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间谍课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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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轻柔说话的风(16)

夏延人从来不使用石棍。他们喜欢用斧子,可以从马背上用斧子朝侧面和下方砍去,或者准确又快速地抛出去。

飞来的斧子击中了马克斯少校右手的二头肌。皮肉被切开了,里面的骨头也被砍碎。M16卡宾枪从他软绵绵的手中滑落到地上。马克斯脸色灰白,他朝下看,把小斧从手上拔出。鲜血立即喷射出来。他用左手夹住伤口来止血,然后转身沿着原路跑下山去。

侦察兵扔下左手捏着的刚才用来拉动树枝的50英尺长细皮带,捡回自己的手斧和帽子跑去找他的马匹了。

布拉多克、他的儿子和剩余的三个人赶上前去,发现少校倚在一颗树上,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刘易斯警长和他的人马也听到了自动步枪的连续射击声。已经是第二次了,但这次跟逃亡者单发的枪声很不同,于是他们连忙策马赶了上去。资深的护林官看了一下少校受伤的手臂,说了声“止血带”,随即打开携带着的急救包。

在护林官包扎少校血肉模糊的手臂时,刘易斯警长听布拉多克讲述了事情经过。他厌恶地凝视着这个牧场主。

“我应该把你们全都抓起来,”他厉声说,“要不是我们现在身处远离文明的荒郊野岭,我一定会这么干。现在嘛,你们给我滚开,布拉多克先生,别来插手。”

“这事我要管到底,”布拉多克喊道,“那个野蛮人偷走了我儿子的女朋友,而且把我的三名员工弄成重伤……”

“你们本来就不应该来这里。现在,我要把那个小伙子抓起来审问,可我不想发生流血事件。因此,我要收缴你们的武器,全部收缴,就现在。”

若干支步枪对准了布拉多克的追捕队员。几名警官上前收缴了几支步枪和手枪。警长转向为少校包扎手臂的护林官。

“伤员怎么样?”

“要撤离,而且要快,”护林官说,“他可以由人陪同骑马返回雷德洛奇,但一共有二十英里路,而且地面崎岖不平,中间还夹着西福克溪,路上肯定不好受,他也许坚持不到那里。”

“前方是银径高原。无线电话在那里应该会畅通。我们可以在那里呼叫直升机。”

“你有什么建议?”

“直升机,”护林官说,“少校需要外科手术,而且不能耽搁,不然他的手臂就保不住了。”

他们继续骑马前进。来到林中开阔地面时,他们发现丢弃在那里的一支自动步枪和散落在四周的子弹壳。护林官仔细审视着。

“燧石箭头、一把飞斧、一支野牛枪。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警长?”

“我原以为我知道,”刘易斯说,“可现在也搞不清楚了。”

“嗯,”护林官说,“但他肯定不是一个无业的演员。”

本·克雷格站在森林边缘,眺望前方那块闪闪发光的平坦岩石。要去那条隐蔽的溪流,还有五英里路程;继续行走两英里就能跨过赫尔罗林高原,再走完最后的一英里,就能登上高山。他抚摸着罗斯巴德的脑袋和它那天鹅绒般柔软的鼻子。

“在太阳下山之前再辛苦一会儿,”他告诉母马,“再骑一段路,我们就自由了。”

他骑上马背,策马在岩石上慢跑起来。十分钟后,追捕队到达这个高原。但克雷格已经是岩面一英里之外的一个微小身影了。

离开树林后,无线电又能发挥作用了。刘易斯警长联系杰里,获悉小型直升机所受到的损伤。杰里已经回到比灵斯机场,另外借用了一架大型的贝尔直升机。

“快来这里,杰里。别担心狙击手。他已经在一英里之外,超出射程了。我们这里有一个人需要紧急救援。还有,侦察机的平民志愿飞行员怎么样了?告诉他,我现在就需要他。我要他到银径高原上空,不要低于五千英尺高度。告诉他,让他去找一个向着高山进发的独行骑马人。”

这时已经过了下午三点,太阳正向着西边的群峰移动。当太阳落到斯普里特山和熊牙山后时,黑暗就会很快降临。

杰里驾着贝尔直升机首先抵达。直升机“咔嗒—咔嗒”响着,从蓝色的天空中飞来,降落在那块平坦的岩石上。少校在搀扶下登上直升机,另有一名警官陪同着他。警方飞行员起飞了,他用无线电通知前方的比灵斯纪念医院,要求在停车场降落,还要求做好外科大手术的准备。

剩余的骑手们开始穿越高原。

“前方有一条暗溪,他不一定知道。”资深护林官赶上警长,一边并肩前进,一边说道,“那是莱克福克溪,溪水很深、很窄,溪岸很陡。只有一条路可供马匹涉水过去。他要找到那条路,恐怕会花很长时间。我们可以追上去,在那里抓住他。”

“可要是他埋伏在树林里,用步枪瞄准我们呢?我不想为此让你们受伤。”

“那我们怎么办?”

“别担心,”刘易斯说。“他没路出山的,甚至没法南下去怀俄明州。我们有空中的侦察,他逃不掉的。”

“如果他彻夜行军呢?”

“他的马已经筋疲力尽了,身边还有一位穿白色丝绸婚纱和拖鞋的姑娘。他已经不行了,而且他应该知道这一点。我们只要保持一英里左右的距离盯住他,然后等侦察机来。”

他们盯着前方那个遥远的微小身影继续骑行。侦察机在将近四点时飞了过来。年轻的飞行员是从比灵斯的工作岗位上被召唤来的,他平时在一家野营用品商店打工。莱克福克溪陡峭堤岸上方的树梢进入了视线。

飞行员的声音在警长的无线电设备上噼啪作响。

“你们要找什么?”

“我们的前方有一个独行的骑马人,还有一位裹着毯子的姑娘坐在他背后。你能看见吗?”

高空中的派珀飞机飞向那条溪水。

“能看见。这里有一条狭窄的溪流。他正在进入树林。”

“离远点。他有步枪,而且他是神枪手。”

他们看到派珀飞机爬升,然后在前方两英里处的溪水上方倾斜着转了个弯。

“好的。我还能看见他。他已经下了马,正牵着马往溪水里走。”

“他过不去的,”护林官表示不屑,“现在,我们能够追上他了。”

他们开始策马慢跑。布拉多克、他的儿子和剩余三名枪手带着空空的枪套跟在警官们后面。

“保持距离,”警长再次发出警告,“如果靠得太近,他仍然可以从树林中射击。他曾经对杰里来过这一手。”

“杰里是在六百英尺的低空盘旋,”飞行员的声音从空中噼噼啪啪地传了过来,“可我现在是在三千英尺的空中,以一百二十节的速度飞行。哦,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上岸的路,正在攀登赫尔罗林高原。”

警长看了看护林官,哼了一声。

“你认为他以前来过这里。”迷惑不解的护林官说。

“也许是来过。”刘易斯厉声说。

“不可能。谁来过这里,我们一清二楚。”

这群人抵达峡谷边沿,但松林挡住了视线,他们无法看见那个筋疲力尽的人拉着负重的马匹爬上了对岸。

护林官知道涉过溪流的唯一小径,但罗斯巴德的蹄印显示,他们也知道这条通路。当他们登上第二个高原时,逃亡者又成了远处的一个小点。

“天越来越黑了,油也快用完了,”飞行员说,“我要回去了。”

“最后盘旋一圈,”警长敦促说,“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已经到了山上,又下了马在前方引路,正在爬北坡。不过,看起来他的马快支撑不住了,一路上踉踉跄跄的。我估计你们可以在日出时抓住他。愿你们大显身手,警长。”

派珀飞机在暮色渐浓的空中转了一个弯,嗡嗡作响地飞回比灵斯去了。

“我们要继续前进吗,警长?”一名警官问道。刘易斯警长摇摇头。这里空气稀薄,他们全都在大口喘气,黑夜正迅速降临。

“夜里没法赶路。我们在这里宿营等天亮。”

他们在溪岸上方的最后一片树林中扎了营。和面前苍茫暮色中的南方大山相比,岩石上的人和马匹宛如细小的尘埃。

他们取出厚实暖和的羊皮夹克穿在身上,还在树下找到一些枯枝。很快,一堆明亮而又温暖的篝火燃了起来。在警长的提议下,布拉多克、他儿子和剩余三个人在一百码之外安了营。

他们根本没想到会在这么高的山区过夜,没有带被褥或者食物。他们围着篝火坐在马毯上,背靠着从马上卸下来的鞍具,吃着糖果。刘易斯警长凝视着火焰。

“明天你打算怎么办,保罗?”他的副手汤姆·巴罗问道。

“我想一个人进山。不带枪。我要举着停战旗,带上一只喊话器。我要努力说服他,带着那个姑娘一起下山来。”

“那很危险。他是野孩子,也许他想杀死你。”护林官说。

“他今天原本可以杀死那三个人。”警长沉思后说,“他可以这么做,但他没有。他必然明白,在包围之下根本保护不了那个姑娘。我猜他应该不会朝一个打着白旗的执法人员开枪。他会先听别人说的是什么。这值得一试。”

寒冷的夜色包围了山区。本·克雷格连推带拉、连催带哄地引领罗斯巴德爬完最后一段山路,登上了那个洞穴外的大石板。罗斯巴德站在那里,浑身颤抖,眼睛迟钝麻木,而它的主人则把姑娘从它背上抱了下来。

克雷格做手势示意轻风走向那个古老的熊洞,他自己解下野牛袍为她铺在地上。他摘下还剩两支箭的箭筒,从背上取下弓,把它们放在一起。最后,他松开缰绳并卸下马鞍和两只驮袋。

卸去负担之后,这匹栗色母马朝灌木丛和底下干枯的枯叶走了几步。它后腿一曲,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前腿也蜷了起来,侧躺在了地上。

克雷格跪在罗斯巴德旁边,捧起它的脑袋放在他的膝盖上,用手抚摩它的鼻子。在他的摩挲下,母马轻柔地嘶叫着,然后,它那勇敢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位年轻人也耗尽了体力。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几乎没吃过什么东西,而且已经骑行加步行了将近一百英里。现在还有事情要做,他拖着步伐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他在大石板的边缘俯视,远远看见底下朝北方向有追捕队的两堆篝火。他在那位老人曾经坐过的地方砍了一些树枝和树苗,点起一堆火。火光照亮了岩脊和山洞,还有他深爱着的姑娘那身着白色丝绸的身影。

他打开驮袋,取出他从城堡里带来的一些食物。他们并肩坐在野牛皮上,吃他们头一次一起吃的一顿饭。

他知道,他的马倒下以后,追捕也即将结束。但能预知未来的老人承诺过,这个姑娘将成为他的妻子,而且,无处不在的神灵也是这么说的。

底下的平原上,那些筋疲力尽的追捕队员们的谈话声渐渐消失。火光映红了他们的脸庞。他们静静坐着,望着火焰出了神。

高山上空气稀薄,万籁俱寂。一阵微风从山峰上吹来,但没有打破寂静。然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划过夜空传到他们耳际,是由猫掌风[63]从山上带下来的。这是种叫声,又长又清晰,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这不是痛苦或悲痛的叫声,而是一个人在欢愉过后松弛下来的喊声,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也无法重复。

警官们面面相觑,然后低头看着地面。警长看到他们的肩头在抽搐和颤抖。

一百码之外的比尔·布拉多克从火堆旁站了起来,他的部下这时候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凝视着高山,脸部因为愤恨和憎恶而变得扭曲。

半夜里,气温开始下降。起初,这些人还以为是高山和空气稀薄引起的夜寒。他们颤抖着裹紧了身上的羊皮夹克。但牛仔裤抵御不了寒风,于是,他们蜷缩着身体往篝火跟前靠。

气温落到零摄氏度后还在往下降。警官们抬头看天空,一团团厚重的乌云遮住了群峰。他们看见高耸的后卫山侧翼有一抹微小的火光,随后火光便在视野内消失了。

这些人全都是蒙大拿当地人,对严酷的冬天习以为常,但十月下旬不应该这么寒冷。下半夜一点钟时,两位护林官估计,气温已经降到零下二十度,而且还在下降。到两点钟时,他们全都站了起来,睡意已经消失殆尽,他们跺着脚以保持血液循环,不停往手心吹热气,还往火堆里又添了些树枝,但都不起作用。厚重的雪花开始落下,飘进火堆里发出咝咝响声。篝火的火势也变小了。

资深的护林官冻得牙齿咯咯作响,他走到刘易斯警长旁边。

“我和卡尔认为,我们应该回到卡斯特森林里去避寒。”他提议说。

“那里是不是暖和一些?”警长问。

“也许是。”

“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你会认为我胡说八道的,警长。”

“我倒想听听。”

雪下得更密了,星星已经不见了,一道寒冷刺骨的白色幕帘正朝他们落下来。

“这地方曾经是克劳人的地盘和肖松尼人[64]的区域的交会点。多年前,在白人到来之前,战士们在这里战斗并且牺牲。印第安人相信,他们的灵魂仍在这些山上行走,他们认为这里是片神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