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刑警队办公室内。
高飞等三名刑警比肩坐在办公桌前,目光集体望向坐在对面椅子上的一个身材削瘦、脸色苍白的男子。
他就是朱少强,也就是那个“吸血鬼”,昨天晚上准备对秋雪行凶时,被高飞当场抓获——幸好秋雪出门时,林浩轩还没有睡着,并且意识到她这么晚出门肯定有问题,于是一路跟踪秋雪来到了墓地。当时,秋雪走到墓地中间的时候,高飞就躲在她身后十几米外的一棵大树后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但是,朱少强的动作还是太快了一点——高飞一早就看到他从一座坟墓后面出现,悄悄接近秋雪,当时他以为,这个神秘出现的家伙至少会跟秋雪说几句话再动手,没想到他一见面就掐住了秋雪的脖子,而且那么用力,事后高飞想起来就后怕:假如自己当时离得再远一点,或者速度再慢一点,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在,一切可怕的事情都过去了。这名制造连环命案的杀人凶手——朱少强,已经认罪伏法,承认所有人都是自己杀害的。而且更让高飞感到兴奋的是:他根本就不是吸血鬼,那两颗锋利的牙齿,竟然是一副戴在嘴巴里的特制假牙,这个结果可能会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至少高飞和他所有手下都很庆幸这个结局,现在,剩下的就是漫长的审讯工作了。
审讯是从逮捕朱少强的半个小时候便开始了,一直到现在,朱少强表情淡定地交代了一切,跟所有反复作案的罪犯一样,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但是,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即使现在就被枪毙,他也可以瞑目了。
关于他所谓的该做的事情,他是这样交代的:
他所做的一切,所有杀害的人,都是为了胡静。
他跟胡静一对早恋的情侣,从高中时期就在一起了,一直相依相爱,高中毕业后,两人一起报考了许由理工大学,然后朱少强通过他有钱的老爸,将自己与胡静分在了一个班级。直到刘辉出现以前,他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确切说,是朱少强对待胡静百依百顺,胡静喜欢吃零食,他就尽量满足她,有时候为了她一句玩笑话,上着课都能跑下楼买零食上来给她,在全班同学的眼中,他俨然是一个听话的好男人。但是,方雅、周青等胡静的好友,却一直都笑话他,认为他无底限地讨女友的欢心,是一件很没出息的事情,这种毫无性格的男人,只会给男同胞丢脸。
人总是犯贱的,太好了就想着坏,日子太平静了就想坎坷一下——当胡静遇到性格自负、对她爱理不理的刘辉后,她马上被他吸引住了,也许是朱少强对他太好了,好得她甚至有些厌倦了,一心认为只有刘辉才是真正的男人,与朱少强两年的感情还敌不过刘辉一个狡黠的笑容和眼神。她开始背着朱少强追求刘辉,但刘辉一直对她若即若离。最后在周青与方雅的帮助下,事情终于成了。于是,胡静跟朱少强的分手,在所难免。
事情的真相,让朱少强根本无法接受,并且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打击。甚至全班同学都拿这件事来笑话他。连刘辉也讥讽他。那段时间,朱少强无比伤心、痛苦、愤恨,更重要的是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男人全部的自尊——女友跟人走了,那个男的还笑话他、讥讽他……他觉得自己的天空塌了,从幸福的天堂一下跌进了冰冷的地狱。
他请了一个月的假,天天在寝室买醉,甚至一度想要轻生,这时候,几名室友站了出来,在他们的不断开导下,朱少强逐渐接受了残酷的现实,把所有仇恨——对胡静、刘辉,甚至方雅和周青的仇恨都藏在了心底,一直默默忍受着他们的嘲笑,直到刘辉玩腻了胡静,好不可怜地甩了她,那段时间朱少强的心又蠢蠢欲动了。他毕竟还是喜欢胡静的,他告诉她,只要她愿意回到自己身边,他还会以前那样对她好,所有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但胡静拒绝了——她已经彻底被刘辉迷住了,直到这时,朱少强才真正明白,一切都过去了。于是,在心底对他们的恨,又增加了一层,甚至到了足以毁灭一切的地步。
但是,他一直努力压抑着这种仇恨,他以为自己还算理智,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种压抑只会增加仇恨的力量,而它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是的,那一天总算到来了。
他把第一个目标锁定在了周青身上,利用网络电话发神秘的信息给他,并且在校园内造谣吸血鬼的事情,目的就是把事情引向迷信和神秘的方向,这样他在作案后,警方就能很长时间按摸不着头脑,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有预谋的杀人都不是难事,尽管对方也是人高马大的壮汉。朱少强跟林浩轩住在一件寝室,那天林浩轩偶然告诉他,第二天要去西山景区游玩,并且要在度假村住一晚,连房间都订好了。
朱少强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因为周青平时住校,寝室人多,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第二天晚上,他来到度假村,趁他们都吃饭的工夫,他潜进周青的房间,在桌上找到一瓶百事可乐,于是在里面加上了一种迷药。之后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他原本可以直接杀死他,比如直接吊在风扇上,还可以造成自杀身亡的假象,但是那样做的话他感到很不泄愤,于是在将昏迷后的周青吊在电风扇上后,便用提前准备好的假牙刺穿他脖颈处的动脉,巨大的疼痛使周青醒来了,但是由于脖颈被套住,无法开口,那种垂死的挣扎,让朱少强体会到了深切的快感,并且成了他陆续作案的动力。
周青很快就筋疲力尽了,这是朱少强用从化学实验室偷的一种抽水器,插入周青动脉伤口处,很快就将血液抽干了,接着快速清理完现场,确定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后,便从窗户离开了……
至于杀死之后几个人用的手段,都跟第一次差不多。在朱少强眼中,他们这些人都该死,除了那个老教授——那天晚上他再一起去化学实验室偷作案用的东西,被这个值班的老教授抓个正着,朱少强害怕事情闹开后被警方怀疑,只好连他一起杀了。
最后,他提到杀害胡静的经过时,朱少强已是泪流满面——毕竟密切交往过两年,胡静对他还是很了解的,并且已经怀疑他是凶手了,找过他一次,朱少强当然不承认。胡静害怕自己猜错,因此一直没有报案,后来,朱少强害怕自己杀害刘辉后——他必须要杀刘辉,那是他最大的仇人,胡静会更加怀疑他,甚至情绪失控地指证自己,而且,朱少强想到,所有同学都知道他们三个当初的事情,如果他只杀刘辉,很容易被人怀疑,但是如果胡静也死的话,就没人会怀疑他了——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实在是太恨刘辉了,同时也恨胡静,当时的他已经被仇恨毁灭了,于是,他亲手杀了胡静,然后是刘辉,他本以为警察会很快找到他,因此没打算活下去,但是警察一直没有找过他,这让他产生了侥幸的心理,他开始想活了,但这时最大的威胁就是秋雪——那天上午,他伪装成看热闹去刘辉的案发现场,听见秋雪道出了刘辉的名字,当时心里一阵发慌。
之后的几天,他开始跟踪秋雪,直到那天傍晚,秋雪跟林浩轩在餐厅吃饭,他在外面偷听他们的对话,以及她打电话给警官高飞的过程,果然,秋雪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朱少强便决定不能再留着她了。
那天晚上,他给秋雪打电话后,本以为她不会报警,也许是他太高估自己判断人心理的能力了,不过,他并不后悔。毕竟已经亲手杀死了所有仇人,即使现在被枪毙,自己也值了。
朱少强终于讲完了自己作案的经过。
听完他变态的作案手法和动机,坐在高飞身边的两名年轻警察额头上已汗水涔涔了,他们当警察时间还不长,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变态的杀人犯。假如他们入行早一点,三年前参与了《学园禁区》里记述的连环凶杀案的话,今天再面对这个案子,也许就不会如此心惊肉跳了。
只有高飞的表情仍旧保持着不显山不露水的镇定,确定朱少强已经讲完了后,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看着朱少强,平静地问道:“假如成功杀死秋雪,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是不是彻底结束你的疯狂复仇计划?”
“不,”朱少强得意地笑了笑,“别忘了,还有一个林浩轩。他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而且知道不少事情。”
高飞点点头,“是的,杀人已经成了你的嗜好,林浩轩死后,还有我,凡是有可能怀疑到你的人都要杀,对吧?”
朱少强耸了耸肩,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高飞站了起来,对身边两名警员低声交代道,“先就这样,你们收集点他的唾液,送到法医处化验去,然后好好写份材料,不要急着报上去,我先去医院看看我表妹,下午过来找你们要!”
说完,高飞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一只脚刚迈出去,朱少强突然叫了他一声:“高警官!”
“怎么?”
朱少强轻松地笑了一下:“我想问下,什么时候可以枪毙我?”
高飞也递给他一个微笑:“放心吧,你活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