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菡神色严峻起来,道:“你母亲失踪不见,琼姨娘替她照顾你,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并无什么不妥。”顿了顿,才轻声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也并无想过亲自照顾你,只是....只是有一天晚上我与账房核对账目的时候,有些地方不对劲,之前琼姨娘也打理账目,所以便过去想问问她是什么状况。”
齐宁心想琼姨娘管理账目如果没有问题那才是见了鬼。
“我刚进她院子,就听到哭叫声。”顾清菡恨声道:“我心里奇怪,听出那声音似乎....似乎就是你,以为你是受了什么委屈,便.....便推门进去,见到琼姨娘坐在椅子上,正.....正笑眯眯地看着你,而.....而你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看起来痛苦不堪......!”
齐宁深吸一口气,明白几分,虽然当年并非他亲受,但一想到那场景,心中也是恼恨至极。
“琼姨娘见我进屋,吓了一跳,然后也不管我,立刻起身去遮住桌上的一只碗。”顾清菡冷笑道:“我知道那碗里有状况,过去将她推开,拿过那只碗,只见碗里是黑色的汤水,她看到我拿了碗,便冲过来要抢夺,我便说要将此事告之你爹,她.....她这才不敢抢夺,只说.....只说......!”却并无说下去。
“她说什么?”齐宁冷声道。
顾清菡道:“她说那是太夫人给她的药物,说你脑子.....脑子不清楚,要喝药调理,每天都要给你饮一碗药。”顿了一下,才道:“当时你痛的无法忍受,我没有多去管那药碗,抱着你离开,让人去请大夫,但是大夫还没到来,你就睡着,也不再叫喊,等大夫过来给你把脉,说你脉象正常,并无不对。”
齐宁道:“那碗药绝非治病的药材。”
“我不知道你那些年是怎么熬下来。”顾清菡眼圈泛红,声音已经哽咽:“可是我既然看到,自然不能再让你留在琼姨娘身边,所以次日便去找太夫人,求她将你交给我照顾。太夫人倒也没有反对,所以.....从那以后,就由我一直照顾你。”
“原来如此。”齐宁心下一阵感动,暗想如果不是顾清菡,那锦衣世子只怕要一直生活在地狱之中,顾倾寒只是撞见了一次,平时琼姨娘是如何折磨锦衣世子,想也能够想到。
顾清菡苦笑道:“后来我也找大夫给你瞧,也吃了不少药物,却并无好转,太夫人也很少过问你的状况。”
“三娘,你觉得琼姨娘说的是真是假?”齐宁问道:“那让人痛不欲生的药物,当真是太夫人给她?”
顾清菡道:“我也不敢肯定,但.....但应该不会假,琼姨娘虽然胆大包天,但她对太夫人也是害怕至极,如果不是太夫人给她的药物,她绝不敢将这事儿往太夫人身上推。”
齐宁冷笑一声,道:“三娘,刚才我那些推测还只是怀疑,听你这般说,已经是确信无疑了。那老巫婆心肠歹毒,打小的时候就害我,你觉得她甘愿将锦衣侯府交给我?”猛地身体一震,意识到什么,眸中生寒:“三娘,你说我三四岁的时候还聪明得很,但突然之间就痴傻.......!”
这时候顾清菡也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接,立时都想到了一个可能,顾清菡从头到脚一片冰冷,眼眸中更是显出骇然之色。
闺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顾清寒才颤抖着声音道:“宁儿,她.....她不会那样,就算.....就算她真的因为你母亲的缘故,并不喜欢你,可.....可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齐宁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事实并非如此。”心中也是感到一股寒意,如果说之前那老仆因为提及柳素衣便被残杀,已经让齐宁感觉到太夫人的心狠手辣,那么如果锦衣世子是因为太夫人下手变的痴傻,那太夫人这不顾丝毫亲情的残酷更是让齐宁感受到那老太婆的蛇蝎心肠。
他先前那番推断,也只是凭借自己的逻辑思维去揣测,但顾清菡将这件密事说出来,齐宁便确定自己推测的并无问题,如果太夫人在当年能对锦衣世子下手,那么有朝一日谋害自己,那实在不让人奇怪。
顾清菡沉默一阵,终于道:“宁儿,你.....你以后小心一些,我也帮你留意着。太夫人不知道我今晚见你,她.....她也不会晓得我告诉你这些,如果.....如果她真的想要害你,我.....我总能知道的。”
“三娘,如果她真要对我下手,一定不会告诉你。”齐宁低声道:“她既然对侯府的事情了若指掌,你说.....她会不会知道......!”欲言又止。
顾清菡忍不住道:“知道什么?”
齐宁叹了口气,道:“你说她会不会知道我暗地里一直在追求你?”
“啊?”顾清菡绵躯一颤,“这.....这怎么可能?我们.....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而且.....而且她从没有透露过知道此事的迹象。”
“也许她真的不知道。”齐宁若有所思:“也许她只是在装模作样,暂时还不准备对我动手。”
顾清菡咬着嘴唇,眼波流动,轻声道:“那你....那你以后可不许和我太靠近,这....这也是为你自己。”
“三娘,如果她铁了心想要让齐玉继承家业,那么对我下手只是迟早的事情。”齐宁冷笑道:“我们若是没有任何准备,就只能坐以待毙。”
顾清菡犹豫一下,才道:“那你准备怎么做?”又道:“不管她对你如何,你都不能伤害她,她.....她毕竟是你祖母。”
齐宁轻笑道:“要应付她的威胁,至少要将她的手足全都斩掉,三娘别怕,我不是说砍掉她的手脚,我是说要将她身边的势力剪除,首先便是她身边的牛头马面。她终日在佛堂,与外面的联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靠的就是牛头马面,只要剪除牛头马面,将她控制住,她的威胁就不会太大。”
“可是.....又如何找到牛头马面?”顾清菡蹙眉道:“那一次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人,可是.....可是我总感觉他们就在附近。”
“你的感觉不会有错。”齐宁道:“牛头马面必定就在她身边,而且就混在侯府之中。”
顾清菡道:“侯府里面有两百多号人,又如何知道究竟是谁?”
齐宁想了一想,才道:“既然是她身边隐秘之人,那么牛头马面平时也必然不会显眼,经常在府里走动引人注意之人,反倒不可能是牛头马面。”微一沉吟,才问道:“三娘,你可记得牛头马面的身高或者其他特征?”
顾清菡苦笑道:“那晚我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哪里还记得他们有多高......!”顿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不过.....不过我记得,当时.....当时好像闻到一股味道.....!”
“味道?”
“嗯。”顾清菡低声道:“马面在院子里拦住我,然后将我抓紧佛堂,我记得当时从马面身上发出一阵味道,只是.....只是当时心里太过害怕,也没有想太多,也记不得到底是什么味道。”
“你仔细想想。”齐宁一直握着顾清菡玉手,眼睛微亮:“也许这就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顾清菡想了片刻,有些懊恼道:“宁儿,我真的想不起来,只是.....只是我记得那味道很难闻,我差点吐出来.......!”又想了想:“好像是一股臭味.....!”
“是否是男人身上的汗臭?”
“不是不是.......!”顾清菡道:“肯定不是身上的汗臭。”抬手按在自己光洁的脑门子上,苦思冥想,终究还是无奈道:“真记不起来了。”
“府里有每天处理马桶的杂役。”齐宁提醒道:“那人有没有可能是就是负责清理府中的马桶?这类人平日里走到别人身边,别人都会掩着鼻子看也不看,最是不为人熟悉,也最不引人注意。”
顾清菡又沉思片刻,才道:“都过去好些年了,当时心里又慌,现在只记得当时似乎闻到一股臭味,但是.....但是到底什么味道,一丝儿也记不得。”
齐宁见顾清菡略显焦急,柔声道:“不用急,三娘,时间还足够,老太婆暂时还不可能对我动手。咱们先小心提防,然后找机会查出牛头马面究竟是谁,只要找到那两人,事儿也就好办了。”
顾清菡忙道:“宁儿,你要答应我,绝对不能意气用事,无论.....无论你想做什么,事先都要和我商量,你.....你要是背着我胡来,我这辈子都不再理你。”
齐宁看她最后语气有些娇嗔,心下一荡,柔声道:“你放心,我绝不乱来。我说过,猎人有的是耐心,老太婆将自己当成猎人,将我当成猎物,到最后究竟谁是猎物,尚未可知。三娘,你今天和我说这些,那就是和我生死相依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护住你。”心下情动,抓起顾清菡玉手,在那光滑的手背上亲了一下,顾清菡娇躯一弹,急忙抽手,低声斥道:“不要....不要胡来。”
齐宁微笑道:“三娘手儿好香,要是握着三娘的手一直睡在你身边.....!”不等她说完,顾清菡伸过另一只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气道:“就喜欢胡言乱语,你再乱说,我可真生气了。”又推了他一下:“你在这里很久了,天都快要亮了,你....你先回去吧,小心一些。”
齐宁知道等到天再亮些出门,确实容易被人发现,但在顾清菡身旁躺了这半天,只觉得十分惬意,一时还不想起身,故意往顾清菡那便凑了凑,轻声问道:“三娘,以前你照顾我,我是不是就睡在你边上?我现在只是回到我的位置。”
顾清菡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道:“谁让你睡我边上,隔壁有空房,你一直睡那边。”
齐宁心想原来那位锦衣世子虽然被顾清菡照顾,却没有福气躺在这美妇人身边,故作沮丧道:“原来我之前不是抱着你睡。”
顾清菡有些着恼,抬手在齐宁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斥道:“你这脑子里就不想正事。好啦好啦,快些回去吧,别被人看见。”
齐宁叹了口气,道:“要是被人知道我在一个大美人身边躺了大半夜,却连.....算了,真是窝囊。”
顾清菡又如何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不搭理,心下却是好笑。
齐宁今晚从顾清菡口中得知了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已经是十分欢喜,而顾清菡这般做,也就表明真心投向了自己这边,这更是让齐宁心情舒畅,忽地坐起身来,探出手去,不等顾清菡反应过来,已经在她粉嫩的俏脸上摸了一把。
顾清菡“哎呀”轻叫一声,但迅速捂住嘴,齐宁却已经一个翻身翻下床去,顾清菡坐起身来,一扭腰肢,沃胸颤动,恨恨看着齐宁,见到齐宁鬼魅般跑到窗边,打开窗户狼狈翻出,又鬼鬼祟祟带上窗户,顾清菡这才移到床边起身,扭着腰肢到了窗边,微打开窗户露出一条缝,却早已经不见了齐宁的踪迹。
“小混蛋!”顾清菡咬着红唇,娇艳欲滴,风情万种,随即幽幽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抬手摸着刚被齐宁摸过的脸庞,脸颊微晕,忍不住咬牙道:“总是占.....占便宜,等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