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弗哩逝(Vrji)首都鞞舍离,释迦牟尼结识了****庵摩罗。她很有钱,在社会上很有地位,在朝廷上广通声气。她请佛吃饭,并送给佛一座花园。她服务的对象绝大部分可能也是富商大贾。
涅槃
释迦牟尼二十九岁出家,三十五岁成佛后,游行传教,长达四十五年。东至瞻波,西到摩偷罗,初步组成了一个僧伽。据佛经记载,僧伽里面后来还接受尼姑。这是违反释迦牟尼的想法的,他瞧不起妇女,认为收妇女做尼姑,会缩短佛教的寿命,只因抚养他的姨母苦苦哀求才不得已而破此例。释迦牟尼允许他姨母出家,但很有感慨地说:“若不听女人出家受具足戒,佛之正法往世千岁。今听出家,则减五百年。”①
最后他从王舍城出发,做长途游行,来到了拘尸那揭罗的双树间,在这里逝世(灭度或涅槃)。火化后,许多国王来抢分舍利。
教义
释迦牟尼时代,正是印度古代思想最活跃的时期,有点像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各种学说,风起云涌,百家争鸣,莫衷一是。从各方面来看,都可以说是印度历史上一个转折点。当时在思想界有两大对抗的潮流:一是婆罗门,主张吠陀天启,祭祀万能,婆罗门至上。这是保守派。一派是沙门,反对婆罗门那一套,是革新派。释迦牟尼属于沙门系统,属于革新派。恩格斯说,他的学说中有一些辩证法的因素。有人说,他的主要敌人不是婆罗门,而是外道六师,这看法很有见地。他究竟宣传了些什么学说,今天还无法证实,只能根据现存的佛经加以概括地论述。
有人主张,释迦牟尼在涅槃前不久,对自己的学说做了一个撮要,这就是:四念处、四意断、四神足、四禅、五根、五力、七觉意、贤圣八道。所有佛教宗派,包括大乘在内,都无异说。这似乎就是释迦牟尼自己归纳的基本教义①。 这说法有没有根据呢?应该说是有的。《长阿含经》卷二《游行经》说:
告诸比丘:“汝等当知,我以此法自身作证,成最正觉,谓四念处、四意断、四神足、四禅、五根、五力、七觉意、贤圣八道。汝等宜当于此法中,和同敬顺,勿生讼诤。”②
但是这种根据是靠不住的。这所谓“三十七品”在佛典中已经成为一个刻板的老一套。不管什么地方,一提到佛的教义,就是这一套。例子太多,无法引用。看来这是佛教和尚长期形成的一套说法。释迦牟尼在生前不可能对自己的学说做这样系统的阐述,这样的系统化显然是后人做的。
估计如来佛的根本教义,不会出他在成佛时思考过的一些问题之外,后来他在第一次说法时又讲到过,这就是四圣谛和十二因缘。十二因缘已经讲过,四圣谛是指苦、集、灭、道。意思就是说,人世无常,一切皆苦,造成苦的原因就是烦恼及业,必须从烦恼及业中解脱出来,达到涅槃境界。达到涅槃的道路就是所谓八正道。
原始佛教最基本的教义可能就是这些,后来逐渐发展、深化、系统化,越说越玄,越说越烦琐,以至达到“佛学号称难治”的程度。
说法方式
根据晚于释迦牟尼的佛经的记载,他的说法很有一些特点,他善于用比喻,而且比喻很多出于农牧。这些记载不一定完全可靠,可能有一部分是出于和尚代代相传的回忆,至少可以反映早期佛教徒的情况,这种例证比比皆是。我现在从汉译佛经中选出几个例子来:
犹如耕田薄地之中,下种虽多,收实甚小①。
譬如农夫,宿有二业:一田业高燥肥沃,二田业下湿瘠薄② 。
若好田苗,其守田者心不放逸,栏牛不食,设复入田,尽驱令出③ 。
过去世时,摩揭提国有牧牛人,不愚不痴者,有方便慧④ 。
若复牧牛人成就十一法者,能拥护其牛,终不失时,有所饶益⑤ 。
如田家子,善治其地,除去秽恶,以好谷子著良田中,于中获子,无有限量。亦如彼田家子,不修治地,亦不除去秽恶而下谷子,所收盖不足言⑥ 。
这些比喻的例子都说明释迦牟尼本人和他早期的信徒是同劳动大众有密切的联系的。他们了解人民的生活,用人民的一些喜闻乐见的、从他们生活中选取来的比喻来阐述比较难懂的佛教教义。佛教发展之所以能这样迅速,影响之所以这样大,与这种说法方式可能有些关系。此外释迦牟尼不承认梵文的神圣性,主张和尚使用自己的方言来宣传教义。
对社会改革的看法
释迦牟尼主张改革,但有很大局限性。他想革新,但又不彻底。比如他反对婆罗门所竭力主张的祭祀,他反对种姓制度。他曾打比喻说:在入海以前,长江大河各有自己的名字,一流入大海,就混同起来,表示佛教僧伽内部没有种姓之别。但不彻底,他好像只想为刹帝利向婆罗门争首席地位。过去六佛没有一个出身吠舍、首陀罗,可以为证。
在他一生中,他都同当时很有力量的商人有密切联系。在一定程度上,他也关心农民,主要是吠舍。他反对杀牲(牛),这有利于农业,而农业又主要是吠舍的职业。婆罗门当农民的在《本生经》中也可以找到。另一方面又结交国王,国王奴隶主反对奴隶逃跑,他就禁止奴隶入教,这可以说是迎合国王。在这里,他提供了一个在他以后的中外佛教徒(别的宗教徒也差不多)都遵循的榜样。《梁高僧传》卷五《道安传》记载高僧道安的话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① 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他同****也打交道,在这些方面表现出不少的世故,表现出圆熟的交际手段。总之,释迦牟尼是一个性格比较复杂,有不少矛盾的人物。但他之所以成功,佛教之所以成为一个世界宗教,一方面说明它满足了一部分人民的宗教需要,同时同他这个教主有一套手段,也是分不开的。
1981年9月
参考书:
(1)马鸣菩萨造、北凉昙无谶译《佛所行赞》。
(2)Hermann Oldenberg,Buddha,1923,Stuttgart und Berlin.
(3)Etienne Lamotte,Histoire du Bouddhisme Inden,Louvain-la-Neuve,1976.
(4)A.K.Warder,Indian Buddhism,Delhi. Varanasi. Patna,1980.
法显
一、晋宋时期佛教发展情况
佛教传入中国,到了东晋法显时代,已经约有三百年的历史。广为流传的内容主要有两大体系,一个是以支谶、支谦为代表的大乘空宗般若学,一个是以安世高为代表的小乘禅学。小乘和大乘都传进来了。从时间先后来看,传法最盛的时代大体上有三个:支谦、竺法护时,所译多般若方等;道安时,所译多有部经论;鸠摩罗什时,大乘之学极为昌明。佛法已深入中国文化了。
一个外来的宗教,传入一个文化传统迥异的国家,不可避免地要发生冲撞,佛教不能例外。经过相当长时间的试探、伪装、适应,逐渐为中国人所接受,最后达到了融合的阶段。到了东晋,应该说这个阶段已经到达了。
从政治形势来看,此时中华大地已经分为南北两区。西晋亡于建兴四年(316),次年晋元帝即位,是东晋的开始。北方的统治者都是少数民族,大都扶植佛教,后赵、前秦、后秦、北凉,崇佛更为突出。在南方,则是所谓“衣冠南渡”,北方的达官贵人、文人学士,为了躲避异族压迫,纷纷南逃。这些人,包括一些国王在内,也都崇信佛教,佛教得到了很大的发展。总之,南北两方都对佛教垂青。佛教可以说是在中国已经牢牢地立定了脚跟。
从佛教内部来看,也有几点值得特别提出的。首先是僧寺日益增多。根据唐法琳《辩正论》的记载,东晋一○四年,共建寺一千七百六十八所。这个数字是否可靠,不得而知。(请参阅任继愈主编《中国佛教史》第二卷,页574~580)其次僧伽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僧尼数目与日俱增。再次,名僧辈出,出了一些很有影响的高僧。最后,从印度和西域来的和尚也多了起来。还有一点必须在这里提一下:许多高僧的活动范围和影响,并不限于北方或者南方,而是跨越地区,跨越政治分界。
佛教虽然已经有了坚牢的基础,但是究其实际却是送进来的成分多,而取进来的成分少。中国僧人或者居士前往西域求法者,颇亦有人。但是他们多半只到了西域而止。在法显前真正亲临天竺者,实如凤毛麟角。在这样的情况下,到了晋末宋初,就掀起了一个西行求法的运动。中国僧人西行求法者,或意在搜寻经典,或旨在从天竺高僧受学,或欲睹圣迹,作亡身之誓,或想寻求名师来华(参阅汤用彤《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第二分,第十二章)。
在搜寻经典中,一般说来,也不是漫无边际地乱搜一气,而是有目的、有重点。最突出的重点就是捜求印度本土的佛教戒律。只要了解了当时中国佛教发展的阶段,就会认为,这样做有其必然性。
我在上面已经谈到,僧尼人数日增,僧伽已经形成,这就产生了一个寺院管理问题。人数少了,只需约法三章,就能使僧伽生活正常运行。人数一多,就需要比较详备的条例。我举道安做一个例子。梁慧皎《高僧传》卷五《道安传》说:
师徒数百,斋讲不倦……既至,住长安五重寺,僧众数千,大弘法化。(见《大正新修大藏经》,此后缩为,50,352c)
可见道安门下和尚之多。《道安传》接着说:
安既德为物宗,学兼三藏,所制僧尼轨范佛法宪章,条为三例:一曰行香定座上讲经上讲之法,二曰常日六时行道饮食唱时法,三曰布萨差使悔过等法。天下寺舍遂则而从之。(50,353b)
可见道安也感到为僧尼立法的必要性。但是他立的法还是非常简略的,同印度那些律比较起来,简直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二、法显的生平和活动
只有了解了上述的背景,我们才能真正了解法显赴天竺求法的目的以及这一次求法的重要意义。
我现在先谈法显的生平。
记录法显生平的典籍相当多,举其大者有以下几种:
(一)《法显传》,法显撰述。
(二)梁僧祐撰《出三藏记集》,简称《祐录》。
(三)梁慧皎撰《高僧传》卷二《法显传》。
(四)唐道宣撰《大唐内典录》。
(五)唐靖迈撰《古今译经图纪》。
(六)唐智升撰《开元释教录》。
(七)唐圆照撰《贞元新定释教目录》。
(八)隋费长房撰《历代三宝记》。
(九)元念常集《佛祖历代通载》。
我的办法不是根据上列的典籍叙述法显的一生,而是从中选出一个最古的本子,分段照录其原文,然后同其他的本子对勘比较,解决一些需要解决的问题,并做一些必要的注释。我没有选《法显传》,因为它只讲西行求法,没有讲法显的一生。我选的是梁僧祐的《出三藏记集》中关于法显的一段。在确定法显在西域、印度、南海等地的年代时,我参考了《法显传》,因为这一本书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它详细记录了每年的“夏坐”,为其他僧人游记所无。
1.幼年时期
《祐录》原文:
释法显,本姓龚,平阳武阳人也。法显三兄并龆而亡,其父惧祸及之,三岁便度为沙弥。居家数年,病笃欲死,因送还寺,信宿便差,不复肯归。母欲见之不能得,为立小屋于门外,以拟去来。十岁遭父忧,叔父以其母寡独不立,逼使还俗。显曰:“本不以有父而出家也。正欲远尘离俗,故入道耳。”叔父善其言,乃止。顷之母丧,至性过人,葬事既毕,仍即还寺。尝与同学数十人于田中刈稻。时有饥贼欲夺其谷。诸沙弥悉奔走,唯显独留,语贼曰:“君欲须谷,随意所取。但君等昔不布施,故此生饥贫。今复夺人,恐来世弥甚。贫道预为君忧.故相语耳。”言讫即还。贼弃谷而去。众僧数百人莫不叹服。二十受大戒,志行明洁,仪轨整肃。
这里有几个问题要加以解释。首先是他的籍贯。《祐录》、《高僧传》、《古今译经图纪》、《开元录》等书都说他是平阳武阳人。《历代三宝记》、《大唐内典录》则只说是“平阳沙门”。按当时只有平阳县,而无武阳县,后者的说法是正确的。平阳县城故址在今山西省临汾县西南。(参阅章巽《法显传校注》1985年,页2)
第二是他的生年。《祐录》没有说,其他书亦然。我们只能根据目前能掌握的资料加以推断。法显生年大概是公元342年,壬寅,晋咸康八年。(参阅章巽同上书,页1~2)
第三关于“三岁便度为沙弥”的问题。小孩子常生病送入空门以求长寿的事情,屡见于中国载籍。法显时代竟已经如此,可见此时佛教已经深入人心了。
第四关于法显和同学刈稻的问题。在印度,佛教并不提倡僧人劳动。直到今天,斯里兰卡、缅甸、泰国等小乘国家的僧侣仍然靠乞食度日。在中国法显时代,寺院经济早已形成,寺院多有田地,除了靠雇工耕种外,小和尚也参加劳动。住持等大和尚是地主阶级,是不参加劳动的。《道安传》中也有劳动的记载。
2.西行求法的目的
《祐录》原文:
常慨经律舛缺,誓志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