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峰打量着风宇,一时不语。
风宇微笑,等他看够。
许久之后古云峰叹息一声:“吃个饭也能有大气运加身,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运气好,谁也挡不住,如此而已。”风宇嘿嘿地笑。“对了,能有这样的好运气,是因为我一直行正道,做正事,不像有些人老剑走偏锋,还以为能捞个什么天大的境界出来。扯淡。”
“道有不同,或直或曲,只要不入魔,都是正道。”古云峰说。
“行于悬崖边缘捞那点好处,本身就不是真英雄所为。”风宇一脸不屑。“有本事就真刀真枪自己干,偷鸡摸狗算什么?”
“偷鸡摸狗?”于渺儿想了想,皱起了眉头,“我是鸡还是狗?”
风宇大笑:“骂别人却把自己人骂了,真是该死。”
古云峰一心想得到于渺儿身上的气机,这“偷鸡摸狗”中的鸡和狗,说的可不就是于渺儿?
古云峰也笑了笑:“那饭庄建立时间并不短,一直就在那里立着,我却没有发现其中有天机隐藏,眼拙,惭愧。那位前辈能有多强?”
“越越大成。”风宇答。
古云峰默默点头,一声长叹:“也许你说的对。但我终是不甘心。”
他长身而起,望着风宇,说:“我不服那些成名已久的仙门,因为它们又何尝不是从一无所有开始的?它们的先人能做到,我古云峰便也能做到。我立志要使妙罗山成天下有数的大仙门,立一座仙山,创一派仙法,成为永世宗主。”
“好呀。”风宇拍掌点头,“只是世间事分你怎么做——你一心努力,集结志同道合者共同建这仙门,便是一代宗师,这理想便是雄心壮志;可你若为一己理想,便去伤害他人,逼别人必须依你的心意行事,这就不叫雄心,叫野心,也不叫壮志,叫贪婪。”
“世间事,力强者胜。”古云峰一笑。“我看出你已接近大成境界,我亦如此。不如你我一战,决定妙罗山归属如何?”
“一战是必有一战。”风宇点头,“但把什么妙罗山归属弄进来,多余。我没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想一统这山那山这门那派,活一个自在逍遥挺好的。”
“怎么突然有些羡慕你呢?”古云峰叹了口气。
张手间,一掌向风宇击去。
仙气化柱,轰然而至,击向风宇胸膛。柱色晶莹,五彩流动,分外好看,于渺儿一时看得呆住,却忘了杀人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
风宇凝神而立,一拳击出,仙气与魔力合而为一,化为一杆大枪,直破巨柱。
巨柱应声而裂,四散而开,被这一枪之威彻底摧毁,但柱中心光华流动,竟然藏了一柄利剑,猛然发力,与仙魔灭四方大枪相撞,在空中撞出万道涟漪,道道五彩流动,无边扩散。
妙罗山仙府震动,有仙人惊慌起身,要向这边来。
“都退下!”古云峰厉喝一声,诸仙皆寂。
戟指向前,剑光流转,仙气缭绕。
我修的是顺我心意之道,如今却为何突然不顺?
他字字句句似并无什么大道理在内,为何却如剑皆指我心?
乱我心,毁我道者,必杀之!
一气吸尽天地气机,剑光便再盛三分,剑身变得晶莹如玉,隐约之间包容了整个妙罗山气运。一时间,妙罗山中仙气浩荡,此殿之中,处处有气运树扭曲生成,颗颗气运凝华如星光璀璨。
我以妙罗山镇杀一人,他如何能不死!
风宇皱眉:“想凭仙山气运杀我?也不看看你是否当得起这山主二字!真以为你自己说是,便是了?”
仰头向天一声长啸,啸声震动几万里仙山。
于禾盘膝坐于仙府之中,抬头向天微微一笑。
“妙罗山是万物众生的妙罗山,岂是你一人之山?”他摇了摇头,仙气涌处,株株气运树破地而出,颗颗气运凝华璀璨若星。
万里妙罗山中,不知多少鸟兽抬头向天,听着那一声长啸,纷纷张口作啸声。
气运树开遍山野,气运凝华颗颗如星。
那座殿堂之内,却是气运渐渐枯竭。
古云峰愕然:“怎么会如此?”
“天地尽在我手,你想凭一山而镇压天地,岂不是笑话?”风宇微微一笑,挥拳在枪尾重重一击,仙魔灭四方,大枪一往无前,瞬间破碎那晶莹玉剑,刺在古云峰胸口。
仙躯摇晃后退,仙人踉跄半跪于地,仙之血洒落,化为莲花开遍地。
古云峰怔怔看着地面,感应到大地之怒。
背上是青天,青天亦怒,隐隐下压。
“为何不杀我?”他抬头望着风宇,不解而问。
“你这人其实挺有意思。”风宇说,“天不灭你,我何苦杀你?你虽可恶,终也没做什么真正的恶事,只要不再为难别人,凭你在妙罗山做些什么,与我何干?”
“受教了。”古云峰缓缓点头。“本府八位仙人,两位已被你所伤。他们若记仇,我或劝解。他们若一心复仇,我逐他们出府。如何?”
“报仇找我。”风宇说,“若是他们敢与于前辈过不去,讲不了,我要他们的命。”
“你们可听到?”古云峰朗声说。
府中,付雷面色如死灰。
府外不知名之地,咳血的宇文庆无奈长叹。
报仇?
境界都已跌落至亚仙最底,何谈报仇二字?
堂堂山主,几万里内战力无双的仙人,轻易败于这风宇之手,自己何德何能,敢说找风宇报仇?
古云峰望向于渺儿,轻轻一叹:“天机,终在风仙友处。望珍重吧。”
风宇一笑:“别胡思乱想,我可是有媳妇的人。这丫头虽好,机缘她自把持,我可没你那般心思。”
于渺儿听懂,脸色不由一红,又皱眉有些气恼——人家古云峰可是拿我当个宝,怎么到了你这里便不当一回事?真是你身负大气运,不稀罕我身上这点小小天机气数?
“坏人。”她忍不住低声嘀咕。
古云峰一笑:“今日一战,令古某感触良多。他日若仙道有所成……”
“欢迎随时找我来讨回面子。”风宇说。
“哪里敢。”古云峰摇头苦笑,“风仙友身具大气运,古某万万不及。今日你饶我一命,来日若有驱策,莫敢不从,算是不你人情。”
“好说。”风宇一笑,牵着于渺儿的手,脚下轻轻一震,已然回到无名一峰中的仙府之内。
于禾抬头相视而笑,拱手一礼:“多谢了。”
“哪里哪里。”风宇松了于渺儿的手,拱手还礼。“路见不平管一管,本就是我这惹祸精万年难改的臭毛病。”
于渺儿手掌轻握,只恨风宇松手松得太早,她却还没握够。
“方才一战,发现妙罗山中有一宝。”风宇说,“我若取走,算不算不地道?”
于禾摇头一笑:“哪里算?我们居于妙罗山这么久,也没感应到这宝贝,你能找到便是你与它有缘,自取之,何必问我们?”
风宇嘿嘿一笑:“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转身欲行,于渺儿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他一时反应不及,脚已落下,刹那间,缩地成寸,两人已然一起出了仙府,来到妙罗山一峰之上。
“哪能让你独自取了我山中宝贝,我却连是啥都不知道?”于渺儿见风宇看着自己,便支吾给了个理由。
风宇笑了:“想跟在我身边就直说嘛。”
“谁稀罕呢!”于渺儿白了他一眼,手却终没有松开。
“宝贝在哪里呢?”她环视四周,好奇寻找,心却只在风宇身上。
“山岩之中。”风宇一指前方峰上一片岩石。
话音未落,那片岩石忽轰然而动,石块乱滚之中竟然化成了一具高大人形,转身向着峰下跃去。
“哪里逃?”风宇微微一笑,张手一抓。
仙气演化为笼,立时将这乱石怪人罩在其中。乱石怪人转过头来,石块夹成的两道深缝如同眼睛,望向风宇,有口发出石块相磨的声音,仿佛在吼。
“鬼叫什么。”风宇伸指一弹,一道仙气化为利剑飞射入笼,向着石人眉心处刺去。石人不以为意,抬手猛地一拳,竟然将长剑砸得粉碎。
“有点本事,不愧是个宝贝。”风宇点头,伸指连弹,一时间,千百仙气利剑飞射而去,宛若一条长龙,看得于渺儿不由呆了。
“我若是成了仙,是不是也能有这样的本事?”她忍不住问。
“难说。”风宇摇头。
“为何?”于渺儿不解。
“仙各有道,仙法不尽相同吧。”风宇说。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就算成了仙,也不一定有你这么厉害?”于渺儿瞪眼。
风宇哈哈大笑。
但很快便再笑不出。
只见石人面对如龙剑阵,竟然一下四散开来,化为无数乱石,枚枚砸在柄柄利剑上,瞬间破尽剑阵。
“还非得逼我用上全力?”风宇哼了一声,伸手从袖中取出一枚草叶,叼在嘴边。
于渺儿愕然看着,不解问道:“是仙草?”
“凡得很啊。”风宇说。
“敢烦我?”于渺儿瞪眼。
风宇苦笑:“和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