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一支海棠,在三月天气,选个微风天蓝的日子,站在一个靠海地方,把海棠插你鬓间,然后我求婚,你答应,那就是我终身的圆满。”
文景站在手术室门外看着颜珏朝她气喘吁吁跑来。
“颜珏你总算来了,你不知道,厉铮他……”文景又要发挥她滔滔不绝的本事,却无意外的被颜珏打断了。
“他还活着吗?”颜珏目光幽幽地看文景,后者吞咽下卡在嗓子眼的一口口水,错愕的看着颜珏,“送、送进去的时候还喘着气呢。”
文景也理解颜珏为什么这么问,其实换成随便是个谁,被告诉她一个很重要的人在开车时被一辆重卡撞了,连车身都被撞变形了,怀疑对方的生死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文景没想到,颜珏能问的这么直接。
“哎呀,颜珏,我也是听送厉铮来的救护车上的人说的,我也是凑巧在医院,我也没看到,可能没他们形容的那么严重,真的,颜珏!”颜珏一副要死的样子看的文景肉疼,她求救似的看自己老公,“程北望,你倒说句话啊。”
程北望终究是个男人,说话做事都比他们冷静,他让文景把颜珏拉着坐到椅子上,站在他们面前说,“厉铮现在正被医生抢救,无论结果怎样,颜珏你都不能倒,厉铮需要你的支持。”
是啊,厉铮需要她,无论他是否是因为自己才出的车祸,颜珏相信厉铮都是需要她。这样想着,颜珏比刚刚冷静些,她抓着文景的手,安静坐在医院手术室外,静等时间分秒过去。
窗外的鸟不知人的忧愁,叽喳叫着,日光慢慢斜进长长的走廊,在颜珏脚下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鬼魅般狰狞,五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红灯仍亮着,颜珏坐在凳子上,身体保持和五小时前同一坐姿,一动不动。
直到现在她才对那句话有了完全不同的体味,以前她以为“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这句话是最浪漫的心酸,可现在她觉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什么狗屁无病呻吟,而是明明只和爱人一墙之隔,却触摸不到他的心跳。谁说生死之事不大,她现在就想厉铮活!
颜珏有生以来最难熬的八个小时终于在日光彻底被黑暗吞噬,天地陷入一片沉寂时结束。医生同等候的人同样疲惫,手术室门拉开时,走出来的大夫脸上早满是汗珠,“谁是厉铮家属。”
“我是!”颜珏听到声音,慌忙起身,甚至忘了自己坐的太久,腿脚都发僵的事情。她踉跄两步,最终还是被文景扶着走到医生面前,“医生,我是他女朋友,他怎么样了。”
“伤者手骨胸骨由于遭到重创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另外肺被断了的肋骨刺穿,情况本来也不大乐观。手术现在看虽然做的还算比较成功,但后续我们还要再观察一阵……”
“伤者手骨胸骨骨折,肺部刺穿……”穿蓝衣的医生后面还说了好多,可颜珏一句话也听不进了,她脑中只反复回荡这几句,她只知道因为她,厉铮右手骨粉碎性骨折,肋骨断了两根,肺被穿了一个大洞,以后的他可能再写不了好看的钢笔字,再不能快跑,呼吸做健身,再不能做他以前能做的好些事情,而这一切都怪她。
“都怪我,都怪我,文景,不是我任性的跑出来,厉铮不会明知助听器没电还开车的,都是因为我。”颜珏现在除了追悔莫及外,什么都做不了。一个声音在这时大雷雨般劈头盖脸朝颜珏砸来,“我就知道,厉铮那孩子做事一向稳妥,自从上次之后,他开车从来都是小心,怎么好端端的就又出事了。”
几个小时前,王英还在距蓉北千里外一座海滨城市开一项关于新经济开发的重要会议,如果不是这突然的消息,此时的她应该正作为蓉北代表在会议现场侃侃而谈。可因为这件事,王英直接坐了专机提前离席。
颜珏绝对理解王英此刻的心情,事实上,她也并没想隐瞒厉铮是因为自己才出车祸这个事实,可她绝对接受不了王英下面的那句话,“你走吧,我不会再要他见你了,你也别想再见他。”
王英不愧是知识分子,她不会撒泼打滚揪着颜珏的头发说要报仇,可她报复的方式绝对比直接揪着自己头发撒泼打滚让颜珏来的难受百倍。眼泪就那么不争气的流下来,在很多熟悉的或是陌生的人面前,“阿姨,让我陪着他吧,求你了,阿姨。”
王英不理,直接带着随从进病房去看厉铮。一双鞋停在颜珏湿漉漉的眼前,粉红色包进小细跟甜蜜的如同顾米的长相,颜珏也不知道顾米为了等今天的机会等了多久,她只知道顾米现在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同她说,“厉铮交给我,我不会再放手的。”
“那女的能再无耻点吗?”顾米跟着王英离开后,一直站在一旁不好插话的文景走到颜珏身边,拍着她肩膀,“颜珏,别伤心,那个顾米就是小人得志,仗着厉铮的妈在,你看厉铮好的时候什么时候拿正眼瞧过她!”
“如果厉铮现在就能醒,他瞧谁又有什么关系……”颜珏擦把脸上的泪,深思飘忽,她多想现在受在他身边的人是她,她多想他第一个清醒过来见到的人是她,她多想在他醒来时第一个和她说对不起的还是她。
对不起,厉铮,一切都是我太任性。
颜珏开始恢复了记日记的习惯。
3月6日,天气阴。
厉铮,今天是星期天,蓉北下了点雨,我来时街上的行人都少了。我问了护士,你还没醒。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气我不听话到处乱跑,所以你故意不醒来呢?
好少年,你醒来吧,只要你醒来,我就叫你好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