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间谍课系列(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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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绝杀(5)

他走到窗户旁边,躲在收起的窗帘的阴影里向外看。他发现他可以向下从侧面看到一百三十米外的车站前广场。他从窗户向后退了八英尺,把卧室的桌子搬了来,除去了上面的桌布和一罐塑料花,从扶手椅上拿了一对垫子来放上。垫子可以做射击的依托。

他脱掉大衣,卷起袖子。把拐杖拆成几节。着地的一头用金属圈箍着的黑橡胶塞也被旋了下来,露出了剩下三发子弹闪亮的击发底火。吃了另外两粒子弹里的火药而引起的恶心和出汗反应,这会儿慢慢消失了。

拐杖接下的一部分也被拧开,从里面滑出了消音器。他从第二部分里拿出了瞄准镜。从拐杖最粗的部分,就是在上部的两个支架,最后合并成为一个主支撑支架的部分,露出了枪后膛和步枪的枪筒。从结合部上面的Y形结构里,他拿出了两个钢棍,这两个装在一起就会变成步枪的架式枪托。最后是拐杖包着垫子支在腋下的部分,这部分里单独藏着步枪的扳机,用填充物包着,其他什么都没有放。除此以外,把腋部的支撑与枪托组装到一起,就成了一个带肩托的支架。

他小心翼翼地组装着这支他非常喜爱的步枪。他把枪筒稍微向前倾斜,靠在上面一个垫子的顶上。然后眯起眼睛从瞄准镜里看了一下。窗外,沐浴在阳光下的广场,以及下面五十英尺范围内的事物都跃入瞄准镜的中心。那个仍然在为即将到来的庆祝仪式标注站立位置的人的脑袋从瞄准镜的十字瞄线处掠过。豺狼用枪瞄了一下这个目标。瞄准镜里,这个脑袋显得又大又清楚,几乎和他在阿登山森林的林间空地上看到的那个蜜瓜一样大。

最后,他满意了,把三粒子弹在桌子边上排成一排,像士兵列队一样。他用拇指和食指拉开步枪的枪栓,往弹膛里装进第一粒子弹。一粒就够了,但他还是留了两个备用。他把枪栓又向前推,直到顶住了子弹的底火,然后轻轻拧了一下,固定住。最后,他把枪平放在垫子上,摸出香烟和火柴。

他大口大口地吸着他的第一支烟,向后靠去。他还要等待一小时四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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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警长感觉自己就像一辈子都没喝过水一样。他的嘴巴发干,舌头贴在上颚上,仿佛焊上去了一样。不仅仅是因为炎热让他有这样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真的害怕了。要出事,他很肯定,下午有事要发生,而他仍然找不到线索,比如说怎么做,或者是什么时间。

早上的时候,他也在凯旋门,然后是巴黎圣母院。什么都没发生。今天拂晓,在内政部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他已经听出,气氛从紧张和愤怒变成了某种几乎是愉快的心情。中午时候,他和委员会的其中几位成员一起吃的午餐。只剩唯一一个仪式要举行了,地点是六月十八日广场,他确信,那里已经彻底搜查完毕,并被密不透风地封锁起来。

“他走了。”罗兰说。戴高乐将军在爱丽舍宫就餐的时候,组员们在离爱丽舍宫不远的一家简朴的饭店一起用餐。这句话突然从罗兰口中冒了出来。“他走了,滚蛋了。不过也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总有一天,他还会在某个地方再露面,届时我们的小伙子会抓住他的。”

现在,勒贝尔心烦意乱地顺着蒙帕纳斯大道二百米外的人群边来回寻觅。离广场这么远,没人能看见那里在发生什么。他问了每个在路障处的警察和共和国卫队士兵,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十二点设置路障后,没人通过。

主路被封锁了,支路被封锁了,小巷被封锁了,屋顶被监视、守卫着。车站里在前广场周围像蜂巢一样分布着的办公室和阁楼都爬满了保安人员。他们爬上了巨大的机车库房房顶,居高临下。所有的站台都静悄悄的,所有下午本来要到达的火车都被转去了圣拉扎尔车站。

视线内的每栋楼从地下室到阁楼,全都彻底搜查过。大多数的公寓都是空的,住户都外出去海边或山区度假了。

一句话,六月十八日广场地区被封得无隙可乘。就像瓦伦丁说的,“比老鼠的屁眼还细密”。想到奥弗涅省警察局局长的那句话,勒贝尔笑了。可他突然笑不出来了。瓦伦丁并没能阻止豺狼!

他穿过蒙帕纳斯大道旁边的街道,出示他的警官证抄了近道,来到了雷恩大街。这里的情况也一样——离广场二百米,道路被封锁,大群的人拥挤在路障后面,街道上除了巡逻的共和国卫队士兵,空空如也。他又开始四下询问那些在这里警戒的人。

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没有,长官。有人过去吗,任何人?没有,长官。他听到车站前广场上,共和国卫队军乐队正在给他们的乐器校音。他看了看表。将军随时都可能到。看到有人过去吗,任何人?没有,长官。这条路没有。好的,继续警戒。

他听到广场里有人在喊口令,蒙帕纳斯大道的那头,一个车队开进了六月十八日广场。他看到车队拐进了车站的大门,警察都站直敬礼。所有的眼睛都顺着街道看向那些漆黑锃亮的豪华轿车。他身后几码处路障外的人群想挤过来。他抬头看了下屋顶。好小伙子们。屋顶的守卫们没有去看他们下面的情形,一直都趴在护墙上,来回扫视着马路对面的屋顶和窗户,不放过窗户里任何一个微小的动静。

他到了雷恩大街的西侧。一个年轻的共和国士兵站在最后一个设置在雷恩路一三二号拦阻人群的路障旁,两脚钉在地上,纹丝不动。勒贝尔向他晃了一下证件,士兵站得更直了。

“有人从这儿过去吗?”

“没有,长官。”

“你在这儿多久了?”

“中午十二点,街道封闭的时候就在这儿了,长官。”

“没人从这里过去吗?”

“没有,长官,噢……只有个老瘸子,他住那边。”

“什么样的瘸子?”

“一个老家伙,长官,病得很重的样子。他有身份证,还有伤残军人证。地址写的是雷恩大街一五四号。嗯,我不得不让他过去,长官。他看起来病得厉害,真的病得很厉害。要不这么热的天,他哪能还穿着军大衣的。那可真是疯了,肯定的。”

“军大衣?”

“是的,长官。长军大衣。以前老军人穿的那种。不过这样的天穿实在是太热了。”

“他怎么了?”

“噢,我看他是太热了,对吧,长官?”

“你说他在战时受了伤。怎么个情况?”

“一条腿。他只有一条腿。他一拐一拐走过来的,拄了个拐杖。”

远处的广场上,小号吹响了乐队的领奏音。“来吧,祖国的孩子们,光荣的日子已经到来……”人群里有些人跟着一起唱起了这熟悉的《马赛曲》。

“拐杖?”勒贝尔的声音很小,好像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样子,那个共和国卫队士兵热切地望着他。

“是的,长官,一支拐杖。就是那种一条腿的人经常用的那种。一个铝制的拐杖——”

勒贝尔猛地跳起来,冲下街道,同时回头冲着那个共和国卫队战士大喊,让他跟上。

黑色轿车里的乘客正步入空阔的广场。轿车首尾相连,停在车站正面的墙边。正对着轿车,顺着将广场和车站前广场分开的栏杆,站着被这个国家的元首召集来,即将被授予勋章的那十名老兵。车站前广场的东边是军官和外交官,一大群人都穿着灰色套装,中间间或有人佩戴着红色的荣誉勋章。

共和国卫队军乐队站在西侧,他们脑袋上插着红色的羽毛,头盔锃亮。乐手们站在老兵们前面几步远的地方。

车站正面一辆汽车的周围,聚集着一群身着礼服的军官和爱丽舍宫工作人员。乐队开始演奏《马赛曲》。

“前进,前进,向着胜利……”嘣——吧——嘣。国歌的最后几个节奏结束,全场鸦雀无声。共和国卫队司令官的声音在车站广场上回荡。“向将军敬礼——肩——枪。”戴着雪白手套的手啪地握向枪托和弹夹,脚后跟磕在了一起。三个动作整齐划一。车边的人群两下分开,跟在后面。最中间出现了一个高个子,向着那排老兵走去。离那儿还有五十米,跟着的人群停了下来。夏尔·戴高乐一个人继续向前走着,后面只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退伍军人部长,他等一下要将那些老兵介绍给总统;还有一个是一名托着盘子的军官,盘子上铺着天鹅绒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十个勋章和十条彩色绶带。

“是这里吗?”

勒贝尔停下来,喘着气,冲一个门洞示意了一下。

“我想是的,长官。是的。就是这儿。倒数第二个。他就是进的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