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勾,星辰如海,光辉散落皎洁如雪。
久野风洵点起一支柔和七星香烟,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对着弯月吐出烟圈,宛如修仙小说中的灵兽在月圆之夜吞吐灵气。
星光为他勾勒出寂寥的银色边框,却显得他的身影愈发渺小。崖壁下海水拍打着山岩,声若雷震,雪色的浪花翻起白沫,化作细小的水珠溅落四方。
一支烟的时间并不长,很快便只剩下暗红色的烟蒂。久野风洵弹去烟蒂,起身面对波涛汹涌的海浪,幅员辽阔的海洋中无数荧绿色的光点闪耀,仿佛那天上地下皆为虚幻的星空,而处于其中的即为【永恒】。
久野风洵眺望着【永恒】的彼方,似乎期待着能够化作一只展翅翱翔的海燕穿越数百公里的距离,回到他曾经的国家……回到他过去的城市,停在一根漆黑的电线上,任凭清晨的露珠润湿它白色的翎羽。
该死……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
久野风洵轻轻叹气,也许只是最近训练累着了。他摸出了手机,Line上月江千代并没有发来消息。自从上次两人联系已经过了一个星期,要是平常她几乎天天要与久野风洵联络,不过久野风洵也没有过多在意,如果人家真的工作繁忙他自然不会去打扰。
这点久野风洵还能够理解,工作上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月江千代也不知道现在的他已经成为默默拯救世界的无名英雄,要是真的和她说了估计只会觉得久野风洵在开玩笑。
久野风洵收起手机,深深地吸了一口裹挟海洋气息的空气,决定就此打道回府。
炫目的车大灯突然间打破了黑夜的沉寂,伴随着引擎宛如雄狮怒吼般的轰鸣。透过惨白的灯光,却见斯派尔身穿便装,衔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悍马H1的车门上,黑色的鸭舌帽下一双碧绿的双眼斜视,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
还不等久野风洵开口,他便大手一挥,颇有千军万马而吾一人往矣的气势:
“好啦,别废话了,快点上车。”
……
虽然悍马H1即将在美国陆军中退役,但不得不承认它是辆好越野车,即便是在如此崎岖的山路上亦能平稳自如,就好像在自家的大花园里骑三轮脚踏车。
斯派尔打开了车载电台,而后打着节拍,就像一个投入的DJ般随着劲爆的音乐在驾驶座上摇摆着。
“Stand tall for the beast of America,(伫立的联邦高墙如同野兽)
Lay down like a naked dead body,(倒下像一具赤裸的尸体)
Keep it real,(揭露着真实)
For the people working overtime,(为了那些工作劳苦的人们)
They can't stay living off the governments dime。(他们等不起政府提供的口粮)
Stand tall for the people of America,(美国人民坚强勇敢)
Stand tall for the man next door,(隔壁的男人高大威武)
We're free in the land of America,(我们在美国的土地上自由自在)
We ain't going down like this,(我们不会就此消沉)
Come on now。(来吧就现在)”
……
“Beast of America,我超爱的。”斯派尔单手握住方向盘,一边回头与久野风洵高谈阔论。
“嗯嗯嗯……”久野风洵连连点头,并死死地抓住面前座椅的靠背。他并不是对车是否能够驾驭这样的地形而抱有怀疑,他只不过是担心再这样下去斯派尔就会把车开进山沟。
斯派尔终究还是把头转向前方,“嘿,知道吗?老大已经给你新的代号了……叫朔风。”
他耸了耸肩,又说:“你知道的……老大对你的表现很满意,他认为自从GSO成立以来只有你才能真正驾驭鬼彻,托你的福我还搞到一笔外快……所以教育费用就一笔勾销吧。”
“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好。”久野风洵说。
斯派尔又转过身来,将一支注射器丢到久野风洵怀中,“这是你的异生兽血清,在车上赶紧注射一下,别在任务里死了。”
久野风洵懵了,“异生兽……血清?注射了难道不会变成异生兽吗?”
“老大没有和你说吗?”斯派尔满脸写着茫然,“这是科研部的同志们通过采集异生兽细胞分泌液,严格控制剂量,可以使人拥有堪比异生兽的体能和恢复力,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你在Final Test时就是默认的三倍异生兽血清效果。”
“好吧,难怪当时感觉身体十分轻便灵活。”久野风洵边说着,边将血清打入手腕。
“所以我通过Final Test纯属系统帮助?”久野风洵问。
“并不完全是,Final Test实际上检测的并不是如何在异生兽的攻击下幸存,而是检测如何高效地将异生兽杀死。因为我们需要的是杀手,而不是生存专家。”斯派尔停下了车,默默地点起一支雪茄,“本来以你的击杀速度是刚好过及格线的,但是那最后一刻的斩击为你大大地提高了系统评价。”
他深吸一口雪茄,缓缓吐出了白烟,“说真的,伙计……那样的斩击,不光是我……即便是Nightmare所有人做到那样都会感到吃力……”
“嘿!你从哪位高人那学到的横斩啊?我也想拜他为师。”斯派尔突然间来了兴趣,并对久野风洵抛出一个尴尬的问题。
久野风洵语塞,他总不该告诉斯派尔我他妈当时在做梦,那那记斩击完全是由我的潜意识操纵……如果说自己的潜意识那么牛逼的话,那以后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潜意识好了。
“好啦好啦,不愿说就不说吧。”在久野风洵沉默片刻后,斯派尔耸了耸肩说。
……
斯派尔打开车门,轻柔的晚风吹拂着他的发梢,朦胧的月色倒映在他那碧绿的双瞳中,却似一片落叶搅碎平静的湖面,周围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寂。
他背靠一颗大树,默默地抽着雪茄。此刻的斯派尔突然间却表现出与平常欢脱形象不符的沉默,惨白的光辉下他的身影好似镶上银色边框的剪纸,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的孤独。
久野风洵注视着他,心想只有这样默默无闻地守护这个世界的男人,才是最有资格与黑暗交流的人吧……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只脚刚刚迈入这个行业的门槛,根本无法做到像这些人那样。他们仿佛夜行的猛虎漫步于月光之中,在黎明到来的前一刻完成猎杀的使命,如同风一般地消失在丛林的最深处。
那样的情景的确很拽很酷,但也意味着你要比常人多付出几十倍的努力。
……
“嗯……斯派尔,我想问一下之前那个叫做盖洛斯的人是谁?”久野风洵问。
斯派尔拿雪茄的手猛然间一颤,但又很快恢复如常,“啊……你指的是盖洛斯·罗伯特比尔吗?那家伙以前是我的手下的一个列兵,后来在一次反恐行动中阵亡……但我没想到他又复活了,还是作为异生变种人的形态。”
“就这么简单吗?”
“呃……差不多就是这样。”
久野风洵钻出悍马H1,与斯派尔并肩而立,仰望空中明月,淡淡的月光如水般流转。两人就好像古代的文人墨客,于雕栏酒楼上推杯换盏,百杯之后共诉衷肠。
斯派尔突然间转过身来,给了久野风洵一个属于男人之间的有力拥抱,速度快到对方还未反应过来。
“欢迎正式加入Nightmare,朔风。”
他轻声说道,就好像遥远的山巅上传来风笛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