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馗有了齐宁在旁边撑腰,底气便壮起来,断然道:“除非有皇上的圣旨,否则今晚谁也无权查看马车。”
司马常慎盯着齐宁眼睛道:“齐宁,看来你也是这个意思?”
“窦大人的意思,正是我的意思。”齐宁道:“本侯与窦大人连同查抄淮南王府,休戚相关,若是与此事无关之人都要过来检查,我们是否还要让大家排队等候?”
司马常慎哈哈一笑,道:“好,既然如此,本侯现在就去请旨。”
“忠义候是否太过分了。”窦馗虽然有齐宁撑腰,但想到马车之中的珍宝却是见不得人,也有些着急:“皇上今日大婚,正是良辰吉时,这时候去向皇上请旨,岂不是故意让皇上不悦。”
“皇上大婚,本侯自然不会打扰皇上。”司马常慎冷笑道:“本侯派人去向太后请旨,到时候窦大人总不会不遵吧?”
“太后?”窦馗脸色微变。
“淮南王是皇族中人,而且他收藏的诸多珍宝,不是都是宫廷赏赐。”司马常慎得意道:“太后在皇族中的地位自不必提,而且事关宫廷藏宝,锦衣候,这一次你总不能说太后不能过问此事吧?”
齐宁叹了口气,道:“忠义候既然执意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尽管派人去宫里请旨,我和窦大人就在这里等着。”向窦馗道:“窦大人,忠义候既然再三声称你是要私吞王府的珍宝,为示清白,就等着太后的旨意过来,让忠义候看一看。”
窦馗心中发虚,见齐宁向自己微微点头,心想这小侯爷既然这样说,也许待会儿真的有化解的法子,此时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应对,只能拖一时就是一时。
“来人,将马车赶到宫门之外等候。”司马常慎沉声道:“可别让人偷偷走了。”
他言辞很是无礼,窦馗一双衣袖,冷哼一声,见得那群人要将马车赶走,立刻道:“且慢,忠义候,你要请旨查看马车,我不说什么,可是又要将马车赶到宫门外,那是什么意思?今日是喜庆的日子,有必要将此事闹到宫里去?”
司马常慎单手背负身后道:“宫宴快要结束,咱们到了宫门外,百官也该出宫了,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便可一见分晓。你窦大人伶牙俐齿,本侯不善言辞,将事实亮在众人面前,是非曲直一下子就明白,岂不更好?免得到时候窦大人又说无人作证,是本侯冤枉了你。”
司马常慎察言观色,今日窦馗和齐宁再三阻止自己查看马车,他便已经确定马车之中必定是那批宝物。
窦馗心下微微发凉,暗想真的到了宫门之外,在百官眼皮子底下打开箱子,那时候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那批珍宝一旦亮相,私吞王府财物的罪名想躲也躲不了,到时候百官在场,窦馗知道立刻就会有人向朝廷弹劾自己,罢官免职那是轻的,说不定有人借题发挥,抄家砍头的可能都是有的。
齐宁也是微变颜色,皱眉道:“忠义候,此事不必闹大吧?皇上和百官今日心情都不错,若是因为这件事情扰了大家的兴致,是不是不好?”
“国事为重。”司马常慎步步紧逼:“锦衣候,你也是朝廷重臣,难道不明白,比起大家的兴致,抄没王府这件事情更要重大吗?”
“这......!”齐宁脸色难看,司马常慎却已经催促道:“来人,将马车赶到正阳门外。”
窦馗看着齐宁,齐宁皱着眉头,都是愁眉不展。
司马常慎领人赶着两辆马车往皇宫正门正阳门过去,所有人都是徒步而行,齐宁跟着走出一段路,忽然道:“忠义候,刚才多饮了几杯,身体有些不是,宫门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窦馗一听,身体发软,心想这小侯爷看来是想临阵脱逃,将所有的罪责都要推在自己身上,看向齐宁,齐宁也正看向他,两人四目相接,窦馗眼中显出乞求之色,司马常慎却是立刻道:“锦衣候,你可不能走。”
“为何?”
“你是抄没王府的主办,如今马车中有从王府运出来的物件,你又怎能半道而走?”司马常慎目光如刀般盯在齐宁身上:“不管此事与你是否有关,到时候检查马车,你总也要在现场,否则就说不过去了。”
齐宁叹了口气,无可奈何摇摇头,随队而行。
淮南王府距离皇宫自然也不会太远,行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赶到正阳门外,这时候却刚好碰见一群官员三五成群从宫门内出来,众官员瞧见司马常慎等人赶着马车过来,都是一脸诧异。
马车靠在边上停下,不至于挡住众官员出门的道路,但众官员这时候不但看到司马常慎,又看到窦馗和齐宁,愈发觉得奇怪,如何肯离开。
宫中摆宴,觥筹交错,齐宁三人离开的时候也都是悄无声息,许多官员根本不曾注意到三人离开,这时候看到三名本在夜宴上的重臣却突然出现在宫门外,而且还赶着两辆马车过来,都觉稀奇。
“侯爷,这是怎么了?”吏部侍郎陈兰庭率先走上前来:“马车里是谁?”
堂堂忠义候和锦衣候徒步而行,马车里面的人自然是非同小可,但皇上和司马岚都在宫内,众人实在想不通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让两大世袭候徒步跟在马车边上。
司马常慎得意洋洋瞥了齐宁一眼,道:“车里没有人。”
“没有人?”四下里一片哗然,更是闹不清楚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时候武乡侯苏禎也已经出来,凑上前来,也是一脸茫然:“马车没人,赶着空车到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要借谁离开?”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可能。
群臣入宫,自然也有不少人有马车轿子接送,但却都有专门等候的地方,谁也没有胆量将自己乘坐的工具堵在宫门之外,而且眼前这两辆马车看上去十分的普通,那是士绅乡贾才会乘坐的马车,朝中但凡有些品级的官员,是绝对看不上如此简陋的座乘。
“诸位大人就在这里稍候。”司马常慎道:“本侯入宫请旨!”吩咐手下:“都看紧了,可别让人跑了。”也不废话,径自往宫里去找太后请旨。
苏禎这才凑到齐宁边上,问道:“锦衣候,到底出了什么事?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齐宁淡淡一笑,道:“我也不瞒诸位。昨日抄没淮南王府,并无全部抄没干净。”抬手指向窦馗:“窦大人不辞辛苦,夜宴尚未结束,便继续前往王府将余下的物件运去户部,因为是皇上大婚的日子,所以尽量低调行事,不好打扰大伙儿。”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可是走到半道上,却被忠义候带人拦住,忠义候坚决要查看马车里的东西,还说窦大人是偷运王府的珍宝。”
四下里顿时一阵骚动,陈兰庭背负双手,冷笑一声道:“这也怪不得忠义候。窦大人半夜三更从王府运送物件,谁知道运的是什么?锦衣候说是要往户部运过去,谁又能保证是真是假?也许忠义候没有拦住,就神不知鬼不觉运到了其他地方也未可知。”
“住口!”窦馗实在忍受不住,厉声喝道:“陈兰庭,你放的什么狗屁?”
陈兰庭一愣,不怒反笑:“窦大人,你急什么,宫门之外,口出脏言,你也是读书人,不觉得有辱斯文?我只是说句实话而已,不爱听别听就是。”
吏部尚书是由司马岚兼任,但司马岚平日辅理朝政,吏部实际上一直都由吏部侍郎陈兰庭主持,其实际权力与吏部尚书并无太大差别。
但在官位之上,陈兰庭毕竟还是比窦馗这个户部尚书矮上一级,此时当众嘲讽窦馗,许多官员心下都知道陈兰庭这是仗着司马家的势力才敢如此放肆。
“陈兰庭,你读过书,可知道上下有别?”齐宁一看到陈兰庭这狐假虎威的家伙就心中反感,冷笑道:“一个侍郎,和窦大人说话如此放肆,是谁给你的胆子?”
陈兰庭一听齐宁声音,就心下发虚,勉强笑道:“是下官的不是,下官.....下官只是说有这个可能。”
“有些事情,还真是有样学样。”齐宁刺耳一笑:“忠义候方才拦住窦大人,也是这样的说辞,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窦大人是从王府运走珍宝,却大加猜测窦大人就是想要中饱私囊,嘿嘿......!”
这时候四周众官员也听明白了缘故,有人已经问道:“窦大人,马车里到底运的是什么东西?是非曲折,打开来看,不就明白了。”
窦馗背负双手,冷声道:“朝廷有朝廷法度,户部有户部的章程,户部抄没的东西,自有户部登记在册,难道谁都可以过问?”
齐宁抬起手,朗声道:“诸位大人,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忠义候要查马车,说是要维护朝廷,现在还去向太后请旨,我们也不多说什么。俗话说得好,清者自清,等忠义候拿了旨意过来,打开了马车,大家就都看看窦大人是否真的偷运珍宝。”
苏禎忍不住问道:“锦衣候,是你和窦大人一起从王府运出来的东西?”
“那倒不是。”齐宁笑道:“我是半道上突然碰见,信任窦大人的为人,再加上这次抄没王府也确实是由我主持,所以这才跟着一起来弄个究竟。”
四周群臣闻言,顿时都想你这小侯爷还真是心大,谁不好相信却要相信窦馗的人品,若待会儿真的查出马车里是王府的珍宝,锦衣齐家岂不也被窦馗牵累其中,司马家正愁找不到你齐家的把柄,这下子你是送上门来,也难怪司马常慎会抓住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