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光道:“你很想见到皇上吗?”
“不是我想见他,是他想见我。”杨宁道:“中午连饭都没吃,就急匆匆赶过来,本来还以为赏点东西,这下子倒好,连晚饭只怕也要被耽搁了。”
“你希望皇上赏你东西?”萧光笑道:“皇上可不会胡乱赏东西,除非立下大功,如果奖罚不分明,是要出乱子的。”
杨宁摆手道:“你不懂。”
萧光道:“皇上刚刚登基,日理万机,很多事情要他处理,辛累得很。你既然到了宫里,稍安勿躁,等等就是,难道连皇上你也等不得?”
“那倒不是。”杨宁道:“不过过犹不及,皇上刚刚登基,许多事情只能慢慢来,若是想急着将所有事情一下子都处理得圆满,只怕适得其反。”
萧光微一皱眉,正要说什么,忽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太后驾到!”
萧光和杨宁同时变色,杨宁心想怎么突然还蹦出一个太后来?太后当然就是新皇帝的母亲,怎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却见萧光一个箭步上前来,抓住杨宁手臂,有些着急道:“不好,太.....太后来了。”
杨宁心想太后来了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见萧光眉头锁着,问道:“怎么,你怕太后?总不会是因为吃了点心吧?”
萧光四下瞧了瞧,目光看先角落处的书架,指着那边道:“你先躲在书架后面,太后来了,不好让她看见。”
杨宁道:“你是不是怕糊涂了?我是锦衣侯,太后来了,我去见她就是,干嘛要躲着?”
“让你躲着就躲着。”萧光却是扯着杨宁到了书架边上,道:“这里是......是皇上读书的地方,平时不许外臣进来,你今天在这里,太后瞧见,一定会生气。”
“不许外臣进来?”杨宁此时倒被搞糊涂了,心想这要不让外臣进来,怎地范公公领着自己往这里来?自己都坐在这里大半天,也没有人赶自己离开。
可是见萧光神情凝重,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能先在书架后面藏着,心想这次进宫真他娘的晦气,先是等了大半日,如今还要躲躲藏藏,搞不好后面还要出什么怪事,看来还是尽早离开皇宫为妙。
书架上后面是厚厚的红木板,完全遮掩了视线,也瞧不见屋里的状况。
听得一阵脚步声响,随即听到屋门被推开的声音,杨宁听到有人进屋之时,正想着是不是太后已经进屋,便听到一个声音道:“儿臣叩见母后!”
杨宁听到声音,身体一震。
他分明听得清楚,说话的正是萧光,可萧光却称呼太后为“母后”,杨宁顿时惊骇无比。
“皇上,你这是做什么?”杨宁又听到一个颇有些严厉的声音道:“为何会穿这身衣裳?”
他是皇帝?
萧光是皇帝?
他就是刚登基的隆泰皇帝?
杨宁骇然之际,脑中飞转,瞬间就明白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他本以为萧光说话大胆,只因为认出了自己这个假冒的锦衣侯,现在才知道,这地方本来就是人家的,自然说话毫无顾忌。
如果不是皇帝,又怎敢拿起点心享用?
杨宁只怪自己太过糊涂,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萧光竟然就是大楚新登基的皇帝,着实让杨宁大吃一惊。
他脑中已经是影像翻滚,前后衔接,很快就理出了头绪来。
之前就已经有人说过,东齐国举行册立太子大殿,大楚的皇太子亲自率队前往参加大典,京中阴云密布之时,甚至许多人都以为楚国皇太子还在东齐。
现在看来,皇太子在东齐之时,就已经得到了先皇帝病危的消息,所以早已经秘密从东齐出发,日夜兼程赶回建邺。
但是皇太子的行踪,显然已经被人追查的,普通人对于楚国皇权更迭并无多少感受,可是暗地里,却已经是风云暗涌,不想让皇太子及时赶回京城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这些人自然是派了刺客在沿途截杀。
自己当日见到萧光,肯定是已经经历过诸多的艰难险阻,其目的就是为了赶在先皇帝驾崩之前,及时返回京城。
先皇帝这边显然也有准备,算准皇太子在半道上可能会受到阻碍,所以派出了黑刀营前往接应。
否则如果只是个小太监,怎可能劳动黑刀营的人出马接应?
杨宁还清晰记得,段沧海等人在破庙那边发现黑刀营的踪迹只之时,反应都是大感意外,在他们看来,黑刀营甚至都不会因为侯爵世子出马,一旦出动,必定是天大事情,此时想起,那当然是因为萧光就是皇太子,皇太子处在危难之中,黑刀营自然会出动接应。
杨宁脑海中的碎片被他勉强拼凑起来,心想即使自己没有全部猜对,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
却听到萧光声音道:“儿臣是想亲自试一试这些宫人的服饰穿着是否舒坦,看看有没有改进的地方。”
杨宁心想你小子说谎也不带犹豫,声音平静,搞得就像真的一样。
“改进服饰?”太后声音传过来,道:“这些事情,何劳皇上亲自过问?而且宫人的服饰又不是一年两年,多少年来都是这样,又何须改进?”
杨宁听太后声音,并不显老,而且听上去似乎是三十多岁的人,心想萧光也不过十六七岁,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不会太晚,按道理来说,这位太后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岁。
隆泰小皇帝恭敬道:“是儿臣逾越了,请母后责罚。”
太后语气微微和缓,道:“皇上刚刚登基,想要破陈出新,励精图治,这当然是好的,不过也不是什么都要推倒重来,我大楚立国,已经是三代皇帝在苦心经营,这才传到你的手中,他们俱都英明神武,许多规程,他们都有定制,不可轻易改动。”
隆泰小皇帝道:“儿臣知道了。一切都遵循祖制,儿臣并不敢更改。”
杨宁听隆泰的语气虽然十分恭敬,可总觉得有些古怪,心想这是母子对话,而且这屋内并无其他人,隆泰的语气也似乎太过恭敬了一些,母子单独相处,即使是皇室中人,也不该如此恭敬。
恭敬太过,就显得太过见外,没有母子之间的温情。
“皇上能够体恤先祖创业的艰难的,让本宫很是欣慰。”太后道:“皇上,本来是想让人请你去本宫那边,可是想着这些日子皇上忙碌,所以本宫亲自过来,是想和皇上商量一件事情。”
隆泰道:“母后有什么吩咐?”
“皇上,你已经年满十六,按照道理,早就该大婚了。”太后轻叹道:“只是这几年前方一直在打仗,先帝日理万机,寝食不安,自然没有精力为你张罗婚事,本宫也要照顾先帝,所以也耽搁下来。”顿了顿,才道:“如今皇上已经登基,也该尽快操办婚事,乾坤阴阳,后宫没有皇后,总是不成的。”
隆泰依旧是恭敬道:“母后,儿臣刚刚登基,最紧要的是学会处理国事,儿臣以为,等能够独自处理政事,再成熟一些,再大婚不迟。”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太后道:“古有明训,要齐家,先修身,要治国,则先齐家。皇上尚未成家,如何齐家?不可齐家,又如何治国?皇上,一个男人要成熟,最好的法子是先成家,如此才能够迅速成熟起来。”
杨宁躲在书架后面,此时却已经听明白了几分。
看来太后今日过来,是为了隆泰小皇帝的婚事,太后是想着尽早为皇帝大婚,但隆泰的语气,似乎并不愿意刚登基便立刻大婚。
一阵沉默之后,才听隆泰道:“母后是让儿臣迎娶司马菀琼?”
太后语气颇有不快,道:“菀琼是皇上的表姐,自幼聪明伶俐,如今已是一个知书达理聪慧贤淑的大姑娘,皇上应该知道,秦淮之战之前,先帝已经有意让婉琼入宫成为太子妃,只是被战事耽搁而已。”
“但是父皇并无对儿臣提及过此事。”隆泰道。
太后语气更是不悦,“皇上的意思,难道是说本宫在撒谎?”
“儿臣不敢。”隆泰立刻道:“儿臣知道,立后乃是国之大事,也并非儿臣喜欢谁,就让谁入宫为后,不喜欢谁,就不得入宫。”
“皇上能以国家为重,这是大楚的福分。”太后道:“可是皇上的意思,难道是说不喜欢菀琼?无论相貌还是人品以及门第出身,菀琼都已经是无可挑剔,普天之下,本宫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有资格成为皇后。”
“母后不要着急。”隆泰语气平和:“儿臣只是觉得,如此大事,是否要传召朝中的一些忠臣一起商议?”
“本宫看没有这个必要。”太后语气颇冷,“这是皇家之事,也用不着那些外臣说三道四。”
杨宁听在耳中,心想看来这对母子是因为这桩婚事才会显得颇有些冷淡,太后明显是坚持要让那个司马婉琼成为皇后,但隆泰却似乎另有考虑,司马婉琼还是隆泰小皇帝的表姐,却不知道又是哪位王公贵族的千金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