惑力啊!”陈枭笑道:“这是肯定的,吐蕃人许诺给他两人大将军的职衔,这一点我们是不可能给予的!”范勇一惊,问道:“公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陈枭道:“我是从安茜那里得知的情况。”范勇已经从隐杀卫士那里知道了安茜的身份和陈枭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听到陈枭的话,便恍然大悟了,不由的流露出暧昧的笑容来。
陈枭道:“我们不可能给他们那么高的官位,不过他们自己应该也很清楚,别人虽然给的待遇好,可是却没有我燕云如此强悍的兵锋!他们就是能从别人那里获得再好的待遇,可是在我燕云大军面前,终究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范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公子说的对,就是这样的!他们也看出来了,所以都丝毫不敢得罪了我!”看了一眼陈枭,道:“燕王,其实只要我们给的条件与别人相当,我想他们会立刻倒向我们的!……”陈枭摆了摆手,斩钉截铁地道:“这个口子不能开,否则燕云的忠勇战将和官员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