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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走马观花(2)

她脸上发红,迅速转过身去,不让赵青看见。赵青只是下意识地一问,实际上,不需回答,他也明白。她暴露的肤色有明显的晒痕,脸露风霜之苦,显然寻找自己许久了。赵青叹口气,歉疚地说道:“照此看来,这次进入江湖,我一定连累了很多人!”

“青哥这次重回江湖,怎么不像离开江湖时那样先来嵩山哪?”蓝兰表情古怪地问道。

“这次从平原君府进入江湖捉马是长辈们精心安排的,自然大有深意。”赵青说道。

“青哥,什么深意呀?”蓝兰追问道。

“我想,一来掩饰为兄的真实来历,二来借助赵国的实力保护为兄,三来去平原君府拿这柄七星龙渊剑,……”赵青说道。

七星龙渊剑是由欧冶子大剑师所铸。欧冶子为铸此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是名“龙渊”。

因而,此剑名叫“七星龙渊”,简称龙渊剑。

蓝兰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打断赵青的说辞,转换话题说道:“兰儿一直叫青哥,刚才青哥为什么不称呼兰儿?”

赵青见她不再追问自己来历的事情,也转换了话题。他朝四周看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兰……儿,对不起,刚才青哥一时忘记了。兰……儿,你刚才使得不是中天九煞剑,应该是……什么剑法?”

赵青叫“兰儿”还不习惯,说到后面似乎也被噎了一下,蓝兰也没在意。因为,她把精力完全投注在让赵青深深记住“青哥”和“兰儿”这两个词上了。听她的回答,就可以看出她的良苦用心。蓝兰低声回答道:“兰儿的诚意感动了仙子,这是牡丹仙子传授兰儿的!”

“真的?那可太神奇了!”赵青一半疑惑一半惊奇地说道。

蓝兰见赵青似乎有些不相信,补充说道:“大约一年前,兰儿在嵩山的一棵千年牡丹旁练习中天九煞剑,这也是兰儿经常练功的地方。牡丹仙子突然现身,她说兰儿的剑法与这颗牡丹很不协调,就教给兰儿一套配合牡丹生长开花的剑法!”

“兰儿,叫什么名字?”赵青问道。

蓝兰不厌其烦地使用“兰儿”这个词,初步收到成效,心中高兴,诡笑着说道:“当时,兰儿也这样问牡丹仙子。仙子看一眼牡丹后,回答说这是牡丹真形剑!”

“这就对了,难怪刚才你有那样的身姿!”赵青点头说道。

“但是,由于内力不继,每次使用过后,就会筋疲力尽。”蓝兰有些扫兴地说道。

“练习内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要慢慢来。既然你的内力不够,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使用这个剑法。”赵青说道。

“也是那个坏人太……下……流,否则兰儿也不会用它。”蓝兰红着脸回答。

“兰儿用的可是那柄承影剑?”赵青问道。

“外剑夺目,内剑无形,青哥应该知道它的,这就是奶奶送给母亲的那柄承影剑!”

蓝兰似乎感觉还有点疑问,被赵青新的问题突然给打乱了思路,一时不知问题出在那里。

二人正在说话,又来了一男四女五个蒙面人。男子也是穿绿衣,他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蝎子,一路左顾右盼,但是脚下极其迅捷。这伙人来到赵青和蓝兰面前后,绿衣男子望着那只断掌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呀,你居然被人家吃得只剩一只手掌了,好惨啊!”绿衣男子哭诉道。

“杀人偿命,吃了人更应该要吐出来,纳命来吧!”一个手执乌金棋盘的蒙面女子附和道。

此女话音一落,就用棋盘作为武器,配合棋子攻击挡在赵青前面的蓝兰。与此同时,一个怀抱酉琴的蒙面女子说道:“等一下,我要先取她一只手再说,好让哥哥的这只手有个伴啊!”

“酉琴”女子说完,犹如弹琴般配合用乌金棋盘的女子开始夹攻蓝兰,后者也只好挥剑应战。

一个拿鵙鸣画笔的蒙面女子望着赵青,说道:“你既然不愿起来,我们也坐下,陪你玩玩吧!”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就一起试试吧!”剩下一个拿白尾剑的蒙面女子附和道。

“真是厚脸皮,居然倒贴上去。可惜人家大少爷已经有……女伴啦,你们就陪我一起……玩吧!”

话音一落,一个类似蓝兰之前装扮模样的乞丐跳了出来。虽然看不见这两个蒙面女子的表情,估计已经被乞丐气恼了,因为她们立刻舍弃赵青去围攻那个乞丐。用鵙鸣画笔作武器的女子打斗起来的动作很奇怪,居然是自下而上逆天作画。

用白尾剑女子的剑法如同吟诗,而乞丐居然取出一柄玉阳剑,并展示了中天九煞剑法。不知乞丐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边打边退、引领两个蒙面女子渐行渐远。

那个嚎啕大哭的绿衣男子见状,马上停止了哭泣,二话不说就直接挥刀攻向赵青。他展示的是秦岭阴刀的刀法,自然与秦岭派大有渊源。这时,蓝兰正使用中天九煞剑法与两个蒙面女子激烈搏杀。

由于赵青伤重不起,蓝兰为了维护赵青的安危,不得不冒险脱出战圈,去阻挡绿衣男子。这样一来,她顿时危机四伏。再者,她刚刚使用了牡丹真形剑,身体还有些疲惫,渐渐顾此失彼。

蓝兰眼见情势危急,一咬牙,准备再次使用牡丹真形剑,与三人拼命一搏。

就在这个关口,一个蒙面玄衣女子用一招“玄鸟亮翅”,将一柄陆断马牛、水截鹄雁、当敌即斩的墨阳剑攻向那名绿衣男子。绿衣男子回手一招“天池明珠”勉强化解,但是步伐有些混乱,蒙面玄衣女子接一招“天地玄黄”,绿衣男子慌乱中机械地用“太白积雪”应对,顿时险象环生。

那个使用乌金棋盘的蒙面女子见男子不妙,迅速舍弃嬉戏成分过多的棋技,将棋盘化剑,用一招“冰火重现”去化解玄衣女子的招式。三去二,蓝兰的压力顿时减轻。然而,好景不常,那两个追击乞丐的蒙面女子又回来啦,并帮助用酉琴女子攻击蓝兰。

“怎么又开始嫉妒大少爷的女伴啦?你两个真想倒贴啊?”那个乞丐用尖细的嗓子在远处大喊大叫起来。

这些人正在难解难分之际,突然传来高亢的啸声。声音由远及近、阴阳顿挫、经久不衰,它显然不同于前面的啸声。

五个蒙面人一惊,绿衣男子招呼一声,五人四散逃去,蒙面玄衣女子紧紧追踪而去。与此同时,那个乞丐也消失了踪迹。蓝兰望着他们的去处,纳闷地说道:“这六个人是何来历呀?发出啸声的两位高人又是谁?”

赵青似乎对五个蒙面人以及发出啸声的两位高人不感兴趣,他望着玄衣女子的背影,却吟诵起诗经中的《玄鸟》诗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

“什么意思?”蓝兰讶异地问道。

“那个蒙面玄衣女子刚才展示的功夫多像一只玄鸟啊!”赵青感叹道。

蓝兰也被赵青感染,望着远去的蒙面玄衣女子喃喃自语:“她的功夫确实不错,不知长得怎么样?”

赵青没有接茬,反而开始刨根问底起来:“兰儿刚才所说的六个人到底包括哪些人啊?”

“当然是那五个坏人再加那只不知俊丑的玄鸟啦!”蓝兰阴阳怪气地答道。

“为什么不算哪个乞丐呀?”赵青追问道。

“她是我的同伴萍儿,自然不算数啦!”蓝兰没好气地答道。

赵青见蓝兰的脸色突然晴转多云,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既然这里已成是非之地,蓝兰收拾行装,搀扶赵青离开了水塘,找到一处隐秘山洞躲藏。香露地丸是疗伤灵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赵青的内伤渐渐无碍。

可奇怪的是他始终高烧不退,蓝兰尝试了多种方法,包括各种草药、冷熬、热敷,甚至祈祷,总是不见效。最后,她将幽冥宫的轩辕阴经解说给赵青听,希望以阴制阳,控制他的热火。不知是蓝兰的努力收到了效果,还是她的虔诚感动了上天,赵青的高烧终于慢慢消退。

赵青伤势逐渐好转后,二人说说笑笑,一路游山玩水,来到了泜水边。蓝兰望着泜水,突发奇想,说道:“青哥,我们扎筏子漂流吧?”

赵青本有此意,既然蓝兰提出,欣然同意。蓝兰砍伐合适的木材,赵青帮忙修理成型,然后用青藤扎牢,很快就制成一个木筏。二人将木筏推入水中后跃上木筏,各自撑一根长棍,向下游划去,青龙驹与大黑犬在岸上伴行。

他们划划停停,顺带疗伤调养,好不逍遥快活,水性渐长是他们的意外收获。

赵青、蓝兰兴致勃勃地正在泜水上漂流,一阵悠扬的歌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二人抬头望去,不久看到一个披头散发之人骑着白马逆流而上,脑袋还不时地左右观望。这个人由于头发遮面,看不出年龄。白马后面拖着一个竹篓,在水流中上下翻飞。

赵青将筏子靠了过去,近处细看,竟然认识此人,他的名字叫公孙龙。于是,高声喊道:“公孙先生,这是在干吗?”

“小少爷,不用大声喊,老朽听得见!”公孙龙说道。

“公孙先生是有新发现还是在拿这条河水检验你老的白马?”赵青一语双关地问道。

“老朽确有新的发现!”公孙龙说道。

“可否向晚学揭示你老的新学说?”赵青躬身请教。

“走马观花,篓捡惊鱼。”公孙龙说道。

赵青、蓝兰顿时愕然,不明白他这是何意?公孙龙眼见二小疑惑,就解释道:“说来很简单,就是老朽骑马行走在河中,观赏两岸的美丽风光。同时,白马又赶跑了鱼儿,挂在白马后面的鱼篓再捡拾受到惊吓的鱼儿!”

赵青、蓝兰从没有听说过这种捕鱼的方法,感到很新鲜,就将筏子靠到岸边,希望能够看到他捕鱼的效果。

公孙龙见到熟人,也停止了捕鱼行动。他迅速下马,并摘下竹篓检视。还别说,竹篓里真被他捡到一青一红两条大鱼。赵青朝公孙龙施礼后,问道:“公孙先生不是出使燕国了吗?怎么来到了此地?”

公孙龙看看竹篓,再看看赵青和蓝兰,微笑回答:“老朽出使燕国归来,顺路进太行山访问几位老友,没有想到在这里与小少爷和小夫人会面!”

蓝兰顿时红晕上头,赵青急忙打岔,问道:“燕国方面有何反应?”

公孙龙知道这位小少爷很得平原君的喜爱,就停止玩笑,正色回答:“燕国君臣对赵国是战是和争执不下,相信很快就会有大臣前来探访。”

“先生对赵燕的时局如何看待?”赵青问道。

“赵、燕由于在河间高阳邑的争夺上积怨太深,早晚有一战!”公孙龙说道。

“假如出现先生所说的情况,胜负怎样?”赵青问道。

“燕国南征必败!”公孙龙说道。

“当年,乐毅曾经率领燕军南征,几乎消灭了齐国,这又怎么解释?”赵青说道。

“小少爷不要忘记田单,他摆火牛阵,打的燕军溃不成军,最终燕军失败,这都是定数!”公孙龙说道。

“为什么?”赵青问道。

“燕国处水地,而齐国占风利,燕军入齐正如客入主地,恰好是下卦为坎水、上卦为巽风的风水涣。虽然风行水上,能够推波鼓澜、四方横流,然而最终水流涣散也!”

“赵燕的情况怎样?”赵青问道。

“因为赵国占山利,自然就代表艮,因此赵燕恰好是下卦为坎水、上卦为艮山的山水蒙。下卦为坎,坎为险,山下有险是蒙卦之象。然而,艮义为止,因而又有遇险而止的意思。所以,即使赵燕开战,燕军也会被赵军这座大山阻止!”

“谢先生赐教!”

赵青说完,走到公孙龙面前向他施礼道别。

当赵青抬起头时,正好与公孙龙近距离打个照面。公孙龙凝望着赵青有很长时间,但是没有说话。当赵青转身要离去时,公孙龙说道:“小少爷最近是不是中过毒?或者与毒虫猛兽有过接触?”

“晚辈既中过蛇毒,也遭到蛇吻,有什么不妥吗?”赵青说道。

“有什么不妥不好说,小少爷如今这幅面象可能要迷倒许多少女!”公孙龙说道。

赵青与蓝兰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地说道:“先生说笑了!”

公孙龙看看赵青和他身边的少女,笑呵呵地对赵青说道:“是不是说笑可以验证一下,老朽最近对易经有些心得,给小少爷来一卦,检验一下老朽说的是否灵验如何?”

赵青不好拂逆他的好意,只好停足不前。公孙龙认真打卦,少顷有了结果,是蹇卦。赵青并不感到意外,对面现诧异的公孙龙说道:“临出门前,毛遂先生也卜过一卦,跟先生的结果一样。”

“毛遂怎样解释卦象?”公孙龙问道。

“毛遂先生说,燕国处水地,又取得对东胡战争的胜利,正处于上风。而赵国占山利,连续经历长平之战和邯郸之战,国家伤亡惨重,处于下风。这与蹇卦上卦为坎下卦为艮的卦象吻合,蹇乃难也。毛遂先生进一步解说道,山上有水,山石嶙峋,水流曲折。山高水险,喻人行路艰难,修业不息。”

公孙龙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毛遂只解说了赵国跟小少爷一路上的艰难,但是还有另一层意思,他没有表达明白!”

“蹇卦还有另一层意义?”赵青疑惑地问道。

公孙龙含笑说道:“水代表秀色,山代表骏马。这与小少爷刚刚得到青龙驹,就有美女陪伴的卦象吻合。象征着小少爷这一路上定会走马观花、篓捡惊鱼,可是艳丽得很啊!”

蓝兰立刻红晕上头,但是还是坚持说道:“先生,目前小少爷听我……,听我说,也要给小女算一卦。”

她有些吞吞吐吐,但是公孙龙总算听明白了,就给她占了一卦,叫山地剥。蓝兰急切地问道:“怎么讲?”

“看来姑娘是来自于韩地!”公孙龙说道。

蓝兰吃惊地问道:“小女来自嵩山,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本卦上卦为艮,艮为山,代表赵国。下卦为坤,坤为地,代表韩国。这不是明摆着姑娘客入主地,自坤地韩进入山地赵之象吗!?”公孙龙说道。

蓝兰对公孙龙佩服的五体投地,诚恳地说道:“请先生赐教,剥卦还预示着什么?”

“就卦面而言,高山屹立于大地,风雨侵蚀,山石剥落,是阴盛阳衰之像。”公孙龙说道。