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已经受缚,这时我才看清她的模样。
端看外貌,神使可以说是美人,如同高山流雪般清明出尘,三分傲骨二分英气,剩下一半则是白蛇一族特有的娇美。
她嘴角含血,却一直冷笑着,双眸中是散不去的执拗。
背负深仇大恨,她没有一滴眼泪,只剩神使一族的骄傲,虽落魄,却从来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我突然想起那神像曾经悲悯的眼光,如今却化作一堆瓦砾。
一只玉石般的手从后面捂住我的眼睛,我下意识闭眼,睫毛扫过手心。
“别看了,我知道你又心软了。”
“因果轮回,前日因,今日果,既已无法改变,便只能接受。”
我蓦然转身,闷闷地回答道:“嗯。”
师兄敲了敲我的头:“你啊……”
神使最后还是交付月莲台处理,月师姐向我们辞别后便带着神使早些回到门派。
大师兄之前接到师父传信,所以和辉师兄流师兄打过招呼后要带我去找师父。
我正在扒拉着那些碎掉的神像,最后捡了一块神使眉心的莲花纹路。
一小块碎掉的莲花花瓣。
不知道为什么,这块碎片格外吸引我。
“啊……?”
师兄站在我身后看我跪坐在一堆瓦砾前挑拣,颇为无奈地又把去找师父的话和我说一遍。
我有点心虚。
上次把师父气得那么狠,师父这古潭硬是被气成了火山,我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才好。
想到那到晚上都没亮起灯小屋,被扔出来的一念,师父的怒斥,心里瞬间变成一团乱麻,也不知道师父消气没。
想到这里,我的表情瞬间变得纠结起来。
“那个……大师兄,可以回山门吗?”蹲在地上,我把头埋下去闷声低语,越说越没有底气。
说实话,我还是不由地选择逃避。
大师兄有些习惯地俯下身来:“嗯?怎么,又惹师父生气了?”
“是啊……”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我自己都听不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蚊子在哼哼。
头顶又是一点轻笑声传来,大师兄揪起我:“很严重?”
我点点头,想起师父赶我离开的时候,心里不由地又升起了一种恐慌感。
这种感觉一直都有的,只不过当时我一心要见大师兄,才将这种感觉压下去,而现在大师兄已经安全在眼前,那种要失去的恐慌感又浮上来,我想要抓住什么却抓不住,最后全部失去了。
我慌了神眼泪“唰”就落了下来:“怎么办,我也不想的……”
“什么你不想?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了吗?”大师兄看到我哭了,连忙给我擦泪,听到我莫名其妙的话更是不解,温声安慰着我。
“师兄,我好像失去了什么……”我哭得更凶了,眼泪越擦越多,不要钱地往下落,深深的失去和无助几乎将我淹没。
大师兄手忙脚乱地给我擦泪,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只好把我拢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我们去看看师父,我让师父原谅你好不好……别哭别哭,没关系,不管你干了什么都是师父的弟子,别哭,师父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哭过,大师兄也不知道原来我的眼泪如此可怕,竟然怎么哄也哄不住。直到他的衣襟全部染湿,我才停止了抽泣,闷声闷气地带着哭腔说道:“你说的。”
“嗯,我说的,走吧。”
我带着大师兄不停赶路,终于在黄昏时分到达师父的小院。
大师兄把我放在对门远远地一座矮墙上。矮墙周围种了几颗垂柳,还没发芽的柳枝稍微软了一些,随着风摇曳。
“我先去看看,师父消气了在唤你进去。”
我低头不语,点了点头。
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我不敢抬起头眺望那小屋,只是下意识地数着垂柳的新芽。
我一直数,从下午数到黄昏,数到第六根柳枝的第二十一个芽时,突然有阴影落下。
然后便看到了站在我眼前的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