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幽,月冷清秋。
死人巷内清冷昏暗,杨宁靠着墙壁轻手轻脚往里面摸过去,很快便瞧见前面出现了火光,顿时更为小心。
借着火光,杨宁依稀瞧见那辆马车停在巷内,摸索着往前靠近一些,才发现那辆马车是停在一处宅门之前。
之前他们就曾说过,这死人巷内只有花宅一户人家,那便说明眼前这辆马车确实是往花宅来。
冯捕快此时已经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马车边上,而台阶之上,则是站着一名黑衣大汉,手里拎着一盏红灯笼,巷内的火光便是那灯笼所发出。
杨宁心想这半夜时分,冯捕快赶着马车过来,难道真是要找零碎嫁的花夫人做夜里夫妻?
只是觉着若当真如此,还真有些诡异,寻花问柳,何必要赶着马车来?这毕竟不是逛青楼,而是找零碎嫁,总要隐秘一些,赶着马车,目标太大,多少还是显得有些招摇。
正自寻思,忽见到从门内又有一只灯笼先出来,很快就看到挑着灯笼的是一个身着裙子的姑娘,距离有些远,杨宁目力再好,那也是看不清楚长相模样,只能大概看出一个身形轮廓而已。
随在姑娘后面,却有一名妇人走出来,杨宁依稀看到那是妇人身段儿略有些丰腴,衣着颇为华丽,风姿妖娆,虽然隔着远,但是看她走路的姿势,倒是自有一股风流体态。
丰腴妇人扭着腰肢走到马车边上,只见冯捕快伸手拉开了马车后门,随即从那马车车厢之内,先后下来三四个人,清一色都是青涩的小姑娘。
四名小姑娘衣衫偻烂寒酸,下了马车之后,冯捕快做了两个手势,姑娘们便如同小绵羊一般,在马车后面站成一排。
丰腴妇人却是在那几名小姑娘身边一一走过,时不时地伸手摸摸姑娘们的脸庞,倒似乎是在挑选货物一般。
很快那丰腴妇人转身往宅子里去,提着灯笼的黑衣大汉招招手,那四名小姑娘也都是跟在丰腴妇人身后鱼贯而入。
杨宁心下疑惑,也不知道这花夫人和冯捕快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以为冯捕快也要跟进花宅之内,却见冯捕快却已经重新回到马车车辕上。
杨宁见他样子是要离开,正准备转身离开巷子,免得被冯捕快驾车过来瞧见,只是那马车并未掉头往这边来,而是顺着死人巷往那头去了,很快就没入黑暗之中。
从头到尾这些人都是一言不发,显得默契娴熟。
拎着灯笼的那名黑衣大汉则是提着灯笼左右照了照,显得有些谨慎,却并未瞧见杨宁,随即转身走上台阶,也回到宅院内,接着就听到大门关闭的声响。
杨宁等了片刻,这才靠近过去,果然是一处大宅,院墙高大,门户紧闭,还真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进到院内。
他此刻心中倒是疑惑,按照老树皮所言,小蝶是在半夜偷偷溜出花宅前往土地庙,既然是偷溜而去,那绝不可能是从正门离开,却不知小蝶又是从哪里出来?
小蝶多日没有音讯,加之杨宁得知花夫人零碎嫁的勾当,他心下本就担心,方才那诡异的一幕,更让杨宁感觉这花宅之内另藏玄机。
且不说小蝶就在花宅之内,就冲着方才那诡异的场景,杨宁也想着瞧瞧这花宅之内到底有什么蹊跷。
夜色幽静,杨宁绕了半个圈子,找寻花宅的破绽,到了宅院的后巷,这条巷子十分狭窄,莫说行走马车,便是两个壮汉并肩而行也不轻松。
巷内泛着一股子酸臭腐气,杨宁身形瘦弱,在这巷子内倒是十分灵活,只是那股子酸臭味道,还是让他禁不住捂住了鼻子。
这巷子本就狭窄,偏偏墙根下还挖了一条小水沟,那股酸臭味道,便是从水沟之内散发出来。
在幽暗的巷子内走了片刻,杨宁终于停下脚步,在水沟边蹲了下去,此时却看见,那墙根下有一处窟窿,并不是很大,但却可以勉强让一个人爬行出入,洞口边缘积累了厚厚的污渍。
“原来是这里!”杨宁明白过来。
他算准小蝶既然能够溜出去,花宅必定有缺漏,只是想不到缺漏却在这个地方。
他虽然并不愿意从这肮脏的洞口进入,但是要翻墙而入,这院墙高大平滑,少不得要去准备一些工具,大大耽误时间。
事急从权,杨宁想了一下,便小心翼翼地从洞口进去,这道墙虽然高却并不厚,但是洞口另一边却有一块石板挡着,杨宁用手一推,便即推开,这石板自然是用来遮掩之用。
从洞口爬出,迎面出现的却是一片枝叶,原来在这洞口后面,便是一处花圃,时当九月,秋意萧瑟,自然也见不得繁花似锦的景象。
还没从花圃后面站起身,就听到一阵娇媚的笑声传过来,杨宁心下一惊,透过花枝缝隙瞧过去,发现这里却是一个小院子。
院内看上去也很是简单,院中间立着一座八角亭子,里面石桌石墩齐备,亭子边上有一个椭圆形的小水池子,显然是人工挖掘出来,池子并不算很大,但是池子正中心还放了一座假山,乍一看去,倒也颇为优美。
八角亭的亭柱上挂了几盏灯笼,让亭子内外亮如白昼,亭内石桌上摆着酒菜,一名男子此时正坐在亭内悠闲饮酒。
不远处,一道身影款款走过来,借着月光,杨宁一眼便认出正是此前所见的那名丰腴妇人。
妇人三十出头年纪,皮肤白皙,身材丰腴,看上去颇为美艳,腰肢款摆走动之间,散发着成熟妇人的妩媚妖娆,那笑声正是她发出。
杨宁心知这妇人应该就是花夫人了,瞧那花夫人的姿态,倒也算得上是风情出众。
只是让杨宁惊骇的并非是花夫人的突然出现,而是那亭中男子却是识得,竟是会泽县城的捕头萧易水,不久前就在十里香酒楼门前见过。
杨宁过目不忘,被他瞧过的人,很容易就能记住对方的身形轮廓,这也一直是杨宁颇为自得的优点之一。
他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萧易水,躲在花圃后面,凝神静气。
夜色清幽,清风微抚,便听到萧易水向走入亭中的花夫人问道:“都安排好了?”
花夫人的声音传过来:“我办事难道你还不放心?这两年可有疏忽之处?”她声音娇腻,腻中带涩,软洋洋的,传入耳中,却是让人浑身上下都有些酥软。
萧易水放下酒盏,伸过手,搂住花夫人腰肢,将她抱入怀中,便听得花夫人一阵风骚-媚浪的笑声传过来,萧易水在花夫人身上大施其手,引得那妇人发出一阵蚀骨娇-吟。
那销魂之声传入杨宁耳中,却也是让杨宁心跳了几下,暗想这妇人还真是风月高人,虽然年过三十,但是媚骨不减,也难怪萧易水会与她勾搭在一起。
杨宁此时终于明白,为何此前他们说花夫人在这城里无人敢惹,死人巷更是无人敢轻易进入,当时便觉着花夫人背后肯定有后台。
只是却没有想到,花夫人的后台,便是在会泽城一手遮天的萧易水。
只见萧易水晃了晃酒杯,道:“来来来,陪我喝两杯,美酒佳人,无酒不成欢,多喝两杯,待会儿才会更加快活。”拿着酒杯就往花夫人口边凑过去。
花夫人哼了一声,腻声道:“什么美酒佳人?我若是佳人,你十天半个月才来一趟?害我独个儿在这里孤零零、冷清清,我日思夜想,朝盼晚望,心里总是记着你......哎,我人老珠黄,你是想到便来瞧瞧,想不到便将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萧易水笑道:“你莫非不懂小别胜新婚的道理?而且哪一次我不是将你弄的三五天起不来床,总要让你缓一缓才成。”一只手在花夫人身上游动,花夫人脑袋靠在他肩头,全身就似乎没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倚在萧易水怀中,一片漆黑的乌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萧易水半边脸。
杨宁暗骂了一声狗男女,竟然在院子里如此亲热,不过想想这里肯定没有别人敢进来,也难怪他们肆无忌惮。
片刻之后,花夫人只剩下一层薄纱,薄纱微畅,露出雪白的颈项,还露出了一条红缎子的抹胸边缘,红红的灯光照在她雪白的脸颊上,甚是美艳,透着一股子成熟妇人的艳美风情。
“对了,等到这边事情一了,我要去往京城。”萧易水忽然道:“你是否愿意随我一同前往?”
“京城?”花夫人奇道:“为何要去京城?你在这里呼风唤雨,岂不是很好?”
萧易水笑道:“女人见识,小小县城,又能有什么前途?那位大爷已经答应,在京里给我谋了份好差事,要想飞黄腾达,自然不能只留在这里。更何况战事已了,流民很快都要返回乡里,咱们的生意也做不了多久了。”掐了掐花夫人的脸蛋儿,笑道:“老子在这小地方混了这么多年,也该到了出头之日。”
花夫人腻声道:“人家早就是你的人了,只要你不嫌弃我人老珠黄,你走到哪里,我都随着你去。”
萧易水哈哈笑道:“你这样的尤物,千里挑一,我可舍不得丢下你。到了京城,你依然帮我料理生意......,你手下还有多少人?”
花夫人道:“还有三十来个。”
“该挣的银子也都到手了。”萧易水道:“从里面挑选几个留下,到了京城,我们自己也要用。”
“哟,人家还只当你对那些小妮子不动心呢,原来你......!”花夫人语气之中明显带着醋意。
萧易水哈哈笑道:“你又是想到哪里去了,有你这样的尤物,天下女人我也是不看在眼里。”声音微低,凑在花夫人耳边说了几句,杨宁本就听得有些模糊,此时却听不到萧易水究竟与花夫人耳语什么。
花夫人闻言,笑声更是媚浪,忽问道:“你说的那位大爷,到底是哪路神仙?他那般容易就能让你进京做官?”
萧易水笑了一笑,并未回答,忽地将桌上碗碟抚到一边,抱住花夫人放到石桌上,伸手便去扯花夫人裙带。
杨宁瞧见,暗想难不成他们便要在这媾和,自己竟要在这里观赏活春宫?
却听花夫人急忙道:“好人,夜里太凉,我在屋里已经备好,咱们......咱们去房里,总是要让你尽兴才是......!”
萧易水哈哈笑起来,横抱着花夫人快步走出了亭子,很快就出了院子。
杨宁确定他们离开,这才从花圃后面出来,院内一片冷清,安静异常,而杨宁的心却并不平静。
花夫人背后的靠山是萧易水,而萧易水背后显然还另有靠山,那更是京城里的大人物,萧易水虽然在会泽县境内威风八面,黑白两道无人敢惹,但是比起京里的大人物,自然是微不足道,如同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