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羚道:“黑无常虽然暂时被骗住了,但很快他就会发觉的,此地恐怕不易久留吧?”
南宫或冷哼一声:“若不是要急着去找皇甫姑娘,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二人便边说边走,离开了这个庄园。
自然,他们是向东而行,虽然玉清散人后来补充的话说明那两个姑娘不会是皇甫小雀与裴莺,但南宫或仍觉得有些不踏实,要亲自去镇上问个明白,才能放下心来。
没想到一路向东,经过了十几个小镇,却未听说有什么疯女人死了,反而对南宫或问这样的问题,有许多人都对他侧目而视。
南宫或不由暗暗惊讶。
此时,他离家乡苏州已相隔不远了。
于是,南宫或暗想:“既然一时半刻找不到她们,倒不如先回家一趟,看看爹,免得他担心。同时,也可以利用家中的势力,去查寻皇甫小雀她们二人,办一件这样的事,对武林第一世家的人来说,实在是小事一桩。”
他把他的打算向阿羚一说,阿羚咋舌道:“这便到你家里去呀?”
南宫或道:“怎么?不乐意?”
阿羚道:“不是,而是……而是有一点怕。”
南宫或不由笑道:“这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让你去见公婆。”
阿羚的脸一下子羞红了,不依不饶地道:“好啊,你竟欺负我!我是感到像你那样的武林世家,里边的规矩一定很多,而我自幼与爷爷二人处于山林之中,哪里懂得什么礼数?所以才有点害怕,你倒臭美起来了。”
“我臭美,我臭美,阿羚香美,好不好?”他像一个大哥哥那样拍了拍阿羚的头,道:“我家虽然称世家,但终是武林中人,哪有那么多酸迂的东西?再说,我已答应将你照顾好了,你到我家,就像回家一样,说不定我爹一高兴,还真的把你认为义女呢!”
“我才不稀罕什么义女!”
“我爹的样子很凶,其实人很好的,好像每个当爹的都是这样的,恶鬼脸菩萨心。皇甫姑娘到我家的时候,便不会怕什么,没几天,她便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了,这样更好,反而没了生份感。”
阿羚道:“那……你爹一定很喜欢她了?”
南宫或道:“是呀,不止我爹,我们家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皇甫姑娘。”
他没有注意到阿羚的嘴巴嘟了起来,继续道:“如果你见了她,你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阿羚道:“那她一定是很会讨人欢心了,我就不同了,直来直去一根肠子,说不定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得罪人了,大概是无法像皇甫姑娘那样讨人喜欢的。”
南宫或听出了她话中的酸味,不由好笑,道:“其实,你也挺可爱的,我一看见你,就会开心一点。”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快走吧。”
当太阳快要落山时,他们二人离苏州城还有一百多里路,走了一天,二人都有些困乏了,虽然南宫或归心似箭,但在天黑之前终是不可能赶到苏州的,二人便决定先住上一宿,明日再启程。
二人选了一个靠近官道的客栈,要了两间房,见天色尚早,便出去溜溜,顺便也好打听一下皇甫小雀的下落。
走到街上,肚子里的饿虫又被勾起来了。
二人于是各自要了一碗汤圆,在小吃店里吃了起来。
没吃两口,只听得一个粗哑的嗓子道:“来二斤卤牛肉,一碟臭豆腐,再来三个下酒的菜,酒要花雕。”
南宫或抬头一看,是一个塌鼻子,鼻子不但塌,而且还是通红通红的,像是一只红缨小萝卜扣在上面。
塌鼻子旁边还站着一个长着一双吊丧眉的精瘦汉子,因为肉太少,他的骨架穿着衣衫,便像是一根晾衣杆支着几件衣衫。
南宫或乍一看他,以为他在冲自己笑,不由有些诧异,因为他与此人并不认识,但看了几眼,才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对方只不过是因为嘴角上受过伤,留下了一道疤,因此唇角向内扯了一点,于是便形成了这永恒的笑意。
二人称兄道弟地推让了好一阵子,才在南宫或身侧的那张桌子坐下。
阿羚看他们那副德性,满心的不喜欢,但总算忍住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武功,平白无故地与人闹翻,最后还不是由南宫或来收场?
塌鼻子的粗哑嗓子自从他一屁股坐下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停过,从葫芦拉到瓢,又从瓢说到勺,似乎永远也有说不完的话题。
南宫或也对这个“邻居”有点烦了,他三下五除二便扒完了碗中剩下的汤圆,正要离去时,忽然听到哑嗓子开始说到南宫世家了。
南宫或吃了一惊,本要起身,现在又一屁股坐下了,道:“小二,再来二十个锅贴。”
小二应了一声,便去张罗了。
阿羚道:“二十个?太多了吧?”
却没听到回答,一看,才发现南宫或在全神贯注听着塌鼻子与吊丧眉的对话。
她心中不由暗暗嘀咕:“怎么南宫大哥也爱听这闲言碎语?”
但稍稍一听,她便也听出塌鼻子是在说南宫世家。
只听得那个塌鼻子道:“谁会想出‘金面人’这次会向南宫世家出手呢?”
南宫或大吃一惊!
吊丧眉的声音有点娘娘腔,他问道:“以前有‘无面人、铜面人、银面人’,现在又有了什么金面人,据说‘无面人’的武功已是极高了,连皇甫皇那样的高手也死于他的手上,那么这个‘金面人’更不必说了,这一次南宫世家的麻烦大了,却不知‘金面人’为何要找上他们南宫世家?”
塌鼻子一下子压低了声音:“这你就不知了。话得从皇甫皇说起,皇甫皇虽然死了,但他在临死之前,把他的一个女儿托付了给南宫伐,没想到这么一托付,便出事了。”
不但南宫或吃惊,就旁边的阿羚也吃了一惊。
吊丧眉急忙催问,塌鼻子却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酒,又夹了一大块臭豆腐,才砸吧着嘴道:“那个皇甫皇的女儿,可是长得貌如天仙,闭月差花!南宫伐又有一个儿子,叫什么南宫或,这小子平日一向不学无术,整日不是提笼架鸟,就是养些花草,老大不小的却不思进取,连个媳妇也不肯说!”
听到这儿,阿羚不由一乐,向南宫或做了一个鬼脸。
吊丧眉不耐烦地道:“要说的是‘金面人’,你却去说那小子干嘛?”
塌鼻子道:“这你就不懂了,‘金面人’找南宫世家的岔,自然是有原因的,要不然谁吃饱了撑着去招惹南宫世家?
祸,就是南宫或那小子惹下的。”
南宫或有些茫然,他已离开南宫世家好长一段时间,又怎么会给家中惹下什么祸?也许是这家伙在信口雌黄吧?
却听得塌鼻子继续说道:“南宫或那小子一见了皇甫皇的女儿,魂便少了许多,都飞了。后来也不知他是如何折腾的,反正二人就那么平白无故地从南宫世家消失了,为了找南宫或与皇甫皇的女儿,南宫世家将‘十二铁士’派出了七个,却还是没有着落,也不知他们两个人去何处逍遥快活了。”
南宫或听他开口一句“小子”,闭口一句“小子”,早已怒火难捺,若不是为了听一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早就将那人的门牙卸下来几颗。
阿羚自然也是不开心的,因为听塌鼻子的口气,倒像是在说南宫或与皇甫小雀私奔了,虽然阿羚知道事实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听着仍是怪不舒服的。
南宫或转过身去,对塌鼻子道:“想不到这位兄弟见识这么广,在下也听说过这件事,只是有些不着边际,倒也想洗耳恭听一番。”
塌鼻子见有人被他的话题给吸引了,脸便扬起来了。
吊丧眉在一旁道:“那是当然的,我这位朋友姓吴,我们都称他为‘天不晓’。”
塌鼻子的脸扬得更高了,这才接着道:“再说皇甫皇在他死之前,交给南宫伐的不仅仅是他的女儿,还有一件贵重之宝物,也正是因为这件宝物,他才会被‘无面人’所杀,他把这件东西交给南宫世家,自己便死了……”
吊丧眉打断道:“却不知这宝物是什么东西?”
塌鼻子不屑地道:“能让人随随便便知道是什么东西,还能称宝物吗?”
吊丧眉一愣,方道:“那倒也是。”
塌鼻子接着道:“祸就是因这宝物而起的,前几日,有人向南宫世家要过这宝物,但南宫伐说他们南宫世家根本没有收到什么宝物,只有一个大活人,而且,即使是有,也不会平白无故给别人,应该是物归原主才对。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那人武功稀松得很,根本不是南宫伐的对手,很快就死于南宫伐的剑下了……”
听到这儿,南宫或吃了一惊,他知道爹爹已经九年没有杀过人了,平时即使有什么冲突,他最多也只是伤了对手,让对方知难而退罢了,但这次竟杀了人,要么是对手武功太高,所以爹爹的武功已不能收发自如;要么是对方激起了爹爹的真怒。
吊丧眉道:“死的是‘金面人’吗?”
塌鼻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如果‘金面人’死了,那还有好戏看吗?”
南宫或再也忍不住了,用力在桌上拍了一掌,桌子立即粉碎!
店内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南宫或一步抢至塌鼻子面前,将他提了起来,逼视着他,冷声道:“你这小子,倒是惟恐天下不乱!”
塌鼻子见南宫或掌力如此骇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但他嘴巴却硬得很,大声叫嚷道:“快放开我!莫非没了王法了吗?”
吊丧眉一见形势不对,赶忙溜之大吉了。
南宫或“砰”的一拳,立即砸掉了塌鼻子的五颗门牙,把塌鼻子痛得脸都变了形,吐出了一口血沫,哇哇乱叫,这下可就有些吐词不清了。
南宫或喝道:“‘金面人’是如何找南宫世家的?你给我说个明明白白!”
塌鼻子哇哇乱叫一通,好半天,南宫或才听清他是在说“还没有来找南宫世家的事。”
南宫或略略放下心来,又道:“那么你又为何在此信口雌黄?”
那人吐词不清地叫道:“我没有信口雌黄,金面人都已将灭南宫世家的时间定下来了,是今夜子时,我说的如有半个假字,天打雷劈!”
南宫或一用力把他扔出老远,冷笑道:“南宫世家有谁能灭得了?”
塌鼻子腾空驾雾地飞了一阵,砰然落地,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南宫或根本不再去理会他,转身对阿羚道:“走!”拉着阿羚便往外面跑,连帐也未付,店家忌惮他的武功了得,哪敢叫住他?
阿羚根本跟不上南宫或,无奈,南宫或只好将她扛在肩上,疾驰如飞。
听着耳边的“呼呼”风声,阿羚既紧张又兴奋,路上有人见一位姑娘被人扛着疾奔,还以为是采花大盗,有几个颇有侠义之心的人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南宫或知道他们是出于一片好心,又不能出手伤人,如此一来,又耽搁了不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