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死!”为道巨剑仙人眼中隐现红光。
赤者为血,血气涌,目光红,便是心中发狂,便是抛却理智,将以无上蛮力扫平一切的象征。
剑阵缓缓而动,一朵巨大剑花渐渐形成,三千剑归一,化而为一花,花叶无穷,旋转不休,如同一道真佛莲座,自天空缓缓降下。
“三千剑,十分之一的威能。”风宇抬头观望,缓缓点头。“以你们四人的力量,怕也已经是极限了。好,我便来领一领这剑阵十分之一的威能,且看挡不挡得下。”
仙魔灭四方大枪在双手中一震,一时重重波动四起。大地震动,天空低垂,天地二力加持于枪上,一时,枪重如山峰,辽阔如苍穹。
巨大的剑莲自空中盘旋而下,看似缓慢,但正因其缓慢,却更能带动强大的威能。一时间,如同有天外飞山当头落下,眉峰山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仙府之中的门人弟子无不惊怖,无不战栗。
也有人静静立院中,抬头望着天空中降下的剑莲,似不以为意。
“欧阳师姐,你不怕?”有门人战战兢兢而来,立于她身旁,低声问。
欧阳沙缓缓摇头,微微一笑:“有他在,何必怕?”
有四人缓步而来,其中只一人是男子,正是林浩。他被花竹扶着,在林蕉和胡娇陪伴下,一步步不敢快。
“师兄,这里看得清楚。”欧阳沙冲他招手。
林浩点了点头,面含笑容来到近处。站在欧阳沙身边的那门人,强挺了片刻,终败下阵来,狼狈地退到楼下檐底,低下头,不敢去看空中缓缓落下的剑莲,亦不敢感应它散出的恐怖气息。
“他真能挡得下?”花竹望着空中那剑,忍不住担心。
欧阳沙沉默着望向林浩。
其实,她又何尝真有信心?
“挡不下,一起死便是。”林浩笑道。
“是呀。”欧阳沙笑了。
风宇面对那朵剑莲,虽口放狂话,但面色无比凝重。他双手持枪而起,一枪负大地,托苍天,集仙魔二力,吸纳纵横万里的天地气机。
枪锋再无花开,却仿佛有一个世界在酝酿生成。
那一刻,风宇忘忧,忘愁,忘喜乐,忘惊惧,忘他,忘我,忘了世间一切,惟一一条大道通天连地,那便是人之道。
人生天地间,接天连地,是为天地之精灵。不论起而为仙为神,还是落而为凡人,都是一样的天精地华。
起于地,连于天,行于天地间,得一个自在悠游,这便是风宇的道。
那一刻,心中隐约有所明悟,但可惜头上剑莲已然缓缓降下,容不得他多想,否则这一枪之道,一人之道,只怕还会令他仙力演化,生出种咱不可思议的变化来。他心中微感遗憾,轻轻一叹。
一叹,如天空雷鸣,大地火山轰。
一叹间,一枪起。
大枪冲天,与剑莲对撞,撞击之声并不如众人想象中的如万雷齐鸣,反而有些沉闷,且低微。一柄柄仙气之剑碎裂,如花凋零,但于巨大的剑莲来说,却只如同断了几根发丝。剑莲缓缓下压,大枪不住下沉,风宇全力挺枪向天,口鼻眼耳之中,有血丝飞散于风中。
仙血却未化莲,而是凝而为一杆杆细小的枪,飞向枪锋,融入其中。一时,枪似有了更多的灵气,震动之中,向天升了几分。
剑莲隐约颤抖,但终还是不断下压,大枪好不容易升起的那几分,转眼间便又被压了回去,风宇七窍流血,衣衫之上尽是血纹,不化莲,只化枪,枪如林,锋向上。
姜卫勉强站了起来,缓步向前。
“你要做什么?”石雨愕然。
“总不能让我的弟子一人承担一切吧。”姜卫笑了笑。
“你已是强弩之末,又能做什么?”木天月摇头,一闪而至姜卫身旁,挥手将他送回了石雨身侧。
“要去,也是我。”木天月一笑,大步向前。
突然间,他神情一怔,然后缓步退了回来,二仙讶然,石雨脱口而出:“怎么,事到临头怕了?”
“少鬼扯。”木天月一笑,“自然是不用我出手。”
石雨微怔,姜卫却望向远处一峰,似是看到了什么,点头一笑:“这小子,入了南乡仙门,靠山更硬了,难怪义气如此足。”
石雨随之望了过去,一时间连声感叹。
三仙在那里笑,风宇却不知。此刻他哪里还有空想身后有没有高人相助之事,只是盯住了那一朵剑莲。
你有三千剑化剑莲,我有一杆大枪,天地二力;你剑阵无双,我心中魔神,难道便有敌手?
魔神大笑:“臭小子,这种时候,却想到激将法向我借力?好,便借你一分又怎么了?小小一朵破败花朵,观之令人生厌,破便破了去!”
大拳一挥,一道风生。
空中,仙魔灭四方大枪上魔气一时纵横而起,盘旋如龙卷风,方圆万里仙气似是因这一道魔气猛地升腾而起了感应,狂奔而来。
便如一处突然寒冷,四方热气便必会吹来,一冷一热交替,便有风生一般。
风宇眼中红光一闪,却无疯狂之色,那一杆大枪被他全力推动,猛地向着天空刺去,刹那间,三千剑柄柄粉碎,剑莲阴影一枪而散,一道枪影破空而起直入三万剑重云大阵之中,那大阵竟然生生被一枪刺出一道巨大的破口,无数仙剑飞散,如万花凋零!
你有三万剑化云化花化海,我有一枪寒风吹,便是重云灭百花落大海枯!
仙剑大阵一时动荡,三万剑又再生剑,但速度极慢,而那四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终于同时张口吐血落地。
仙血融入眉峰山大地,立刻被吞噬,不化莲花,却化腐泥,自此,此处仙血滋养,花开为奇花,草长为异草,尽可成天材地宝。只因此血虽离仙人体,却仍连着仙人气机,只要仙人不死,仙气便将源源不断,尽被这一块大地吸纳,滋养土中生灵。
石雨拍着大腿笑:“好一群仗义助人的仙人呀!多谢你等养我眉峰山灵地!”
“多谢了!”姜卫与木天月不约而同,拱手为礼。
四人手中仙剑刹那崩溃,头上那道仙剑大阵,也四分五裂,最终化为仙气流散四方。偌大威压,一时消散,眉峰山上重又一片晴朗。
仙府之中,人人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便欢呼起来。
“风宇仙师,天下无双!”
“这群不长眼的仙人,敢来我眉峰山逞狂?真是找死一般!”
“且看还有哪个仙人敢不长眼,来我眉峰山上嚣张,要知道风宇仙师虽不在我眉峰山仙府之中,却亦是我仙府的仙师!”
欧阳沙怔怔望着空中,身边是雀跃欢呼的三女。林浩面含笑意,缓缓点头:“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可敬,可佩,可敬佩!”
“仙人讲话,怎么如此啰嗦?”花竹笑他,他亦笑。
“如此强敌,不杀,便是为仙门留遗祸……”巨剑仙人踉跄后退,与另三仙之间的仙气连线已经断裂。他望着三人,目光炯炯。
“他此时,也只是强提着一口气而已。”他低声说。
“杀!”三仙眼中带红,猛地飞身向前,一掠而出,如三道惊雷,一身所有仙气化而为剑,向着风宇刺去。
风宇一枪破剑阵,受力量反震,确实一口气未能缓过来,此时,虽然持枪而立,威刚凛凛,实是有苦自知,确实如巨剑仙人所料,强提着一口气不散,只为镇住四人,却实无力出手。
三人扑面而来,风宇只能呼一声奈何。
便在此时,远处峰上有一人大步向前,一步而至眉峰山顶,面含笑意,张手一抓。
三剑尽入其中,同时破裂,三仙瞪大眼睛,七窍流血,倒毙于地。
但在三仙齐出之时,那巨剑仙人却已然化为一道虹,向着远方而去。
“还不追?”雷九江笑呵呵地看着风宇。
“护法大人,真正坏啊!”风宇只觉一道仙气自雷九江而来,一时通体舒畅,感叹一声,持枪疾追而去。
雷九江大袖一拢,双手插袖,望着风宇远去的背影,好一阵笑。许久后转过身,向着互相搀扶向自己而来的三仙一点头:“不必客气。”
“见过雷大护法。”三仙同时拱手。
“哪位是风宇的师父?”雷九江问。
“便是他。”二仙一起,将姜卫推到前方。
“小仙姜卫。”姜卫拱手,“虽然风宇喊小仙一声二师父,但小仙却不敢以师父自居。风宇一身本事,皆出自凡间另一人之手,那人名居无行,又或叫坚白道人祁椅。”
雷九江缓缓点头:“不论如何,他终称你一声师父。而且……”
他望向仙府,神色凝重,再次点头:“那丫头,只怕也不会输给风宇多少吧。你终是有本事的人啊。”
“不敢。”姜卫摇头。“是那孩子自身体魄好。而且那孩子不是我的弟子,是我的义女。她一身本事,一来自血脉,二……”
他一笑:“居无行一生,只徒二人,师弟风宇,师姐辛云儿——便是我这义女。”
雷九江一时怔怔。
“哪来这样了不得的能人?我且一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