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转身就逃,身子一曲一弹,便要向楼下跃去!忽然脚下一紧,韩小铮已一把扯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拉,“嗵”地一声,胡古月已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自然,韩小铮在抓住他脚踝时,已乘机扣住了他的穴道,否则,胡古月怎么会摔得这么干脆利落?
这一下,磕飞了胡古月的三颗门牙!他脸上的血就更多了。
韩小铮一把提起他,往一张太师椅上一扔,剑尖抵在了他的喉间:“说,你们无涯教的人是不是想得到‘天机神功’的秘笈?”
胡古月喉头“咕”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污,方含糊不清地道:“‘天机神功’?想啊!”韩小铮听得这话,心头一动,却听胡古月接着往下说道:“天下有几个武林中人不想得到‘天机神功’?你难道不想吗?”
韩小铮不由火起,“啪”地一掌掴在他的脸上,胡古月的脸顿时肿了起来,头便更大了。
韩小铮冷冷地道:“记着,不准再油腔滑调!”他心中在想:“也许这样的事像他这样的人还真不知道呢!”
当下不由又放缓了语气,道:“你们这一带是由哪个堂主负责的?”
胡古月忽然笑了:“嘿嘿。”韩小铮剑尖一紧:“快说!”胡古月道:“我若一说,就是在骗你了。”
韩小铮道:“那你不能照实说吗?”
胡古月道:“无论说是谁负责这一带,都是在骗你,因为我们无涯教根本不是按地域来划分的!”
韩小铮一愕,猛然明白过来,的确,木叔叔叶刺生前曾对他说过,无涯教各分堂是按平日生活习性、谋生手段来分的,比如无飘堂就是由江湖中飘泊天涯的浪子组成的。
韩小铮一转念,便道:“看来你倒是挺老实的,如此说来,你是无猜堂的人了,因为你是以赌博为职业的人!”
胡古月有些惊讶地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韩小铮听他如此一问,忽然想到了什么,在怀中一摸,便摸出一块似玉非玉的奇形怪状的令牌来,他脸色一沉,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胡古月一看,脸色倏变:“无飘令!”他的眼中闪过一种极为古怪的神色!
韩小铮只道他见了无涯教堂主之令吃惊,便得意地道:“无涯教的规矩是见牌如见人,你竟然还敢这么大咧咧地坐在这儿?”
胡古月苍白着脸道:“我……我能动得了吗?”
韩小铮伸手在他身上一拍,胡古月一骨碌地翻下太师椅,便仆在地上了,极为恭敬地道:“上差有何吩咐,弟子万死不辞!”
韩小铮没想到这奇形怪状之物如此管用,自己杀了他的人,他竟恭身伏下,不由有些感慨,心道:“看来无涯教果真不简单,看似颇为松散,门下弟子又鱼龙混杂,却也约束得如此尊卑有序!”
他不习惯别人这么伏在地上与他说话,便道:“起来吧,站着说话。”心想:“你本来就矮,再这么一伏下,就有点惨不忍睹了。”
胡古月立即站了起来,垂首立于一旁,一副恭听教诲的样子。
韩小铮道:“教中的堂主里,哪几个近些日子来过这一带?又有几个堂主平日喜欢穿白色衣衫?”
胡古月道:“近些日子无戏堂堂主、无惊堂堂主及本堂卜堂主来过这一带,其中无惊堂花堂主与无戏堂乐堂主都爱着白装。”
韩小铮本想再问他们是男人还是女人,又觉这样问便与自己现在手持无飘令的身分全然不符了,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忿头。
韩小铮道:“你能设法与乐堂主、花堂主联系上吗?”
胡古月扫视了他一眼,有些惊讶的样子,却仍是解释道:“教中本就有联络之法的,上差不知吗?”
韩小铮打了个哈哈,道:“我怕麻烦……也没什么大事,你将他们这段日子可能在什么地方告诉我吧。”
胡古月道:“二位堂主神踪不定,我们下边的人自然不敢妄言,不过在下倒是知道乐堂主与‘凌风楼’楼主毕凌风私交甚厚,也许毕楼主可以帮上差的忙!”
韩小铮听了“凌风楼”三字,不由吃了一惊,因为“凌风楼”是江湖中名声最响的三楼之一,江湖中有言:“瘦燕凌风共一醉”,指的就是瘦燕楼、凌风楼、一醉楼三楼。其中凌风楼的楼主毕凌风乃四十年前名满天下的陈幽州的弟子,已得一代奇侠陈幽州的真传,武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
韩小铮心道:“可千万别连毕凌风也扯进来了。”
他虽然知道以自己的武功对付毕凌风,应该没有多少问题,但毕凌风在江湖名声甚好,若是自己与他冲突,恐怕以后便会陷于寸步难行之境。
沉思片刻,他又道:“方才我出手太重了,不过他们几个行事也太过鲁莽,我未及说明来意,他们竟已亮出兵刃,以后可得收敛一些。无涯教虽然弟子众多,可也不能胡作非为!”
后面这几句话,可就是连说带骂了。
胡古月连连应是。
韩小铮自觉收获不小,至少知道了无涯教此时有三位堂主在这边,而且其中有二人爱着白衣,他颇为满意地离开了这家已乱成一团粥的赌坊。
“凌风楼”在白江之畔,这使它的名字更为符实。
韩小铮没有急着直接找毕凌风,因为他知道毕凌风不同于任达、胡古月之辈,这不仅仅是因为毕凌风的武功比他们高明不少,还有其他更为重要的原因。
韩小铮在“凌风楼”的西侧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他希望能看出点什么东西来。当他在客栈安顿好之后,天色已暗,韩小铮只觉肌肠辘辘,便信步走了出去,准备去什么饭庄填填肚子。
走出一小段路,对面一个孕妇腆着肚子走了过来,看样子大概已近临产,走路蹒跚,让人看了就起怜悯之情,生怕她会有什么闪失,要命的是她手中还捧着一叠碗!
韩小铮见道路狭窄,便向边上让了让,那孕妇冲他感谢地一笑,也侧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碗,要从韩小铮身旁挤过!
就在两人挤过之时,孕妇突然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踉跄,人便向后倒去,同时手中的碗也捧不稳了,直落下来!
这么大的肚子如果摔倒了,可是危险得很!
韩小铮赶紧一把拉住孕妇,轻轻一带,便有一股巧劲将孕妇带起,同时他的右手疾出,快疾绝伦,已将碗悉数接住!
韩小铮这才把碗还给孕妇,道:“大姐可要小心些!”
那女子似乎颇为腼腆,只是感谢地笑了笑,想要施礼,但因为有身孕也不好弯腰,只好作罢,当下便捧着那叠碗走开了。
才走出几步,韩小铮霍然回头,此时,他的脸色已变冷了,他沉声道:“请留步!”
孕妇缓缓地转过身来,满脸的惊讶之色,似乎在问:“是在叫我吗?”
韩小铮慢慢地走近她,缓缓地道:“把东西还给我!”
孕妇的惊讶之色更甚了!却仍是未开口说话,或许,她是一个哑巴?
韩小铮冷冷地道:“你不敢说话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女人!当然,更不是孕妇!”
孕妇的脸色变了变,终于开口了:“好眼力!”果然是男子的粗犷声音!
韩小铮一摊手:“把拿去的东西还我,我可以放过你,因为这种小把戏我五岁时就玩过。”
那人强笑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都是混口饭吃的。”当下,他便在怀中掏了一阵,竟掏出韩小铮的那块无飘令!
他上前几步,将无飘令递上,韩小铮伸手便去接,就在两手即将相接的那一刹那,“孕妇”突然一翻手,指缝间已有亮光一闪,他的手迅速向韩小铮的手抓去!
好快的动作!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韩小铮速度更快!就在对方刚一动作,韩小铮已以惊人之速反腕疾抓,扣向对方脉门!
在对方的手即将抓住韩小铮的手时,韩小铮已先得了手,扣住了对方的脉门!
那人只觉全身一麻,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
“孕妇”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眼中有了极度的恐惧!
韩小铮从他的手中取出无飘令,掂了掂,道:“其实你从对面走过来时,我已看穿你的伎俩了,我之所以没有揭穿,是想看一看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看来你的动作倒是颇为利索。可你忘了有谁家的大肚子媳妇会捧着一叠碗满街跑?你的戏演得太过火了!”
顿了一顿,韩小铮又道:“若你是取走点银两,我也不与你计较,便像你方才所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可你不该不拿银两,却拿这玩意儿!”
他的脸色一沉,继续道:“是胡古月让你来的吗?”
那人苍白着脸,就是不说话。
韩小铮突然挥出一拳!只听得响起一声极为痛苦的惨叫,那人如虾米般弯了下去,大颗大颗的汗如黄豆般从他的额头渗出!
韩小铮一拳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肺捣碎了!
韩小铮冷冷地道:“我只是要你点个头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如果你再咬牙不开口,我就把你的牙全打下来!其实,你不说,我也可以断定是那个矮鬼做的事了,说不说!”
没有吭声!
韩小铮心头火气,正要再挥一拳,却见此人已如泡开了的面条,软软地滑倒在地。
韩小铮只好甩开他,气哼哼地道:“怎么这么经不起打?”转身继续向前走。
待他转过一个墙角,便见躺在地上的人突然一骨碌地爬了起来,得意地笑了笑,“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沫,飞身而跑!
韩小铮还没有来得及找胡古月,胡古月反倒先找上门来了。韩小铮见到胡古月时,他自己正在吃着一碗面条。
胡古月径直向这面馆而来!
韩小铮止住了筷子,静静地看着胡古月。
胡古月在韩小铮面前站定了,道:“你倒是轻松自在得很!”
韩小铮心中暗自惊讶,怎么一转眼他便换了口气了?
很快他便发现此时已有好几个人同时从几个方向朝这边拢来,隐然已有合围之势!韩小铮发现其中走得最慢的那位中年儒士最为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