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丹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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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彩云之南

彩云之南。

文山去了石林、民族文化村,滇池没去,而是直接到了大理,他打算游完大理直接回家。

促成文山突然失去游玩兴致的原因一是出来的日子已经不短,二是那个女孩,离开杭州后他时常想起她的侧脸,她的浅笑,他问自己话的样子,以及离去时的背影,他不知道她有没有遗憾,他有,为自己的愚笨,为自己的木讷。

坐上火车后他几次想中途下车赶回杭州去,但他不自信,如果人家只是认为萍水相逢怎么办?再者,回去去哪找,连人家的姓名和住址都不知道去哪找?又或者,她不是杭州人,和自己一样是个游客,如果人家走了自己又上哪里去寻?

思来想去文山没有回去,但在云南的这些天他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晚上躺在床上他也时常在想这几个问题,随着答案越来越清晰他的自责就越重。

一是她应该是对自己有意的,至少说是有好感的,否则她不会驻足,不会刚开始刻意的回避,然后是倾听,还拿走了自己的手绢,那个手绢虽然酸她却没有表现出嫌弃,还有她和女伴低语的那几次,一定和自己有关,特别是女伴的最后那句话,一定是替她说的。

二是不知道姓名为什么不问,难道让人家主动问自己?怕被拒绝也不是借口,那不是还有个中间人呢么,问她不也是一样?

三是她俩肯定不是杭州人,也不会是南方人,首先口音不像,和自己差不多,其次是那个女伴的一句话,她责怪自己拿她“垫牙”,“垫牙”这个词在口腔科中的意思是咬合过高,但在地方口语里就是垫背的意思,她懂,自己也懂。

人都说事后诸葛亮,文山这个曾经自比为诸葛孔明的人如今也做了把事后诸葛亮,越想越后悔,越想越没游玩的心情,这次出来本来是散心的,结果变成了闹心,他问自己,假如再遇见他还会如此蠢笨么,他告诉自己——绝不会。

这个假设只是个假设而已,但不想这个假设真变成了现实。

人生真的像戏剧似的,有时出乎意料得你都不敢相信。

文山是夜宿大理的,第二天一早起来到洱海边溜达,苍山他不打算去了,在这也能看见,洱海很近,过公路就是。

刚到洱海边他就发现有人比他来的还早,是俩人,俩个女孩,正蹲在水边撩水,说着话。

离得不远不近,从后面看文山觉得有些眼熟,再仔细看,其中一个似乎像那个女孩,他不敢相信,但同时在那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动作:捡起一颗小石子,抛向俩个女孩头前的水中。

“啪”的一声,小石子溅起了几个水滴,不偏不倚,这几个水滴都溅到了俩个女孩的脸上。

短暂的惊恐过后,俩个女孩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谁呀,这么缺德!”随着一声尖吼左边的女孩站了起来,她转过身边抹着脸上的水珠边骂道。

右边的女孩跟着也站了起来,不过她转过身时已经擦去了额头的水。

一点没错,左边的是那个女伴,右边的,是那个女孩!

当俩人也认出文山时都是呆立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事,我就是试试洱海的水有多深。”文山站着没动,故作镇静地说。

“你这个坏蛋!”女伴反应过来也捡起一颗小石子砸向文山。

“他怎么在这里?”女孩还有些蒙,看着文山却是在问同伴。

“我怎么知道,你问他!这个坏蛋!”女伴还是不解恨,这次是抓起一把小石子一起抛了过来。

这面积有点大,文山急忙躲开,之后高声问:“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可要过去了。”

“不打……不打……”女伴嘴里嘟囔着,低头寻找着,文山知道她嘟囔的意思是“不打便宜死你”,想寻找的是更大的石块。

这时女孩彻底反应过来了,她比同伴先找到一个大石块,差不多有巴掌大,然后塞到了同伴手里,边塞边说:“你打,使劲打!”

见是一块这么大的石头女伴傻了眼,问女孩:“你怎么不打?”

“你替我打。”女孩说,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气,也不知道是因为文山的“不送”还是因为溅起的水滴。

女伴瞧了瞧文山,又瞧了瞧手里的石块,然后对女孩说:“我才不打呢,你当我傻啊!”

都不傻,瞧到这里文山觉得该说点什么了,于是大声说道:“刚才对不起了,溅着你俩了,我不敢相信是你们,喊的话怕一喊你俩就没了,所以试试。”

“什么意思,真当我俩是白蛇了?”女伴的怒气消了不少。

女孩低声和同伴说了句什么,气得女伴把石块扔到地上后开始拧她的胳膊,俩人打闹在一起,呵呵地笑着。

一看把自己晾在一边,文山问:“你俩怎么在这?”

“我们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这次是女孩说的,和女伴也停止了打闹。

“我从杭州到的昆明,昨天到的这。”文山答。

“那你都去哪了?”女孩又问。

“石林和民族文化村,别的地方没去。”

女孩瞧了一眼同伴,俩人对视了一下之后女伴说:“你能不能走近一点,我俩又不吃人。”

答应着“好”文山走了过来,十一月初的洱海宁静深邃,像一块碧玉镶嵌在大地上,女孩身穿米色吊带裤,白色的衬衣,马尾扎起露出雪白的脖颈,凸凹有致的身材再配上无可挑剔的五官,与这洱海浑然一体,古典中富有现代,美丽中不失雅致,如果说洱海是一块碧玉,那么她就是一块宝石,一颗朝阳下熠熠生辉,令人不敢直视的红宝石。

这感觉真的不同,朝阳下与夕照下的不同,断桥上与洱海边的不同,文山都领略到了。

要不是女伴的一句话,文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停下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女孩多久。

“你能不能看看我,我就那么丑啊!”女伴娇嗔地喊道,但声音不高。

转头看去,女伴确也不丑,应该说也很漂亮,但文山总觉得她比女孩少点什么,不仅在容貌上,还有在感觉上,或许女孩是牡丹,她是水仙,那么墨湘竹呢?

文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墨湘竹,是真的放不下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还是拿花来比喻的话,墨湘竹在他心中或许是山茶,长在身后苍山上的山茶花。

“你也很漂亮。”文山收回思绪,很诚恳地说。

“这还差不多,要不我多没面子。”女伴高兴起来。

女孩被同伴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遮掩道:“谁知道他在看谁,看海也说不定。”

“你错了,洱海不是海,是湖。”文山说,把话打岔打了过来。

“也是湖?那为什么叫海?”女孩问。

“海都有入海口,百川汇聚成大海么,洱海没有入海口,它是单独的。”

“那为什么都叫洱海,就你知道得多。”女孩有意抬扛。

“不是都叫洱海,是当地人,这里最早的彝族这么叫的,在彝族话里湖或水塘都叫‘海子’,这才逐渐演变成了洱海。”

女孩眨了眨眼,又问:“那为什么‘滇池’不叫‘滇海’,还有,大理不是白族人么,怎么成了彝族?”

看女孩成心想要抬扛抬到底的样子文山笑道:“‘滇池’是汉族人的叫法,至于你后一个问题,说来话长,有工夫我讲给你听,恐怕那要扯到东晋末年‘五胡乱华’的时候。”

俩个女孩听得是云山雾罩,这还不比西湖上关于断桥的传说,此时文山说的都是史实,但她俩却从没听说过,看来他不是信口胡说,而是真有才学之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女孩又问文山:“你不会是学历史的吧?”

“不是,就是瞎看,让你俩赶上了。”

这话文山在断桥上说过,但此时说出来就是谦虚,俩个女孩都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