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元尚冷冷一笑:“陛下,老臣并非意气用事,只是老臣为了此事准备多年,牺牲了许多,如今右相一句话,便要将如此大事托付给一个不知来历的人,这岂不是拿我仙灵国的国运当儿戏!?”
仙灵大帝面色难看。
柴河君急忙知机地接过话头:“左相勿恼,我也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紫元尚冷哼一声,长身而起。
“陛下。”他躬身一礼,“老臣身乏体累,要去休养,待病愈之后,自会再登朝堂,为陛下分忧。”
“快坐下。”仙灵大帝笑着伸手拉住紫元尚,将他拉回座位上。
“铜大将军和梨洪将军之事,朕都明白,他们是职责所在,不应罚,反应赏。”仙灵大帝说,“至于凤鸣山之事,我们已经谋划多年,岂能因小事而生出波折?爱卿放心,朕所倚重之人,一直都是你。”
“多谢陛下隆恩。”紫元尚一礼,眼神却没有一点领情的意思。
他斜视了风宇一眼,说道:“陛下是明主,当然不会被一些奸侫之臣的胡言蒙蔽。凤鸣山是世界之本,岂是一些宵小之辈,耍点特殊手段便可握于掌间的凡物?那些自不量力者,妄图挑拨是非,以自己微末的本领冒领大功,夺得高位,真是异想天开,令人不齿!”
“你在说谁?”风宇斜眼看着他问。
“说无耻之人。”紫元尚寸步不让。
风宇还要接话,练彩宵却将话拦了过去:“父皇,两位大人,这里是我的会客殿,却不是皇宫大殿,国事便不要在这里提了吧?我设这酒宴,为的是谢鬼少先生救命之恩,只谈情谊。”
“正是,正是!”柴河君急忙点头。
“爱卿,朕倒有些事要与你深谈。”仙灵大帝长身而起,冲着紫元尚一笑。“咱们就别打扰他们的酒宴了,到御书房细说吧。”
“是。”紫元尚跟着起身。
两人一先一后向外走,仙灵大帝却偷偷向柴河君使了个眼色,柴河君便未跟去,留在殿中。
送走了两人之后,三人落座,练彩宵举杯向风宇,一脸惭愧:“抱歉,让先生受委屈了。”
“也没什么。”风宇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我没猜错的话,紫元尚是仙灵国中惟一的一位月符师对不对?”
“正是。”柴河君长叹一声,“正因如此,陛下才只能片片忍他让他,眼看着他权倾朝野,却不能惩处。”
要破凤鸣山核心禁制,必须是皇族血脉,而且还必须要使用月符师级的符法力量,二者缺一不可。如此,紫元尚这惟一的月符师,便成了谁也得罪不起的人物。
就连仙灵大帝也不例外。
“可他明明已经没有了忠诚之心。”风宇说,“铜光明一定是要害公主殿下,而梨洪更是明显想借机除掉我。至于紫元尚,我甚至怀疑他与怨灵国有所勾结。这一次公主遇险,怕就是他的安排。”
“这……不会吧?”柴河君一怔。
“殿下可有兄弟姐妹?”风宇问。
“为何有此问?”练彩宵反问。
“有还是没有?”风宇问。
练彩宵摇了摇头:“父皇只我这一个女儿而已。”
“那便是绝后计啊。”风宇冷笑。“这用心太毒了。”
“大有可能。”柴河君连连叹息,“其实我与陛下都隐约察觉,但拿不住证据也是枉然。而且破凤鸣山禁制还要依靠他,此时却绝不能得罪他,不能打草惊蛇。但等到凤鸣山禁制之力被破之时……”
他哼了一声,眼中透出杀意。
“鬼少先生。”他向着风宇一拱手,“得知你的事后,我与陛下商谈甚久,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你能掌握凤鸣山本源之力,若能与我等联手,到时紫元尚破掉禁制之时,先生发威引动凤鸣山之力,便是紫元尚灭亡之时!”
“好。”风宇点头。“只是眼见着这等小人,如今还可以上蹿下跳地耍威风,心里总是不痛快。”
“这也是无奈之事。”柴河君摇头一叹。“毕竟破除禁制之事,还要靠他。”
风宇不再说话。
两人又聊了一阵,无非是说一些关于紫元尚独霸朝纲,多么霸道,多么独断,压迫良臣,私欲泛滥之事。不觉天色渐暗,柴河君起身告辞而去。
“我有一事不明。”只剩下风宇与练彩宵之时,风宇才问:“皇家血脉,你们早便有;月符师,也早便有,为何却一直没有去破除那禁制?”
“因为时机。”练彩宵说。
“每隔八十年,凤鸣山才会出现力量波动,守护的禁制才会变弱,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有可能突破禁制。”她说。“但即使如此,破法的符师也会承受巨大的危险。据历代记载,千年间曾有无数符师因此而死。所以……这也是父皇只能偏袒忍让的原因,毕竟整个仙灵国都欠紫元尚的。”
“可他还未付出,便谈不上亏欠。”风宇说。“而且谁知道他这家伙到时候会不会生出别的奸计,反过来害了你们?”
“这……”练彩宵沉默不语。
“大有可能。”她说,“但我们知道了又能如何?便如此时,父皇和我明明知道要害我的可能就是紫元尚,他存的是夺国野心,可一样要好好安抚他,直到破解禁制之时。”
“离八十年之期还有多久?”风宇问。
“便是今年。”练彩宵说。“现在想来,你之所以能进入核心地带的外围,便是因为力量已经开始波动。”
“国中便只有他一位月符师?”风宇问。“其他人在短时间内,便没有晋级的可能?”
“原本有两位月符师,其中一位是紫元尚的师父。”练彩宵无奈地说,“也正因为他是紫元尚的师父,所以才会利用权利,使紫元尚尽得天下神物,最终成为月符师。于是其他人晋级的希望便小了很多。虽然也有几位有才华的星符师,但几年之间陆续出事,现在想来,也许正是紫元尚暗中下手的缘故。”
“此人该杀!”风宇说。
“可又不能杀。”练彩宵苦笑。
风宇沉默。
此局无解。
紫元尚知道仙灵大帝不信任自己,所以他早早下手,打算先除掉练彩宵,使仙灵帝国后继无人,然后……
然后便应该是除掉仙灵大帝,自己便可只手遮天,名正言顺地将仙灵国大权揽在自己手中。
自己能看透这点,其他人自然也能看透。可看透了又如何?除掉紫元尚?那么掌握凤鸣山核心的大计也将因此而止步,若怨灵国先一步办到,天下易主,一切都成云烟,除了紫元尚又有何意义?
“所幸我遇到了你。”练彩宵看着风宇,目光中充满了希望。“你与别人不同--你能控制凤鸣山本源之力,这是最大的依仗。在凤鸣山之外,也许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高手,但在凤鸣山之内,你便是主宰者!鬼少先生,只要你故意帮我们,便是紫元尚与怨灵国一起出手又如何?”
风宇看着她的眼神,感受到了其中的热烈与期待。
“可那仍太被动。”他思索片刻后缓缓说道。
“但却是惟一的办法。”练彩宵说。
“我要重回凤鸣山。”风宇突然说。
“为何?”练彩宵问。
“也许会有奇迹。”风宇笑了笑。
他体内拥有的秘境气息,以及由哼哼引动的幻灵之力,足以使凤鸣山的本源力量对他生出亲切之感,使他更进一步控制山中鬼灵,甚至是神兽。
但这并不是全部的好处。
他隐约觉得,那山中的禁制之力是符法的一种,如果自己可以多多接触,说不定可以利用其使自己的符法力量再进一步。
若是有幸能达到月符师一境,那么便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到时便不用胆战心惊地防备,而可以大刀阔斧地动手。
到时,只要留意怨灵国一个敌人便够了。
练彩宵看着风宇,却猜不到风宇的意图,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鬼少先生,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等我的消息。”风宇笑了笑,转身欲走。
“且慢!”练彩宵疾步追上来。
“我送你。”
公主相送,为的并不只是情谊,也为了秘密。
紫元尚再厉害,终不能将整个皇城完全掌握,练彩宵自有自己的保密之法,从可靠的守卫处绕了个圈子,将风宇送到了皇城之外,依依惜别。
风宇出了皇城,凭分手时练彩宵赠他的腰牌出了城,唤出骏鹰向着凤鸣山而去。
骏鹰这段时间不知吃掉了多少鬼灵,幻灵之力提升不少,飞行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一人一鹰风驰电掣而去,重入凤鸣山。
这一次,风宇直接飞到了核心地带外围,这才收起骏鹰,只身向前。
他来到那一层挡不住自己的障壁之前,缓步走入其中,却并没有脱离,而是盘膝在其内坐了下来,感受着那障壁中的力量,闭上了眼睛,调动起自己的符法力量。
一道道符文在他周身飞舞起来,如同夜空中的萤火虫。
他静静而坐,心思沉静如平湖之水,不生出丝涟漪。
荒芜神墟之中,青岩神偶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地静静地立着,身上慢慢地开始盘缠起黑红二色的云气,胸口那一道人形暗影,渐渐地散发出一道道黑暗的力量。
那力量自风宇的心中溢出,慢慢地流入他的血脉,散于他的全身。
空中,那些飞舞不休的符文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下子全部钻入了风宇的体内,化为一道道光明的力量,渗入了风宇的血脉之中,贪婪地吸取着某种养分。
四下里,那一道障壁的力量开始生出道道波动,每一道波动都快速展开,又缓缓收拢。
不论它们自何处展开,最后,都收拢到了风宇的身体里。它们化为无形的力量,与那些光明,与那些黑暗结合一体,渐渐生成了一种全新的符文。
不知不觉间,光影移动,日月如梭。转眼,便是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